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個月的修建,位于下馬莊的侯府總算竣工了。
磚石臺階上立著四根刷漆大柱子,寬敞的大門兩旁還有兩個側門,非常符合大戶人家的氣質。剛從大門進來是一院,背靠著圍墻的是一排倒座房,門房、更房緊貼大門,用來住護院、仆人和管家。
馬廄、車駕、刀槍棍棒也都存在這里。
穿過寬大的垂花門,面前豁然開朗,半個足球場大的二院里鋪滿了整齊的地磚,在這里縱馬狂奔都不成問題。
二院也是核心區域,左右兩側各是東西廂房,房后是它們各自單獨的院落,里面有廂耳房和三四間配房,還有單獨的廚房。屬于院子里的小世界,以后兒女長大了可以有自己的專屬空間。
正屋臺階下左右各一口水缸,水面漂著浮萍、里面種著荷花,兩邊是貫通的耳房。正屋還是老設計,一間正堂迎客議事,左側書房,右側臥室,是凌晨最喜歡的設計。
正屋后面就是專供女眷居住的后院了,左右各有廂房,還有廚房、柴房、膳堂、工具房、庫房和丫鬟居住的群房。最中間是一棟二層后罩樓,一層可以居住、待客,二層憑欄遠眺,整個侯府和附近的建筑都能盡收眼底。
侯府東側是一道青石板路,這條路白天游人如織,夜晚悄聲靜謐。一邊是侯府的院墻,一邊是河岸楊柳,金水河波光粼粼,緩緩流淌而過。
凌晨拉著青檸在新家里轉悠,新家太大了!光是二院兩人就要走上好久才能穿過,僅一個東廂院,就比他們在望云鎮的老宅還大!
后院到處都是桃、梨、杏、蘋果樹,還開辟了花園和菜園,這是青檸的習慣和喜好,凌晨也覺得很有必要。閑時吃點新鮮水果蔬菜,自家種的放心。萬一遇到圍城或者什么緊急情況,也不至于立刻就捉襟見肘。
畢竟在那三年里,最初緊張的時候,他就是靠自己種在陽臺泡沫箱子里的小番茄和生菜度日的,就這火腿腸用饅頭一夾,也算漢化版漢堡包了。
無論飛得多高,都要時刻準備好落地的緩沖。
哪怕自己耳朵一動,全京城的物資任我所用,那也要做好準備,
萬一哪天動耳神功不靈了呢?
窩有了,但還缺下人和婢女。這么大的院子只住他們兩個怪滲人的,而且不能誰來都由青檸親自下廚或者伺候,也該讓她學著怎么當大戶人家的奶奶了。
購買跟聘用下人的牙行是呂齊介紹的,他專門請了一天假,和何世榮一起親自陪著凌晨青檸挑選下人和丫鬟,
嘴歪眼斜的不要,愛東張西望的不要,太過木訥老實的也不要;廚藝不好的不要,笨手笨腳的不要,太漂亮的也不要。一天挑選下來,凌晨差點沒被累死。
最終,經過凌晨和青檸的親自挑選,三十多個底子干凈的農家子和二十多個簽訂了死契的年輕女孩被錄取了。
那三十幾個小廝是外城和附近村莊的人,分作兩班,各自在單雙日進府做事,互相交接班。
女孩們全部都是被家里放在牙行出賣的,要么就是家里養不起了,要么就是和以前的青檸一樣,家中再無親眷,自己給自己謀個生路。
班子湊齊后,還缺兩個管家。
外管家已經被解二內定了,從當初的不打不相識,再到后來的一路追隨。解二爺除了長的磕磣之外,哪哪都讓凌晨滿意,就他了。
現在的問題是,府里還缺個女管家,管理這些丫鬟。
一連看了好幾個婆子,直到牙行都點夜燈了,都沒有挑出合適的來。最終凌晨和青檸一起決定先不找了,讓青檸親自去帶著試試看。
別看呂齊和何世榮在呂家屬于旁支,即便如此,他們管理家宅的技巧和經驗也遠在凌晨青檸之上。如果沒有他們夫妻倆幫忙安排和處理,青檸和凌晨還真有點無從下手,好多事都想不到和弄不好。
六月廿五,臨潁侯府正式喬遷入住。
這次的喬遷宴,就遠不如上一次老宅翻修后熱鬧了。凌晨只邀請了一些相熟的好友和舊日同僚,文若、馮延、張承、侯明、呂齊、崔赦、陳嘯,除此之外,再沒喊旁人。
后宅的青檸,也只邀請了韓意、鐘鶯、文家姐妹、魏嫻、祁陽郡主、新城郡主,還有周行舟的幼女。
原本她還打算叫上望云鎮的村中姐妹,但她們都是只送了禮物,人沒有來,也許是覺得身份有了差距吧。
大舅哥和婉云嫂子自不必說。
小小的喬遷宴,也藏著很大的門道。原來的臨潁三巨頭都在這里,也就意味著曾經的潁川士族、如今的開封京爺們都愿意和文若玩。呂齊、崔赦又是河北世家子弟,把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詮釋的淋漓盡致。
