季川頹廢地坐在車里,煙一根接一根地抽。
路燈的黃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煙霧繚繞間,他眉梢眼角異常冷峻,看上去落寞又寂寥。
許是被人刺激到了,在樓上面對她的時候險些失了理智,有些事沒來得及好好捋清楚。
他不明白,明明愛他愛得要死的小姑娘,怎么過了個周末就變了。
姜至說的那些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可她又在瞞著什么?
有什么是不能告訴他的?
還有她眼里對他的害怕,還有她的道歉。
她在害怕什么?又為什么在道歉?
他從未像現在一般,心里像被千萬只螞蟻啃噬一般難受。
忽地,指尖傳來一陣灼熱感,被煙蒂燙得發紅的皮膚,在黑夜里刺痛著。
他知道姜至有事瞞著他,但他覺得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秘密,他也沒執著于姜至一定要告訴他。
他不想逼她,想等姜至想說的時候。
可現在,他好像等不及了。
他發現,他根本接受不了姜至遠離他這件事。
有關于姜至的一切,他可以自己去查。
西平?
對,她是回了趟西平之后,才開始轉變的。
他得去一趟西平。
他猛吸一口煙,把煙摁滅扔掉,發動汽車。
汽車轟鳴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明顯。
就在他準備踩油門時,手機鈴聲兀地響了。
他看著來電顯示,眼神一頓,隨即劃開接聽鍵。
電話里傳來韓楊的聲音:“季隊,有案子。”
聞言季川面色一沉,握住手機的手不斷收緊,久久沒有回應。
沒聽到季川的回應,韓楊以為是信號不好,又喊了一聲:“季隊,在聽嗎?”
季川滾了下喉結,沉聲回應:“馬上到。”
去西平的計劃暫且擱置。
這就是他們的職業性質。
曾經,他就是因為這個才一直拒絕姜至。
可如今,哪怕姜至躲著他,他都不會放開她。
愛了就是愛了。
季川承認,他渴望姜至,想要得到姜至。
不管是人還是心,他都要。
他生性如此,只要他認準的,無論如何都要抓在手里。
接連幾天,季川因為案子的事情分身乏術,沒有去西平,也沒有找姜至。
或許,他該給她冷靜的時間。
烏云密布的天空陰沉得讓人窒息,大片黑云積壓在城市上空,逼仄又沉重。
津城電視臺,下班后,姜至和同事閑聊著一起去坐電梯。
多半是同事說,姜至聽著,最近她情緒一般,很少主動提起什么。
明森翻看著未來幾天的天氣預報,說:“咱們得快走,聽說今晚有雷暴大雨,晚了保準堵車。”
許顏點頭附和,“一場雨也好,這幾天又悶又熱,體感簡直太難受了。”
姜至也低頭看著手機,顯示未來三天都有雨,心里開始漸漸不安。
最近她都住姜野家里,怕回家碰見季川,一直沒敢回去。
想到季川,她心口又開始密密麻麻地疼。
兩人除了上一次在姜野家見面后,季川沒再來找過她。
這樣也好,上次她說了那樣傷人的話,他肯定氣死了。
就這樣吧。
可是,季川的衣服還在她家里。
以往雷雨天氣,她都是靠著季川的衣服撐過那段難熬的時間。
可如今……
算了,她不能一直依賴季川。
以后他會談戀愛,也會結婚生子……
可是這樣想,她的心又好痛好痛。
三人出了電梯,往電視臺大樓門外走,剛準備下臺階,一旁明森驚訝的聲音傳來。
“季隊。”
熟悉的名稱陡然傳進姜至耳朵里,她腳步一頓,眼神下意識尋找,心跳兀地開始加快。
“姜姜姐,是季隊。”明森怕姜至沒看見,給她指了個方向。
姜至順著明森指的方向看過去,原本清明的視線變得有點抖。
真的是季川。
他怎么來了?
幾天不見,姜至莫名心生緊張。
男人如常一身黑色著裝,面容冷硬俊朗,身姿挺拔地立在駕駛座門前,指尖掐著煙轉來轉去,并未點燃。
見姜至出來,他眸光一沉,隨手把煙扔進車里,大步直接朝她走去。
明森和許顏見狀趕緊離開,雖然姜至沒跟他們說過什么,他倆也看出了兩人最近在鬧別扭。
見季川朝她走來,姜至緊張地捏緊了背包的袋子,一顆心七上八下地跳著,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現在,還是沒辦法面對季川。
姜至慌亂移開視線,打算裝作不認識直接開車離開。
可她剛打開車門,便被突如其來的大掌推了回去。
砰一聲,車門關上。
季川垂眸看著幾天不見卻躲他如蛇蝎的女人,氣不打一處來,暗暗咬緊了后槽牙。
不回家就算了,居然還裝不認識他,真是沒良心!
季川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二話不說,大手扣著她的手腕就把人往牧馬人的方向帶。
姜至一邊走一邊往后撤著勁兒,并不想跟他走。
“你干什么?”姜至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季川,你放開我。”
察覺到姜至的意圖,季川低頭看了眼她作亂的手,聲音冷沉,“我勸你別白費力氣。”
姜至望著男人的側臉,心里凝著的萬千思緒,一點一點打成了死結。
季川一路把人送上副駕駛,又傾身給她系好安全帶。
他單手撐著車門,眼神緊緊鎖著她,嗓音里帶著幾分怒氣:“你要敢下來,我就敢在這辦了你。”
“我不嚇唬人,說到做到!”
姜至:“……”
姜至眼圈有點紅,委屈巴巴地盯著他,咬著唇不敢反駁。
操!
季川暗罵一聲,砰一聲,把門關得震天響。
這種眼神真是欠收拾!
季川從車頭繞到主駕駛,直接驅車回家。
一路上,兩人異常沉默。
因著陰天的緣故,暮色來得特別早,不到六點,天色已然變黑。
厚重濃黑的云層里,壓著幾聲不明顯的雷鳴和閃電。
車頂傳來的雷聲明明不明顯,卻讓姜越來越緊張,雙手不安地攪在一起。
紅燈,季川踩下剎車,側目看她,視線落在她扣弄指甲的手上。
下一秒,他準確無誤地抓住女人的左手,把她整個包裹在掌心里,不輕不重地摩挲著。
姜至本能地抬頭看過去,此時男人已經移回了目光,側臉的下頜線緊緊繃著。
姜至知道,他在安慰她。
他知道她害怕打雷,哦不,或許,他已經知道她害怕的是槍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