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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宋購物回家后，先從袋子里取了一顆橘子剝開并投入進了嘴里。
“還不錯，挺甜的?！标愃纬鯂L味道不錯后，便把剩下的橘子瓤全丟進了嘴里，而后打開箱子，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操作練習器械盒取了出來。
從里面拿出‘定型類手術刀’后，陳宋便將剛剛剝開的橘子皮用切開術簡單地進行著修整，將其切成方便縫合的樣子。
“橘子皮的味道是真不好聞啊，不愧是惡心三皮！”陳宋本能地皺了皺眉頭。
香蕉皮、橘子皮，橘子瓤皮！是能讓手外科初學者惡心到吐的三皮！
吐槽完，陳宋開始用針線、三角針、持針器等開始在橘子皮上進行操作。
手外科入門三皮訓練，是最練縫合術基本功的。
在星城醫院里，如果不能當著住院總的面縫合橘子皮，就不要想著在手術臺上縫合切口了！
手外科的譚主任說過，連橘子皮都縫不好，就別想在星城醫院手外科切口，趁早改行吧……
比橘子皮縫合更難的是橘子皮半層縫合，以及橘子瓤皮縫合。
這些操作，也對應著不同的操作權限。
比如說橘子皮半層縫合可以完成得很好，住院總可能會獎勵一些小的清創縫合急診操作。
而橘子瓤皮縫合完成得很長，教授組里面的皮瓣縫合機會也是可以獎勵的。
之前，陳宋只能完成橘子皮半層縫合，想要光明正大的參與皮瓣縫合，則還差了不少的火候。
陳宋這一屆手外科碩士一共七人，目前僅有一個人可以完成橘子瓤皮縫合。
而根據星城醫院手外科的統計，能夠在研究生二年級末，也就是研究生第二次年度考核結束時完成橘子瓤皮縫合的比率，大概只有百分之十五。
一般來講，大部分碩士都是在研究生三年級的九十月份，才會陸續達到這一水平。
如今陳宋的縫合術通過加點到2級，陳宋自然想試一試之前求而不得的橘子瓤皮縫合。
陳宋縫合的操作不算快，也不算慢。
半個小時后，當陳宋看著面前已經被縫合好的橘子皮、橘子瓤皮后，再次仔細地看向了縫合的針腳。
可以明顯發現，這一次縫合后的針腳排布整齊，縫合過程中，陳宋對牽拉力量的管控也更加細致入微。
“皮瓣的縫合與橘子瓤皮縫合類似，有異曲同工之妙！”
“沒有到這種縫合火候之前，描述起來玄之又玄?！?/p>
“到了這種火候之后，才會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p>
陳宋嘆了一口氣：“自己身為一個手外科的研究生，竟然會想過，其實縫合術技術都那么回事，都是老師們在故意針對我們，是為了故意找存在感?！?/p>
陳宋接著看向了自己買的五花肉，又搖了搖頭：“這豬肉的皮還是太厚了，根本無法模擬人體皮瓣移植術的真實手感！”
“在星城縣第一人民醫院是不能期待可以真正上臺皮瓣縫合術了，這里就根本不開展這種術式?！?/p>
星城縣第一人民醫院骨科開展的術式在廣而不再精，只處理骨科的基礎病種。
手外科脫離于創傷外科，但星城縣第一人民醫院連肌腱縫合術都不敢隨意操作。
如果是在星城醫院的話，陳宋就有機會被上級獎勵夢寐已久的‘皮瓣縫合術’了。
陳宋的雙目在游離，嘴角泛出微笑。
百分之十五的幾率，都被自己‘闖過去’了，那百分之一的幾率？
陳宋的心跳因開心而隱隱加快……
星城醫院是大型教學醫院，對于學生的成長曲線也經過統計。
招收博士將近四十年，能夠通過專業操作特殊通道考核讀博的人群占了本院招收所有碩士的百分之一。
