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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在風(fēng)塵四起的古道上響起，河西古道走到盡頭，便要踏入西陵諸國的地界。
沈翊和清風(fēng)走到了正途，一路上也漸漸有了許多往來的商旅商隊。
就連道旁的景色，都從荒涼荒蕪的戈壁黃沙，漸漸有了草木翠色的點綴。
“道士，關(guān)于西陵，你了解多少？”
沈翊隨口問道。
他的聲音不大，以內(nèi)功聚聲，更是只有馬背上趴著的清風(fēng)聽得清楚。
清風(fēng)的聲音更是氣若游絲。
他先前為了細算無心去向，又咳出了些，本就神思耗盡，再加上這些天馬上顛簸，又研習(xí)琉璃不滅功，更是雪上加霜。
每天都一副面色蒼白病怏怏的樣子。
沈翊生怕走著走著，清風(fēng)就那么嗷嚎一聲，半路嘔血身亡。
“我之前在九州風(fēng)物志上倒是看過一些，這西陵說是有百族，七十二國。”
“其實在我看來嘛，就一國?！?/p>
“哪一國。”
“西陵佛國唄?！?/p>
“整個西陵都信佛。”
“三宗四寺便是控制整個西陵的信仰?！?/p>
“在西陵，一國的世俗機構(gòu)的影響微乎其微，甚至淪為宗教的附庸。”
“即便是國王的話，那也不算什么，但一寺活佛的箴言，卻是猶如天聽，不可不遵?！?/p>
“若敢違背，可沒什么好下場。”
沈翊眸光微微一凝。
“佛說，眾生平等?！?/p>
“沒想到西陵佛宗竟能干涉世俗到這等地步，倒是與中土大夏大不相同。”
清風(fēng)咳嗽兩聲，嘿然一笑：
“那是你們天心寺的佛。”
“這西陵講究的是，眾生各有根性，命由天定，不可違逆，總之就是很不一樣啦?！?/p>
沈翊恍然。
難怪無心也愿到西陵游歷。
想來也是存了想要見閱更多佛宗箴言至理，提升自己的佛法修為的心思。
兩人一路走。
一路閑聊。
太陽自東而西，漸漸沉落下去。
清風(fēng)長嘆道：
“走了這么久，還沒遇到人煙，道士我怕是要折在這戈壁上咯?！?/p>
沈翊笑了笑。
他也不理會清風(fēng)。
只是牽著馬韁，嗒嗒嗒地繞過前面的黃土山丘，身形微微一頓，黑馬更是打了個響鼻。
“道士，瞧你這開過光的嘴?！?/p>
“前面真有一個村子。”
嗯？
清風(fēng)當(dāng)即從馬背上支棱起來，抬手搭在眉眼，遠遠眺望，但見那昏昏暗暗，好似迷蒙霧氣的遠方，影影綽綽好似真有一片村莊。
“走哇走哇，去歇歇腳?！?/p>
清風(fēng)催促道。
沈翊卻是瞧著馬背上驚坐而起，精神抖擻的清風(fēng)，眼帶狐疑之色：
“你不是重傷體虛嗎？”
清風(fēng)道士聽罷，當(dāng)即身形一愣，旋即哀嚎一聲，又趴在馬背上，有些尷尬道：
“喜極而泣！”
“回光返照！”
沈翊搖了搖頭，一掌探出。
清風(fēng)只覺好似一座青山當(dāng)頭傾覆而來，一個恍惚，便一下子被抓住了后頸。
沈翊手腕一抖，一股勁力沿著手臂傳入清風(fēng)的體內(nèi)，讓他啪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喂喂，就算你識破了我的偽裝?！?/p>
“但也不好上來就動手吧?！?/p>
沈翊微微一笑。
伸手一巴掌拍在黑馬的屁股上，烏云踏雪嘶鳴一聲，揚起四蹄旋起一陣煙塵疾沖了出去。
這突如其來的啟動，清風(fēng)頓時慘叫一聲，像一只酒旗，在馬背上被甩得左右晃動。
“啊啊啊！”
“沈翊，你在蓄意報復(fù)！”
