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姜至很乖,每天早中晚都給他發信息。
早安。
午安。
晚安。
就三個字外加一個標點符號,其余啥也沒有。
季川明白,這是她無聲的對抗。
他看著小姑娘給他發的信息,慵懶地靠在辦公椅里,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小東西,回來再收拾你。”
突然閃現在辦公室門口的韓楊敲了敲門,季川那抹溫和的笑意被他盡收眼底。
見狀他心里一松,長舒一口氣。
看樣子跟姜至和好了,他們不用跟著受罪了。
季川斂起神色抬眼看他,“有事?”
“季隊,局長找你?!?/p>
“來了?!甭勓约敬ㄊ掌鹗謾C,起身出門。
鄉村振興的系列報道不光姜至一個人負責,還有另外一個男同事周風,比姜至大幾歲,寫稿拍攝全能。
這次系列采訪,姜至負責文稿,周風負責視頻拍攝。
電視臺也很重視這個項目,特意派出兩名得力干將。
之前兩個村莊的采訪很順利,他們按照計劃來到了津城市河海區碼頭鎮莊南村。
莊南村位于津城市最南邊,距離市區開車大概三個半小時的車程。
而且莊南村地勢略微低洼,是每年市里預防洪澇災害的重點村莊。
姜至和周風到達莊南村時,天色陰沉得駭人。
黑壓壓的烏云壓迫在穹頂,呼嘯而來的狂風發著瘆人的怒吼。
當天晚上,兩人住在村里臨時收拾出來的接待室。
姜至躺在床上握著手機發呆,身上蓋著季川的襯衣。
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姜至從季川那里順來的沖鋒衣太厚了,夏天沒法蓋。
于是在姜至出差收拾行李那天早上,季川拿著自己的一件襯衫塞進了她的行李箱。
美其名曰:陪你出差。
此刻,姜至正盯著兩人的聊天界面出神。
她迫于季川的淫威,無奈她每天都給季川發信息,季川每一條都回,只不過回復的時間不確定。
她發的是早安、午安、晚安,季川也不發別的,就給她回個“乖”的表情包。
姜至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翻看著兩人之前的聊天記錄,不自覺彎了彎唇。
又猛然想起那晚男人的卑劣行徑,身體又升起陌生的、異樣的感覺。
這個男人,她好像沒辦法遠離。
也不想遠離。
既然這樣,那她就再試著攻克自己的心理防線一次。
治愈自己,奔向季川。
只不過,她還需要時間。
想開了后,姜至前所未有的輕松,想著要不要再給男人發一條信息。
思索一會兒,她還是放棄了。
她關上手機,往身上裹了裹的襯衣,慢慢合上眼。
八月的津城迎來了徹底的雨季,接連幾天,都是在暴雨中度過。
這天晚上,天氣條件極其惡劣,狂風暴雨不停,雨勢大得沒法出門。
而莊南村位于下游,又離支脈河很近,莊南村接到通知,需要安排村民緊急撤離。
姜至在朦朧間,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
“姜姜,醒醒姜姜?!?/p>
姜至被敲門聲吵醒,是周風的聲音,不安的恐慌感油然而生。
她趕忙坐起身打開燈,“發生什么了風哥?”
“快收拾東西,雨勢太大了,河道水量急速上漲,于莊南村地勢不利,我們需要緊急撤離?!?/p>
“好,馬上?!?/p>
聽了周風的話,姜至不敢猶豫分秒,立馬起床收拾東西。
整個津城像是被暴雨惡魔盯上一般,全市都被浸泡在雨里。
雷聲伴著閃電,一道一道,一聲一聲,攪弄得整座城市不得安寧。
一輛救護車閃著燈光和聲音,劈開雨簾極速飛馳著。
救護車里,季川臉色蒼白,整個人褪去凌厲鋒芒,閉眼躺在擔架上。
鮮紅刺目的血液從他左側腹部汩汩流出,混合著骯臟的泥土,浸染了上衣和擔架上的白單。
醫護人員正在給季川做緊急處理。
救護車里,韓楊在一旁陪著,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已。
他渾身濕透,臉上臟兮兮的,眉骨、唇角都有傷口,冰涼的雨水順著發梢往下流。
他吸溜了一下鼻子,心里萬分焦急。
“季隊,你撐住啊季隊,咱們一會兒就到醫院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季隊,你替我擋刀這事我記下了,以后我就是為奴為婢當牛做馬,也一定要報答你的大恩大德?!?/p>
韓楊胡亂擦了把臉,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蚊子。
“季隊,季隊一定要好好的啊。”
聽著韓楊不著調的話,季川眼角沒忍住抽了抽。
他強忍住腹部傳來的劇痛,撩起眼皮看向韓楊。
“你哭個屁,老子還沒死呢!”
“我沒哭,”韓楊眼睛有點紅,吸了吸鼻子,“進水了。”
季川看他那沒出息的樣子,無奈擰了擰眉心。
他無情吐槽:“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吧。”
季川現在渾身乏力,頭昏昏沉沉得疼,感覺全身骨骼散架一般難受。
他稍微攏了攏思緒,唇瓣翕動,“幾點了?”
韓楊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聲音有點啞,“快十二點了,季隊?!?/p>
“手機給我。”季川聲音有點低,氣力明顯不足。
韓楊沒聽清,俯身湊了過去,“季隊你說什么?”
“手機,”季川喉嚨疼得厲害,說話有點費力:“給我手機。”
他今天晚上還沒給姜至回消息。
這幾天,他因為忙著抓捕毒販,給姜至回復消息的時間不固定。
但他只要有空,立馬就回,不管多晚。
韓楊立馬把手機遞給他。
季川單手劃著手機,另一只手有點扭傷,使不上勁兒。
手機微光映在他有些狼狽的臉上,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順著眉骨往下滴。
此時他的呼吸有些微弱,滑動屏幕的指尖有些顫抖。
他找到與姜至的聊天界面,漆眸在光的映襯下格外黑亮。
他視線定格在姜至八點多發來的“晚安”兩個字上,唇角不由微微扯著。
季川按了幾下屏幕,發送了個“乖”的表情包過去。
發完消息,季川整個閉上眼睛,陷入混沌之中。
季川因為腹部傷勢不算深,但傷口有點發炎的趨勢,整個人燒了一天一夜才慢慢退燒。
中午,韓楊剛出去給季川打了飯回來,就看見自家隊長靠在床頭,拿著手機在搗鼓什么。
韓楊把飯菜一一擺好,“季隊,吃飯了?!?/p>
季川沒搭腔,面色有些蒼白,神情略微凝重,盯著手機一言不發。
“季隊?”韓楊又喊了他一聲,拿著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季川抬頭看他,眸光微暗,聲音虛浮但有力,“這兩天姜至有沒有聯系我?”
“?。俊表n楊被問得有點懵,“姜姜?沒有吧。你手機沒有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