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陸銘兼祧兩房后,帶著大嫂和侄子侄女去城里生活,留下沈棠帶著兒女在鄉下伺候公婆。
“沈棠!有你的信!”
沈棠腦子里像是有無數綿密的針在扎,一幕幕的如同走馬觀花,臨死之前,她瞧著自己這些年做的一件又一件的蠢事。
一夜荒唐和陸銘有了孩子,兩人剛結婚第二天,大哥戰死的消息就傳來,當日,下鄉知青秦雨便挺著平坦的肚子找上門。
說懷了陸家的孩子,陸大哥不在了,陸家也得負責。
跪在陸家門前,陸父陸母提出來兼祧兩房,陸銘先是斬釘截鐵的拒絕,陸父陸母鬧著要和他斷絕關系,秦雨身子一歪跪在了她面前。
“沈棠,求求你給我們孤兒寡母一條生路吧…”喊著竟是要撞墻。
緊接著又是陸銘看似為難的娶了秦雨,給沈棠保證,只愛她一個人。
沈棠腦子就像是消失了一樣,竟然同意了這個荒唐的做法,后來,陸銘又以秦雨在鄉下有人指指點點,帶著秦雨去城里了。
還打著心疼她懷孕的名義,讓秦雨頂了她的工作。
陸銘時常給她寫信訴說衷情,最后的主旨就是要錢,她偏偏還天真的信了,在家伺候公婆,種地,自己省吃儉用還不夠,還帶著一雙兒女一起,攢下來的錢吃的都寄到城里給陸銘和秦雨一家人……
到最后,陸銘功成名就,秦雨是出了名的貴婦人,一雙兒女也是一個是星光熠熠大明星,一個繼承家業,是眾人羨慕的對象,而她,女兒早早的被拍花子帶走,兒子長大后和她斷絕關系,最后卻被設計為秦雨的兒子頂罪,被判無期。
她去求陸銘放過她兒子,陸銘和秦雨已經成為有頭有臉的人物,見到她嫌惡不依,怕她這個原配被挖出來,成為他們的污點,最后竟然找人開車撞了她。
死后,不知道為何,腦子里飄過無數的話。
“這沈棠真是愚蠢,陸銘和秦雨才是最配的!”
“她不會現在還不知道,秦雨和陸銘早死的大哥根本沒關系吧?不過就是個由頭而已。”
“他那個大哥從小就當兵,和秦雨都不認識的…沈棠真是蠢笨如豬。”
“她一個農婦,怎么配得上陸銘,怎么比得過秦雨!秦雨可是下鄉知青,有學問有見識的。”
“就是就是,我是主角黨,秦雨和陸銘就是最配的,沈棠有多遠滾多遠…”
沈棠這才知道,她不過是別人話本子里的配角,在別人的筆下宛如提線木偶似的活成了一個笑話…
她這一輩子的夾生飯,吃的可笑,荒唐!
指甲深深陷進肉里,沈棠還陷入深深的恨中。
一個柴禾棒似的小孩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一雙眼睛大的驚人舉著一封信激動的在沈棠面前晃:“媽媽,爹寫信來啦!”
看到眼前的小姑娘,沈棠愣住一瞬,她沒死?她重生了?
她的閨女還沒被拍花子帶走?
下意識的緊緊的抱住她,眼淚忍不住的落下:“小乖。”
沈棠瀕臨死亡前,除了想殺了陸銘,便只有一個愿望,能見一見她的一雙兒女。
猛然被她抱進懷里的小姑娘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瞪的更大,還有點不好意思的往沈棠懷里鉆了鉆。
直到被沈棠的大力抱的有點窒息,小心翼翼的道:“媽媽,要呼吸不過來了。”
聽著閨女小心翼翼的聲音,沈棠腦子忽然清醒了,趕緊放開閨女:“小乖,你沒事吧?”
上下觀察了她一圈。
小乖覺得今天的媽媽有些奇怪,不過還是乖乖搖頭:“媽媽,我沒事,爸爸寄信來了!”
說著舉著信要遞給沈棠。
沈棠的臉色陡然一冷,接了信準備直接丟掉。
“媽媽,爸爸有沒有說想我和哥哥了?”小乖的聲音傳來。
葡萄似的大眼期待的看著沈棠。
沈棠環顧四周,看著田間的小路邊,站著一個同樣瘦弱的男孩,一雙眼睛盯著她。
在她看過來的時候。
冷硬的道:“我才不在意他想不想我。”
“他心里只有別人!根本就沒有咱們!”
說著小男孩氣鼓鼓的跑了。
哪能不在意,不過是一次一次失望多了,沈棠想到兒子上輩子的下場,一陣心痛。
這封信里的內容,沈棠都快會背了,陸銘寫信就說愛她想她,在城里的日子無時無刻不想著她和孩子,訴說完這些,就開始字里行間的抱怨在城里不容易,讓她想辦法寄糧食寄錢。
這封信也不例外。
她兒子說的沒錯,小孩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她上輩子竟然信了,沒打開信,拉著閨女去追兒子。
就是這封信,兒子跑了,她帶著女兒去縣城匯錢,她在郵局匯錢的時候,趁她不注意,女兒被人販子帶走。
從此兒子也和她徹底離心,想到上輩子那些蠢事,沈棠提高聲音:“哥哥不高興了,咱們去追哥哥。”
前面跑著往前的小男孩身形一頓,繼續往前跑。
小乖和哥哥從娘胎里都在一起,在看信和哥哥之間還是選擇了追哥哥。
“哥哥,你等等我!”
沈棠跟在后面,低頭看著還沒皸裂骨節變形的手,她竟然重生了,再活一輩子,她再也不想當別人筆下的提線木偶了。
視線轉到信封上,眼神一冷——
想要錢,沒門!
不僅如此,上輩子陸銘和秦雨一家子有多榮華富貴,這輩子,她就要他們有多慘!
一路追到家里。
沈棠還沒踏進門呢,就聽到一道蒼老的聲音:“小姑娘家家的,跑這么瘋,以后嫁不出去!”
原本還追哥哥的小乖刷站穩了,有點懼怕眼前的老太。
沈棠皺眉,瞧見路邊有一塊曬干的牛糞,想也不想的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投過去——
“女孩子就要…呸呸呸…”
聲音戛然而止,陸母彎著腰接連的往外吐東西。
沈棠進了院子,站在閨女邊上,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頭:“我閨女嫁不嫁人,我都樂意,我養著!”
她的聲音冷靜,無端的讓人覺得有點發冷。
似乎沒想到是沈棠說出的話,陸母瞪大眼睛,口腔里還彌漫著牛糞的味道,久久的揮之不去。
反應過來怒極了,臉上漲紅,手指哆嗦著指著沈棠:“你…拿糞丟我?沈棠,你瘋了不成?”
“我讓銘兒休了你!”
沈棠巴不得的和陸銘沒關系,心底恥笑一聲:“那您去吧,最好讓他和秦雨好好過日子,誰愿意給他打錢誰給他打錢去。”
陸母還沒反應過來,陸父拉了一把她,笑著看著沈棠:“是陸銘來信了?”
沈棠沒說話。
陸銘每個月都差不多是這日子寫信來,她不說話,陸父也知道是什么情況,只當她是因為丈夫和別的女人在外面過日子,自己還要拿錢生氣。
沈棠好哄騙,一心又在自己兒子身上,陸父道:“你是陸銘名正言順娶進門的妻子,要有胸襟氣度,他心里惦念的是你,對于秦雨母子,他不過是責任。”
“沈棠,你要識大體!別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