就連身份最低的陳嘯,也是影響很大的人物,江湖上誰沒聽過召陵鏢頭的名聲?都快趕上那位“锏打三州六府,馬踏黃河兩岸”的門神了。
直到守在侯府門外窺探的下人將這些名字傳遞給文初后,他才后知后覺的明白了凌晨的含金量。
這個有些浪蕩不羈的同齡人,居然和這么多政治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開封府、禁軍、關東兩府、禮部尚書……
盡管文初已經發現了許多端倪,但他了解的還不是不夠全面。
韓登和何關人沒到,只送來了禮物。拋開韓登不談,何關是御林軍統領。要知道,由于身份的特殊性,何關是不跟任何朝臣有私下往來的,哪怕是文若都不行。
只有凌晨這一個例外。
能被邀請去凌府赴宴的,都是第一梯隊的人物,而且有好幾個還是開服玩家。
正堂門戶大開,院子里的明媚陽光盡收眼底,清風徐來,使人心曠神怡。
屋子四角的銅盆里放著成堆的冰塊,肉眼可見的飄著白氣,涼爽異常。兩個丫鬟立在冰塊旁邊,各自用雙手舉著一柄大芭蕉扇,輕輕扇動。
“可惜臣鶴兄不在此處,問階也歸家了,否則他們看到兄弟這化水為冰的奇技,定然和我們一樣目瞪口呆!”
圓桌上眾人圍坐,喝酒吃菜,簡單隨意。
聽到文若這么說,凌晨嚼著醬牛肉擺手謙虛起來:“我是閑得沒事瞎搗鼓,不足為奇,大哥言重了。區區冰塊,明日我就將秘方分與諸位,你們可以找人,也可以自己親自操持,整出來拿去市面上賣,也是一筆小進項。”
在場之人都面露驚訝之色,雖然大家基本都不缺窖冰,但這東西還是比較稀有的,凌晨就這水靈靈的把方子甩給大家,多少有點豪橫。
這玩意他完全可以壟斷,暴利??!
“這可不行,如果就這么散給大伙,在座諸位又都有沾親帶故的人,不出幾天就廣為人知了。依我之見,大家都掏出錢來,交給一人打理,負責制冰兜售,賺到的銀兩大家按利分成,你們以為如何?”
崔赦率先說出眾人的心聲,其他人皆是附和點頭,凌晨哈哈笑著說道:“你們吶!不是功勛權貴就是朝廷命官,還在乎這點蠅頭小利?罷了罷了,既然大家都這么想,那就這么辦。”
說罷,他伸手指向呂齊:“平云精通陶朱之術,交由他辦最妥貼,你們回去就把銀子送到他家,剩下的我與他說,諸位等著數錢就行了。”
“好~”
“嗯嗯?!?/p>
凌晨笑著搖了搖頭,這幫家伙,一個冰塊就視若珍寶搶著護食,真沒見識。要是我拿出煙草,你們又該如何應對?難不成還要聯合成立煙草局不成?
老文估計都會忍不住吧~
不過崔赦的話倒也給他提了個醒,要不就弄個專門的商號,把朋友們的利益都捆綁在一起。借助他們廣泛的影響力和雄厚的背景,將一些商品推廣到全國各地,造福百姓。
閑聊了一會,馮延向文若問起了正事:“蟬鳴宴后,世子可曾向鄭王傳達過群臣之意?”
文若放下酒杯,收起笑容答道:“群臣之意,父親自然是明白的,可總覺有負高宗信任,沒能輔佐好少帝……”
崔赦搖頭道:“天下崩亂,朝堂之上盡是魑魅,鄉野之中多有虎狼。鄭王蕩平天下,功蓋千秋。不趁此時登基為帝,遷延日久,恐人心不安,又有禍起?!?/p>
馮延接過話茬:“天下應為救萬民者而居之,鄭王確實不宜再謙讓了。李唐、孟蜀猖獗為亂,夏國草原時存異心,皆有竊取中原之志,若不正位,百姓又將陷于戰火?!?/p>
眾人聽罷齊齊點頭。
文訓稱帝,已經不是他個人的私事了,追隨他的文臣武將們想要更進一步,也不是主要原因。
中原正統的地位確立不下來,在和其他割據勢力的溝通交流中,會處于下風。有時候,虛名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這直接關系到底層民眾和士兵的看法。
不能再按照以往的流程半年一勸,是時候加快進程了,三辭三受,然后居之。再以天子之名,興兵討群雄,平定天下,開創出一個全新的大一統時代。
就在眾人觥籌交錯、談天說地之際,院外突然跑進來一個王府長隨,跪在正堂外神色有些焦急的說道:
“鄭王急令:世子、世子妃火速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