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著這上頭的紋樣是陸家繡坊出去的,你就一口咬定了這肚兜是金枝的物件兒,那還真是可惜,這樣的肚兜款式,我家繡坊里還有幾百條,不若我都拿過來讓你們瞧瞧?”
“我們家開了繡坊,大江南北的單子都接,要繡什么花樣制什么物件兒衣裳,繡帕衫子,肚兜衣裳,都能做,我倒是不知,你們何時偷了這樣的東西來誣賴我家姑娘與你家兒子有染。”
“朱娘子,你的手段就這些嗎?”
那肚兜都是繡坊里新出的,但一般這種新出來的款式,家里的姑娘們會先用。
肚兜這種貼身物件兒,因繡坊里用的都是最好的蠶絲面料,絲線也是蠶絲,親膚柔軟,不光是手帕,肚兜也有,單子還不少。
已經完成好幾批了,正好還有一批沒完成。
“誣賴?”朱娘子也是早早就有應對手段的,要是沒有完全的手段,她今日是不敢這樣大張旗鼓地來的。
陸晚表面上看著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實際上卻是個最不好惹的。
“陸娘子,有些話我原本是不想說出來的,想著金枝是要成為我家新婦的,女孩子臉皮子薄,我總不好叫她被人說了閑話去,但你既然都這樣說了,有些話我也就不得不說了。”
“你能為了你女兒說我是在誣賴,那我總不能看著我兒子日日夜夜對著你家姑娘茶飯不思的。”
“你說我誣賴,我可真沒有誣賴,我兒說了,你家金枝右邊大腿根兒里,有一顆紅痣,我兒親口告訴我的,總不至于是我誣賴你吧。”
“毒婦,你給我住口,這里是我家,豈容你在這里胡言亂語!”
金枝脾氣爆,一張臉紅了個徹底,眼里冒著熊熊怒火,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扭頭拎了棒錘來沖過去。
“哎喲哎喲!這我家未來新婦還沒過門兒呢,就想著要給我這個當婆母的下馬威了!”
朱娘子佯裝后怕倒退,拍著自己的胸脯,看金枝被攔下了,又尖著嗓子說:“不過只要你氣消了,打我便打吧,這討媳婦兒挨點兒打也沒關系的。”
“小小年紀不學好,這么不檢點,哎喲……丟死人了。”
“是啊,我看她真是餓急了,朱有財那樣的都能吃得下,真不要臉,又是與人相會茍合的,又是私贈肚兜的,哪家好姑娘能干得出這樣的事情來?”
“呸,瞧她那樣子就知道是個下賤胚子,仗著家里有幾個錢,成日在外頭晃,不知道帶壞了多少好姑娘!”
“朱有財,到底是誰告訴你這些的,你說,你說啊!”
“我根本就沒有和你去過小樹林,也沒給過你什么肚兜,你們根本就是在胡言亂語,你們為什么要這樣毀壞我的名聲!”
陸晚上前,雙眼盯著朱娘子。
那雙眼睛很黑很沉,讓人一眼望不到底,朱娘子忽然開始莫名心虛。
“你、你這樣看著我作甚?”
陸晚這是要做什么,她該不會是惱羞成怒想要打自己吧。
“陸娘子,要我說你女兒的身子都給了我兒,不若咱們兩家就成了這樁姻緣,這樣對你對我都是極好的事情,不是嗎?”
朱娘子硬著頭皮,抽搐著嘴角說著。
她實在是有些怵著陸晚,這個樣子的陸晚也忒可怕了些。
“我女兒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憑你三言兩語就在這里抹黑我女兒的名聲,還想要與我家做親,到底是你晚上沒睡醒,還是我晚上沒睡醒?”
“我可沒有抹黑,證據不都在呢么,孩子們兩情相悅,你這個當娘的,總不至于要棒打鴛鴦吧。”
就算她今日求娶不成,這趙金枝的名聲也沒了,日后想要嫁人成婚更是難如登天,要嫁也只能嫁進他們朱家。
到時候還得求著他們家來娶呢。
“娘子。”趙元烈在她耳邊輕語幾聲,她眼里閃過一抹詫異。
“好,你說沒有抹黑,說我家姑娘同你家兒子私底下不清楚,又說我家姑娘沒了清白,那就去請了婆子來給我家姑娘驗身,若我家姑娘清白尚在,那便是你們朱家在此污蔑我女兒清白,造謠生事。”
這年頭有專門替姑娘驗身的婆子,大雍王朝不成文的風俗便是如此,大戶人家娶妻,通常都會請了婆子去驗了姑娘的身子。
若是清白的,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對兩家都好,若不是……
那姑娘不用說也是要遭罪的。
陸晚雖不在意那該死的清白,可在這個時代里,清白兩個字,就是姑娘們的命。
這個時代的人,把清白貞潔當成了一座大山,一座能壓死人的大山。
可女子的貞潔,從不該在羅裙之下。
女子更不該被所謂的貞潔禁錮舒服一輩子,被定義一輩子。
朱娘子面子一變,千算萬算,怎么就算漏了這一處?
“用不著如此吧,這要是請了婆子來給金枝驗身,那豈不是毀了金枝的名聲?以后你讓她還怎么有臉做人啊。”
陸晚冷笑:“你如此大張旗鼓地來,非說我女兒與你兒子茍合,難道不是在毀了她的名聲?”
“在事情尚且沒有定論之前,你就大肆宣揚,恨不得整個云縣的人都曉得我女兒沒了清白,既如此,那索性就找個婆子來驗一驗,若真沒了清白,這婚事不成也成了,不是嗎?”
狗屁的清白貞潔,陸晚真真兒是恨死了這該死的封建糟粕。
卻又沒有法子。
“這也的確是個可行的法子,與其在這里爭論,倒不如請個婆子來驗一驗。”
“要說咱們云縣最會驗身的婆子,當屬王家婆子了,我倒是與她熟識,愿意替陸娘子跑這一趟!”
巷子里也有明白人,曉得金枝是絕無可能看得上朱有財那號貨色的。
“誒不是……何須去請婆子來啊……”
朱娘子想攔沒攔住,人一溜煙就沒影兒了。
去喊人的跑得快,不消多時就到了王婆子家,話還沒說清楚了,就把人帶著拖著跑了。
“哎喲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被顛散了,何事這般急切,倒是讓老婆子我喘口氣兒啊。”
“王婆婆您還是先別喘氣了,今兒這事兒不急也得急啊!”
去叫人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配合陸晚演戲的那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