星城醫院骨科每年會招收二十五個左右的碩士，大概四五年才會有一兩個特別的天才可以脫穎而出，打破常規，闖過‘專業特殊通道考核’！
百分之一也不是沒有機會！
陳宋的心跳加快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
……
“怎么樣？顧遠，這個陳宋，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單純的理論醫生吧？”
6月4日。周二。聶云峰查完房后，單獨問顧遠。
顧遠看了一眼此刻正在辦公室另外一張桌子上看書的陳宋，一邊走向聶云峰，一邊豎起了大拇指，低聲回道：“聶主任，陳宋的理論基礎和操作操作都很扎實。”
“切個口子，小清創，簡單縫合，那都是手到擒來的！”
“特別是縫合，比我的水平都好一些。”
“我感覺，小陳之前也就是沒有機會操作完整手術，不然的話，以小陳的基本功儲備，完全可以單獨取內固定裝置了。”
“不愧是星城醫院的碩士啊，比我在他這個年齡優秀得多。”
內固定裝置取出術是一類單獨的手術術式，手術級別不高，難度也不大，是骨科很多初學者的入門手術。
“不覺得小陳是星城醫院的研究生，就戴有色眼鏡了？”聶云峰反問。
之前顧遠對陳宋這樣的‘高材生’頗為忌憚。
顧遠笑靨如花，語氣討好：“聶主任，我之前的嘴碎其實都是羨慕，慕而不得，哪能真瞧不起考上了研究生的學霸們??？”
“會讀書和書呆子、情商低、能力低這些標簽沒直接關系。”
說到這里，顧遠壓低聲建議：“聶主任，要是這個小陳真的要來醫院工作的話，你可別把他再讓個林凡明了?！?/p>
科室里分成了兩個臨床組，陳宋目前在跟的是另外一個組的林凡明主治醫師。
顯然本來不屑陳宋的顧遠是覺得陳宋有點討喜了。
聶云峰背著手，饒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顧遠：“我們醫院要是在星沙縣城的話，倒是有機會吸引小陳來工作，可在這鳥不拉屎的鎮子里，能留得住么？”
“目前星城醫院里的碩士，去到地級市醫院里工作還是很吃香的?！?/p>
“畢竟是名校生，招收名校生的試錯成本更低，戰績可查…”聶云峰繼續提點顧遠，希望顧遠不要太憤世嫉俗。
顧遠聞言，推了推眼鏡，心思活絡道：“聶主任，如果小陳完全沒有來我們醫院工作的心思，應該不至于選擇來我們醫院跟班吧？”
“來這里學啥啊？跟誰學??？”
聶云峰看了顧遠一眼，覺得顧遠說的話有些扎心，可這就是扎心的事實。
他聶云峰根本就帶教不了陳宋。林凡明也帶教不了。
聶云峰沒好氣：“就你長了張嘴巴可以出聲？”
“我也不明白小陳來我們這里的具體原因，也只能像你所想的這般想了。”
“倒是你都能覺得陳宋很不錯，這個小陳還是有點東西的……”
“如果小陳有想法來我們醫院工作？那我得去給林凡明說一聲，只要不讓小陳主刀就不算違規?！?/p>
“其他的操作機會可以多給點。”聶云峰道。
……
沙縣第一人民醫院，手術室里。
陳宋在縫合，顏農幫著剪線。
林凡明則是站直了身子，看向顏農與龐工文，講解著：“你們看，小陳這縫合術是有講究的，單純間斷、褥式縫合等單純縫合技法早已純熟，縫合間距等最基本的東西也是信手拈來?！?/p>
“他現在在注意什么呢？是對于縫合過程的掌控，縫合深度的掌控，縫合過程中力量的掌控，這些都是縫合術中比較重要的東西?！?/p>
“我們骨科只有手外科特別重視。可學好了對其他?？埔矘O為有用。”
龐工文主治與顏農主治都是跟著林凡明的下級，聞言頻頻點頭。
