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洺眸中閃過狐疑,謹(jǐn)慎的看向蘇家人,“昨日已經(jīng)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土地要還,銀子和糧食也要還,你們?nèi)齻€(gè)空著手來的,算怎么回事?”
田氏有些怕他,干笑兩聲,小綠豆眼朝著謝家院子望去,“土地是蘇橙她哥借的,要還,自然要他們兄妹一起談。”
蘇橙推開房門,朝著謝洺喊了聲,“小叔,叫他們進(jìn)來吧。”
謝洺薄唇抿緊,視線緩緩掃過蘇家三人的臉,才側(cè)開身子,讓出了路。
田氏順勢擠進(jìn)院子,小眼睛繞著院子掃了一圈。
謝家院子干凈得很,一張石桌四個(gè)石凳,晾衣架上曬著大大小小四件衣裳,新圈的雞圈里僅有一只老母雞。
見謝家什么東西都不剩了,田氏撇了撇嘴,面露不屑。
蘇國才背著手,路過謝洺身邊高高揚(yáng)起下巴,模樣隨了田氏,小綠豆眼眨巴眨巴,眉眼間盡是算計(jì)。
走在最后的蘇寶仁冷冷看向院中的女人,揚(yáng)聲呵斥,“孽女!見了你老子還不跪下?”
謝翠翠聽見動(dòng)靜,邁著小短腿從屋子里沖出來,緊緊抱上蘇橙的腰。
家里又進(jìn)壞人了。
蘇橙摟住她的小身子,掀起眼簾,直勾勾盯著對(duì)面一臉怒容的便宜爹,“我做錯(cuò)什么了,憑什么要給你跪下?怎么,你是皇帝不成?”
蘇寶仁被到嘴邊的話噎住,似乎是沒料到向來畏懼自己的女兒竟然會(huì)朝自己頂嘴,當(dāng)即氣紅了臉,抬起巴掌就要朝她扇去。
蘇寶仁的手還沒落下,就被一人用力捏住。
謝洺垂眼,視線下移,說出口的話像是裹著刀子似的,“在我家擺威風(fēng),老東西,你找死?”
“你……”蘇寶仁抽了抽手,卻沒撼動(dòng)謝洺分毫,面子更是掛不住,“混賬!目無尊長,你爹娘就是這么教的你?”
“就你?”謝洺冷冷勾唇,嗤笑出聲,手上力氣更重了,“下作東西,算哪門子的尊長?”
“你!”
“阿洺,休要胡言。”東側(cè)的房門被人從內(nèi)拉開,謝錦玉只披了件外衫,洗得發(fā)白的里衣清晰可見,長發(fā)隨意披散,他像是沒骨頭似的倚在門框上,陰柔病態(tài)的臉上滿是戲謔,懶洋洋開口,“蘇伯父只是手腳健全還要靠嫁出去的女兒養(yǎng)活而已,哪算得上下作?”
蘇寶仁被氣得不輕,哆哆嗦嗦的指著他們,“你們……你們謝家簡直無法無天!”
“強(qiáng)行占地,不給租銀和糧草,蘇家就有法有天了嗎?”謝肅州從廚房走出來,手里拎著鍋鏟,身上還系著蘇橙特別裁制的小圍裙,配上他那張清俊的臉,像是墜入凡間的謫仙,身上多了幾分煙火氣,“若再生事,咱們就公堂上見。”
蘇寶仁氣極反笑,“都到齊了是吧?那就……”
“老頭子,你少說兩句!”田氏攔住他的胳膊,不動(dòng)聲色瞥了眼躲在蘇橙身后的謝翠翠,小聲嘟囔道,“正事要緊。”
蘇寶仁似是想到了什么,沉著臉沒再吭聲。
察覺到怪異,蘇橙的視線在二人身上繞了一圈,心中生出幾分懷疑。
“閨女呀,今兒你爹和你哥都在,娘也把你昨天的話轉(zhuǎn)達(dá)給他們了,我們一致覺得這地,該還。”田氏搓了搓手,笑瞇瞇的開口,“只不過還地之前,咱們得把道理講明白。”
蘇橙挑眉,與站在廚房門前的謝肅州對(duì)視一眼,淡淡啟唇,“講什么道理?”
“從前呢,家里的四塊地年年收成都不錯(cuò),可自從你哥跟你借了三塊地之后,非但謝家的地沒種出東西,就連我們自家的地也枯干了,不僅顆粒無收,還欠了不少買苗錢,也不知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咒,日子過得是一天不如一天。”
田氏連連嘆氣,還不忘觀察謝家人的臉色,“昨天你爹找仙家給看了看,說是這借來的三塊地呀,克人,誰種克誰。”
眼看謝家人臉色齊變,田氏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揚(yáng),“這地我們是萬萬不敢種了,自然要還給你們,可我們的虧損又該誰來賠呢?”
“家里的地爭氣,糧食多,年年都能賣上三十兩,如今分文沒賺,還倒欠二十兩買苗錢,這錢,你們誰補(bǔ)給我?”
蘇橙有一瞬間都懷疑自己聽錯(cuò)了。
這哪里是一個(gè)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
“五兩銀子夠?qū)こH思乙荒甑目诩Z,你們家的地種金子了,年年能賣上三十兩?”謝錦玉哼笑,小嘴跟淬了毒似的,“還二十兩買苗錢,把你們一家四口砍了分段賣都賣不上二十兩,真是想錢想瘋了。”
“話不能這樣說。”田氏下巴一揚(yáng),渾不在意別人怎么看自己,“仙家說了,我們蘇家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局面,都是因?yàn)楦銈冎x家結(jié)了親,你們謝家出了個(gè)天煞孤星,慣會(huì)克人,我看保不準(zhǔn)就在你們?nèi)值芾锩妫瓤怂赖铮倏怂篱L兄,保不準(zhǔn)下一個(gè)死的是誰。”
一直沉默不言的謝洺突然低頭輕笑,徑直走回屋中,再出來時(shí),手里緊握著紅纓槍,“老虔婆,我看你是活夠了,既如此,我親手送你上路。”
“你……你要干什么?”田氏嚇得臉色一白,直往自己兒子身后鉆,“你打人我就……我就去衙門告你!”
“小叔。”蘇橙伸手?jǐn)r住想要上前的謝洺,朝他使了個(gè)眼色,示意他冷靜,“別忘了你自己的抱負(fù),為了這種渣滓,搭上一輩子,不值。”
謝洺望著她美艷明媚的小臉,不知怎地,心里的戾氣消散大半,握著長槍的手緩緩放下,不再有動(dòng)作。
“請(qǐng)問是哪位神仙告訴你們謝家出了個(gè)天煞孤星的?”蘇橙徐徐轉(zhuǎn)身,臉上掛著笑,饒有興趣的盯著蘇家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在哪座山上修行?可是真有資質(zhì)?”
幾句話,堵得蘇家人答不上來。
“可否帶過來讓我瞧瞧?”蘇橙抿唇輕笑,眼神逐漸凌厲,“若我的問題他應(yīng)不上來,我連他一起告。”
“這……仙家都是隨心所欲的,只講究緣分,不會(huì)在一個(gè)地方長待,也沒地方尋他去。”田氏一攤手,小綠豆眼盯在謝翠翠身上,“要是給不上銀子,拿他家女娃來湊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