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你說啥呢,小妹送給爹娘的東西,我怎么會想著拿走?”
苗翠花尷尬地笑了笑,沒想到自己那點(diǎn)兒心思,全讓兒子給戳穿了。
她一邊說,一邊暗戳戳地瞪了陸天耀一眼。
這小白眼兒狼,真是白養(yǎng)她一場了,這種時候他就應(yīng)該幫著自己這個當(dāng)娘的說話呀,怎么反而還來揭她的底了。
“不過大力,你看咱們房里的棉被都舊了,不大保暖,小妹送了這么多來,咱們房里也總該添一床吧?”
“我保證,絕不會拿去娘家的!”
苗翠花舉著手發(fā)誓。
“你挑一床過去吧。”
“謝謝娘!”苗翠花樂呵呵地挑棉被了,陸天耀翻了個白眼。
“天耀,你過來?!?/p>
陸老娘招手,讓陸天耀過去,將一對護(hù)手和護(hù)耳交給了陸天耀,說:“這是你小姑特意給你準(zhǔn)備的,你夜里看書手腳總是冷,你小姑還給咱們拉了三百斤炭來呢?!?/p>
陸老娘笑呵呵地說著。
陸天耀一怔,心里熱乎乎的。
“謝謝奶,也謝謝小姑?!彼舆^護(hù)手和護(hù)耳,在心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好好讀書,明年一定要考上童生!
然后考秀才,考舉人!
“我聽你姑父說,等來年開春了,四清也會去桐芳書院讀書,你到時候多照看著些,那孩子頭一回去,不熟悉?!?/p>
“四清也去?”苗翠花心中大感不妙。
她兒子是個讀書的苗苗她知道,但趙四清絕對不是。
他要是去了,帶壞她兒子咋辦?
“四清和我一起,正好有伴,娘你有什么意見嗎?”
陸天耀黑漆漆的雙眼盯著苗翠花。
“沒、沒有,呵呵……”
苗翠花干巴巴地笑了兩聲,心里著實(shí)不是滋味兒,就連上桌吃飯都沒嘗出那飯菜是什么味道。
陸晚帶著孩子從徐先生家出來,拿著已經(jīng)寫好的對聯(lián),這個時候趙元烈還在路上沒回來。
程嘉衍自告奮勇要去貼對聯(lián)。
“你能行嗎?你這身子都還沒好利索,要是摔了,又得麻煩我阿娘給你治?。 ?/p>
四清一臉抱怨的樣子,實(shí)則是在關(guān)心擔(dān)憂。
“怎么就不行了,我現(xiàn)在強(qiáng)的可怕!”
程嘉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結(jié)果卻引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得了吧你,你就好好在下面給我扶好梯子,我來貼就行了!”
兩丫頭往對聯(lián)上抹糊糊,程嘉衍在下面不情不愿地扶梯子。
他低垂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清。”
他忽然喊了聲。
四清不明所以:“干嘛?”
“我……”他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今年能留在你們家過年嗎?我不想回去?!?/p>
四清和金枝都愣住了。
“可是你爹上回說了,到了過年的頭一天,就過來接你,你要是愿意留在我們家過年的話,阿娘和阿爹肯定也是愿意的。”
小寶珠很是認(rèn)真地說著,他們現(xiàn)在并不排斥這位少爺。
相反,還覺得他有些可憐。
因?yàn)槌碳窝苷f,他們一家人從沒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
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和祖母住在一起的。
祖母不允許他和他娘多接觸,總覺得他娘教不好孩子,因?yàn)樗锸巧藤Z出身,不曾讀過什么書,也不曾有過什么見識。
程嘉衍很無奈,說他祖母總是在他面前貶低他娘。
若是他為娘辯解一句,便會讓祖母越發(fā)責(zé)備娘,認(rèn)為是娘教他的。
金枝和寶珠光是這么聽著,就覺得很是窒息了。
程嘉衍和以前不一樣了,在這里待的久了,漸漸地也就敞開心扉了,愿意和四清他們說一些自己的心里話。
因?yàn)檎f完之后,他會覺得自己心里暢快許多,還會有很甜的巧克力吃。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隨口問問,你們不用當(dāng)真的?!?/p>
程嘉衍臉上硬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四清抿唇?jīng)]有說話。
金枝道:“沒關(guān)系啦,等開春以后再讓你爹把你送來就行了?!?/p>
可開春之后他就要去桐芳書院讀書了,根本沒機(jī)會來大石村。
“金枝,嘉衍,吃飯了!”
陸晚在屋子里喊了聲,孩子們現(xiàn)在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每天吃飯了。
因?yàn)榘⒛锟倳龊枚嘈迈r的吃食來,各種各樣的。
平時程嘉衍也是樂呵呵地跑去吃飯,在飯桌上大快朵頤。
但今天反而斯文了起來,小口小口地吃。
陸晚察覺出異常,問:“怎么了?是今天的飯菜不合口嗎?”
那溫柔關(guān)切的嗓音一落下,程嘉衍心里就更難受了。
忽然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陸晚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她今天做的飯沒這么難吃吧?
蹄花湯、蒜蓉排骨、鱸魚羹、爆炒腰花和一道炒青菜,這孩子咋還吃哭了?
“阿娘,嘉衍哥說想留在我們家過年,大概是因?yàn)樗R上要來接他了,所以有些傷心?!?/p>
小寶珠又在程嘉衍的心上戳了一刀。
使得程嘉衍哭的更傷心了。
捧著碗一邊哭一邊抹眼淚說:“陸嬸子,你家的飯?zhí)贸粤?,我要是回去了,就吃不到這么好吃的飯菜了!”
“……”
陸晚沉默片刻,對程嘉衍說道:“那等你過完年來,嬸子給你封紅包!”
程嘉衍也不哭了,悶頭嗯了聲。
太丟人了,他居然在這么多人面前哭。
程嘉衍總是盼望著這過年的時間能夠慢一點(diǎn),再慢一點(diǎn)。
可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這天,一輛比先前更大更豪華的馬車停在了陸晚家門口。
之前來馬車的時候,村里人還會圖新鮮過來看個熱鬧,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
不是程縣令就是城里的富戶。
陸晚和城里的酒樓有合作,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過來拉走很多瓜果蔬菜,上回俞老板還來買走了半扇豬肉。
約莫是想嘗嘗,是不是連陸晚養(yǎng)的豬吃起來都要比屠宰場的香。
那衣著華貴的老婦人在馬車上就開始一路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了。
“都說了不讓你把嘉衍送來,你非要送,你瞧瞧這是什么地兒,到處都是茅草屋土墻房,我的嘉衍在這地方怎么可能吃得好睡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