年紀更大的龐工文此刻眼睛略亮：“林哥，經歷過手外科科班歷練過的，搞縫合和我們這些野路子都有點不一樣哈。”
林凡明拉長了聲音：“那當然！付出努力了肯定會有回報。”
“碩士階段的科班學習，能沒用？那還去讀碩士干嘛？”
“小陳，第二臺手術，你再來切個皮，再根據我們的指導作一下暴露?！?/p>
“他們都做膩了！”林凡明看向龐工文和顏農。
龐工文笑著回道：“林哥，也不是做膩，準確描述是沒了新鮮感?！?/p>
“這都不是做了幾次，是做了幾年。”
顏農點頭如小計啄米，眼角外寬內窄，有點鼠里鼠氣的。
他們兩個更加期待地是操作真正的手術，比如說骨折切開復位內固定術，腰椎間盤摘除術。
小小的切開操作，狗看了都搖頭。
“好的，林老師?！标愃喂郧牲c頭。
來吧，使勁的蹂躪我吧，力所能及的操作機會，我全都要。
……
陳宋一直默然，老老實實地跟著林凡明完成第二臺手術！
林凡明讓陳宋作切開，陳宋就只是老老實實地按照林凡明的指點作切開，做完切開后，就把手里的刀放在了彎盤里，一點都不贅余。
林凡明對陳宋這種不自作聰明相當滿意，“小陳，先別下臺啊，等會兒再縫一下。”
陳宋立刻點頭，看著林凡明繼續帶隊手術。
又是兩個小時后，陳宋非常積極地完成了切口縫合，主動說道：“林老師，我十五、十六號要請個假，我們醫院要進行年度考核了，所有的碩士和博士都必須參加。”
“你們也要年度考核？”林凡明沒讀過碩士，因此語氣本能有些訝異。
看著陳宋想著答案而轉動的眼珠子，林凡明馬上道：“哦，沒事兒，小陳你們學校有要緊的事情當然優先要處理，我只是覺得驚訝?！?/p>
“我們醫院的年度考核都只是走個程序?！?/p>
主治醫師顏農在與陳宋包扎手術切口時，忽然道：“林哥，我怎么覺得小陳的縫合技術，比前些天還要好了??？”
“這是錯覺嗎？”
陳宋是1號來的，顏農2號值過班，陳宋就跟過顏農的班。
林凡明是科室里資歷最老的主治，四十多歲，身材板正，也是帶組人：“你們才發現啊？第一臺手術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小陳的縫合技術又進步了?！?/p>
“平時讓你們多練基本功你們不信，其他人技術進步了都發現不了?！?/p>
“這要是小陳以后離開了，病人突然發現我們縫得沒那么好，可要怎么辦？”
面對林凡明的PUA，顏農主治翻了翻白眼，非常耿直地道：“嗨，病人都選擇在我們這里做手術了，還要什么自行車？”
“只要不感染，手術的質量大抵有保障就行了，還能期待小陳一直在這里縫合??？”
顏農在暗示，也在明示。
話里話外好像挺期待陳宋留下來工作的。
顧遠的猜測顏農也能想到，否則他真不知道陳宋來這里的具體原因。
單純打工？
陳宋微笑起來，這種話他不好隨意回答。
明確的答應和拒絕都是愚蠢的選擇，讓自己沒有退路。
只能裝作聽不見。
林凡明知道陳宋心里的為難，索性道：“顏農你可別胡亂建議，小陳他來了這里只會更吃虧的。”
“星城醫院雖然很難闖，但好歹還有一條明朗的晉升通道，我們這里的系統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凡明看向陳宋，語氣誠摯說：“小陳，讀書和提升學歷是我們醫學生最快、最好的捷徑，沒有之一?！?/p>
“如果不是沒有辦法的話，千萬不要想著去地級市醫院里發展！”
“不然你肯定會后悔的。”
聶云峰給林凡明建議過暗示陳宋來這里工作，不過林凡明有自己的考慮，索性打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