沈翊足尖一點，身形輕若飛鴻，瞬息便跟上了烏云踏雪的身形。
清風(fēng)慘叫過后，很快就控制好了核心，抓住了飛揚的韁繩，重新坐穩(wěn)馬背上。
他憤憤不平道：
“不就讓你幫我牽了兩天馬嘛?！?/p>
“你可太小心眼了?！?/p>
沈翊淡淡一笑：
“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只是天色已晚?！?/p>
“咱們最好在天黑之前進村?！?/p>
說話之間，烏云踏雪已然猶如一陣黑旋風(fēng)席卷，它的速度極快，小半個時辰便奔至村口，清風(fēng)一勒馬韁止步。
沈翊的身形緊隨在后，飄飄然落在一側(cè)，清風(fēng)亦是翻身下馬。
村口旁邊立著一塊石頭。
上面刻著“東鄉(xiāng)”二字。
想來這村子便是叫做東鄉(xiāng)村，兩人牽著馬朝著村子里走去。
剛剛遠遠觀之。
這個村子不算很大。
村外有不少田埂，當(dāng)時以種植為生。
只不過沈翊注意到田地多是稀稀疏疏，或是雜草叢生，還有不少荒蕪無人打理。
料想近期年景并不算好。
咚咚咚。
沈翊就近敲響一戶人家的大門，院子半空隱有炊煙裊裊，想來是有人的。
二人沒等多久。
吱呀一聲。
一個面黃肌瘦的老伯打開了一條門縫，看著是兩個年輕的俊后生，雙手合十，躬身道：
“兩位施主，你們找誰？”
沈翊詫異：
“老伯，你是喇嘛？”
老伯連連擺手，滿含敬畏之情：
“不不不，不是不是?！?/p>
“我們不是佛爺，我們只是佛爺門下的村戶?！?/p>
沈翊恍然：
“吾二人是東面來的商人，途經(jīng)村子，又逢天黑，想和老伯討個住處暫住一宿。”
“我們付錢?！?/p>
老伯面露疑惑。
“商旅都是趕往城鎮(zhèn)里的驛站，怎會來我們這村子里？”
沈翊笑了笑：
“我們第一次來西陵?！?/p>
“不太熟悉路途?！?/p>
說罷，他拿出一粒銀子，遞進門中。
銀子是九州流通的貨幣。
是以這老伯見到銀子，眼中頓時流露一絲激動，沒有再猶豫多問，立刻打開門：
“進來吧?！?/p>
“但是你們要輕聲一些?！?/p>
“聽說晚些時候，有佛爺會來收捐?！?/p>
“你們不是本地人，就在我們家里，不要出聲也不會引起誤會的?！?/p>
清風(fēng)聞言，笑問道：
“不知此地，拜的是哪座寺廟。”
老伯道：
“這方圓百里的地界。”
“拜的都是天王廟?！?/p>
清風(fēng)又問：
“老伯，我聽說在西陵佛宗里，有三宗四寺最為出名，也最為靈驗。”
“不知這天王廟又歸屬于哪一支?！?/p>
老伯面露崇敬，雙手合十道：
“天王廟歸屬于小昭寺的分支?！?/p>
清風(fēng)微微頷首，湊近沈翊小聲道：
“西入西陵，這小昭寺便是第一家西陵佛宗的大勢力，與我在九州風(fēng)物志上看到的一般無二。”
老伯走在最前面，沒聽到兩人的嘀咕，將兩人引到側(cè)院偏房：
“兩位吃過晚飯了嗎？”
“我和老伴正要吃飯，要不要給你們做一些……”
老伯一對粗糙的大手交疊摩挲，略微顯得有些局促，沈翊看著老伯的面相，便知家里沒有什么余糧，當(dāng)即擺擺手：
“不必麻煩，我們自己帶了干糧?！?/p>
老伯訕訕一笑，連連點頭：
“那好，那好?！?/p>
“老伯看起來成家良久，膝下子女呢？”
老伯的神情微微變得沉郁：
“有兩個兒子。”
“一個被天王廟召了去，成了佛兵。”
“一個……已經(jīng)死了。”
沈翊和清風(fēng)不由詫異道：
“佛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