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時初回頭看過去,赫然看到裴錦淮拎著禮盒站在那里,身旁是手捧鮮花如木樁佇立的裴光年。
霍徹忍不住吸了口氣,這尷尬的修羅場。
不過細想這還不算,要是裴光年剛才沖出來,那才叫修羅場。
在看到孟時初和霍徹走過來時,裴光年丟了手中的花轉身就走。
裴錦淮撿起花跟上,還不忘給孟時初指了指不遠處的車子。
“完了,爸生氣了。”霍徹擔憂道。
孟時初道,“哄唄。”
這話聽得霍徹難以置信,側頭看向時初,“你會哄人嗎?”
生活在一起這么久,孟時初會講事實盤邏輯,但不會哄人。
“我哥哄。”孟時初道。
霍徹忍不住笑,就知道是這樣。
“放心,還有我。”
“好。”
車內,司機被趕下了車。
裴光年坐在后面點了一根煙,狠狠的吸著,煙霧將他嗆得咳嗽。
好不容易平復,又大吸一口,再次嗆住。
“別抽了,你都戒多少年了。”裴錦淮伸手要去拿走他手里的香煙,被裴光年躲過,煙灰落在裴錦淮的手背上,痛得他吸了一口氣。
裴光年也沒有理會,繼續嗆完了吸,吸了又嗆。
孟時初拉開車門,正好看到別過臉的裴光年眼睛都嗆紅了。
在裴光年慌亂要躲時,孟時初關上了車門,轉頭拉開主駕的門,并對霍徹使了眼色。
會意的霍徹繞過車頭去了副駕上。
車內空氣凝滯,孟時初啟動車子往市區行駛,后方幾輛車不緊不慢的跟著護航。
一路上,都沒人說話,倒是裴光年香煙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裴錦淮試圖搶,但是被裴光年猩紅的目光逼退。
孟時初先是開了車頂天窗,奈何煙霧濃郁,連前方霍徹都感覺有些嗆,孟時初最終還是將車窗全都降了下來,也是沒忍住咳嗽兩聲。
裴光年望向窗外,手伸在窗外,疾馳的車帶起舒爽的風,他手指一松,夾在指尖的香煙掉落。
自此,也沒有再抽。
車子開回到裴家老宅,剛進大廳,就遇到步伐匆匆往外走的二叔裴光遠。
見到一行人回來,裴光遠直接問裴錦淮,“你媽又來鬧了?屋里那些是她砸的?”
裴錦淮點頭。
裴光遠怒,“桑蘭她到底要干什么?大哥還被她害得不夠慘嗎?”
當年拋夫棄子人跟私奔,裴家顧及桑家顏面,對外說的是人出去游玩失蹤,還假模假樣派人尋找。
幾年沒有音訊,起訴離婚法院都判了離的,她又帶著兩個野孩子回來鬧。
那幾年大哥好不容易才從婚姻的挫敗里走出來,遇上了自己喜歡的女子,人家談得好好的,桑蘭污蔑別人是破壞她家庭的小三,大肆宣揚,將人逼走。
現在人家不過來京都看一看女婿,桑蘭又借機來鬧。
單純就是一個瘋子。
裴光遠氣得雙手叉腰,而裴光年沒什么心情,繞過眾人進入大廳,上樓。
“嘭”的一聲,是他將書房的門關得震天響。
大廳里眾人都仰頭望著,裴光遠氣不過,“我去桑家找他們理論!”
走出兩步,又回頭問裴錦淮,“那是你媽,你去不去?”
裴錦淮一向不愿意面對桑蘭,此刻被二叔這么問,他也很為難。
他不是沒有找過桑蘭,希望她安安心心在桑家生活養老就好,不要挑撥,不要鬧事。
但桑蘭就像是魔怔一樣,她恨裴光年。
恨當年結婚裴光年沒有極力反對,恨他在她執意離開時沒有橫加阻攔,恨他在她走后上訴離婚,恨他帶著陌生女人入住裴家接近她的兒子……
在裴錦淮看來,這是很莫名其妙的恨。
奈何他根本說不通桑蘭,她很偏執。
近乎病態的偏執。
加上桑家前些年出了些事故,人丁凋零,桑蘭帶回來的一雙兒女被桑家尤為重視,也造就了桑蘭的有恃無恐。
忽的,管家匆匆過來,“大少爺,外面來了一隊警察,說是桑夫人報警她被先生打了……”
“桑蘭就是一個瘋子!”裴光年怒斥。
警察被帶進來,對方也是很為難的說明來意。
裴錦淮讓人調取出了大廳監控。
能夠清晰看到午餐時間桑蘭過來,進門就不由分說開始砸,惹惱了裴光年,摔東西的時候砸到了桑蘭額頭。
監控清晰完整,裴光遠問,“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告她私闖加損壞他人財物?”
警察記錄過后就離開了,裴光遠在大廳里發火罵人。
忽的,孟時初轉身,往樓上走去。
大廳忽然安靜下來,幾雙目光都朝她看來。
孟時初停步,回頭,抬了抬手,“二叔你請繼續。”
說完,頭也不回才上樓梯。
裴光遠的憤怒被打斷,也續不上了,對裴錦淮說,“桑蘭就是個瘋批!”
然后氣憤離開。
最尷尬的莫過于在這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霍徹,他見裴錦淮臉色格外難看,于是開口安慰,“沒事的大哥,這些跟你沒有關系。”
他也是受害者。
雖說裴家也在如今三大豪門之列,但桑家也不弱。
最主要是,桑家有一支是三代涉政。
硬剛不會有好結果。
所謂豪門,也不過是表面看著光鮮亮麗,實際有多少身不由己,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
樓上,孟時初敲響書房的門。
里面沒有動靜。
再敲。
傳來裴光年的壓抑的怒吼,“都走!”
孟時初繼續敲。
裴光年怒,“滾!”
“嘭——”
巨響一聲,樓下霍徹和裴錦淮快步往樓上沖。
而書房之內,站起身要發火的裴光年見是孟時初,身上盛怒瞬間熄滅大半。
“是小初啊,對不起,爸爸不知道是你。”睨了眼要被門封掛不住的木門,裴光年重新坐下。
孟時初走進來,坐在沙發對面。
“我沒事,你和霍徹要忙什么就去忙吧。”裴光年再次道,聲音里滿是疲憊。
就在孟時初要開口之際,裴光年再次說道,“小初你放心我沒怪你,我知道是她不愿意見我,是我的問題,跟你跟錦淮跟所有人都沒關系。”
“爸,你也沒錯。”孟時初開口的同時也起身,去倒了一杯溫水,坐到了裴光年的旁邊。
將水杯遞到裴光年手中,孟時初道,“自我出生至今,我媽從未說過你有什么不好,只是……”
有緣無分。
命定里不會成為一家人。
“不,就是我的問題,是我不好!”裴光年打斷孟時初的安慰。
他轉頭,紅著眼睛對孟時初說,“是我無能不敢跟桑家硬剛,是我懦弱顧忌太多總被掣肘,也是我太固執陷入感情走不出來,是我……噗……”
裴光年的聲音忽然停滯,隨即側臉,噴出一大口鮮血,人直直朝沙發一側歪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