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父,你怎么了?”
孔兆銘站起身,想要扶一把陳法師。
被自己夫人扶住的陳法師連忙擺手:“別別,你就坐那兒,我沒事……”
孔兆銘尷尬地坐回椅子上。
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渾身抖動的陳法師調整了一下心態,對孔兆銘問道:“你的……你的這個東西是從哪兒得來的?”
“一位法師突然找到我,把這個給了我。”孔兆銘沒有隱瞞。
“法師……”
“是的,一位神神秘秘的法師。”
孔兆銘把事情的大致經過說了一遍,最后補充道:“從阿蕭家里出來的時候,那個惡鬼想攔住我們,差點把阿蕭的妹妹抓走。”
“當時我拿出這個,馬上就沒事了,好像就是這個東西把惡鬼暫時趕走的。”
蕭玉龍兄妹首次聽到孔兆銘說這件事的經過,都好奇地看向了孫兆銘拿在手上的紙條。
陳法師沉吟道:“這位法師出現得確實很奇怪,聽你那么說,他好像知道你們的事情,想要管,但是又不急著管。”
他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他夫人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又從桌上拿起幾張符紙,讓他夫人去神壇前點燃。
看著符紙點燃,這位陳法師才把臉上的驚慌壓下:“你把那張紙拿過來,我再看看。”
孔兆明把那張紙條放到了桌上,推到了陳法師的身前。
聽到了摩擦聲的陳法師伸出手,緩緩地摸向了桌上的紙條。
一觸碰到紙條,他的手上便哆嗦了一下。
但他沒有像剛才一樣,把手抽走。
強行克制住心中的驚慌,他用自己的手指在紙條上摩挲了片刻。
像是觸碰到了蛇一般,當他把手收回時,可以明顯地看到他松了口氣。
“這張紙條,救了你們一命,我本來不好說什么。”
孔兆銘說道:“沒關系,都可以說。”
陳法師搖了搖頭,后怕道:“從這張紙條上我感受到了一種很邪惡的氣息,還有一種很可怕的血腥氣。”
孔兆銘疑惑道:“上面的那個符咒雖然是用紅筆寫的,但是我沒有嗅到血腥味。阿蕭,你聞一聞。”
他拿起紙條,放到蕭玉龍的的鼻前,讓蕭玉龍聞了聞。
蕭玉龍搖頭道:“我沒有聞到血腥味。”
陳法師解釋道:“我說的血腥味不是這個血腥味,我把血腥味換成煞氣,你們可能就理解了。”
“寫這個東西的人身上的煞氣很強,強到了讓人震驚的地步。”
孔兆銘皺眉道:“陳師父,你的意思是說,這人是個邪惡的人?”
“不好說,他的手段雖然邪,但是性格怎么樣,誰說得準呢?別人救了你們總是真的,除非有什么陰謀,否則只從表面來看,這點是確實無疑的。”
陳法師把雙手放到桌上,拿起桌上的幾個銅錢扔了一下。
雙眼沒有任何視力的他只能靠一個一個地摸過那些銅錢,來查看銅錢的正反面。
“算不準,算不準,唉,到底是什么人物?”
陳法師起身,在他夫人的攙扶下,來到了供奉的仙童的牌位前。
念念有詞了一陣,他雙手合十在神壇前拜了三次,最后點燃了三炷香插在了香爐中。
“敬而遠之……仙童讓我敬而遠之,這到底是什么人?”
陳法師緩緩回到椅子前坐下,對孔兆銘說道:“我看不透這人的底細,不敢妄言。”
孔兆銘說道:“仙童沒有給我指示?”
陳法師搖頭:“非常含糊,我很少遇到這種情況,想必那是一個厲害人物。”
他所供奉的仙童不是普通人,乃是侍奉仙人的童子,法力高深。
這樣的仙童讓他對那人敬而遠之,可見那人的可怕。
“那我應該怎么辦?”孔兆銘有些不安地問道。
在玄學之事上,他最信任的就是眼前的陳法師,要是對方都不能給他建議,他心中怎么能不慌。
“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我不能告訴孔先生該怎么辦,因為這可能會誤導你。”
說到這兒,話音一轉,陳法師對蕭玉龍說道:“剛才蕭先生告訴我說,令尊是在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四戌時出生的……”
他再次拋出那個銅錢,隨后一個個地摸著銅錢的正反面:“按理說,令尊應該去世了,奇怪的是他卻尚在人間,應該是介乎生死之間,”
“他的靈魂離開了軀殼,已經進入了冥間,可是軀殼尚在人間,對不對?”
蕭玉龍點頭:“我父親十多年前就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陳法師說道:“尚在人世就好,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蕭先生最好先把令尊接回來,問清楚當年的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是有回旋的余地,那么就可以和怨鬼進行談判。”
蕭玉龍皺眉道:“我爸神智不清,不能正常交流,只怕問不出什么來。”
“不用擔心。”陳法師說道,“只要把他的魂魄暫時從冥間請回來,就能讓他短暫地恢復清醒。”
孔兆銘連忙問道:“法師有辦法對付那個惡鬼?”
陳法師說道:“我會盡量說動我師姐,要是我師姐愿意幫你們,那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點燃一支煙,孔兆銘不甘地問道:“我注定會被惡鬼殺死?杜三姑出手能改變我的命數嗎?”
沉默片刻,陳法師說道:“這是仙童的指示,迄今為止,我沒有見過仙童顯靈,向我指示的信息是錯誤的情況。”
說完,他又安慰道:“不過事情也沒有絕對的,我會盡力說服我師姐杜三姑,希望她能出手,幫大家解除這場災劫。”
把煙夾到手上,孔兆銘忽然說道:“陳師父,我要是和阿蕭一起去接他父親,那惡鬼會不會認為這又是我多管閑事,更想弄死我?”
陳法師安慰道:“它既然剛找過你們一次,不會那么快就來找你們的。”
他沒有正面回答,其實也是一種回答。
孔兆銘面色一苦。
蕭玉龍一家好歹是和那惡鬼有恩怨,那惡鬼才來報仇,只有他,什么恩怨都沒有,就先被惡鬼記恨上了。
蕭玉龍拍了拍孔兆銘的肩膀,對他說道:“你就別去了,這是我的事,我自己去就行了。”
孔兆銘抓緊手里的紙條:“一起去安全點,反正我已經觸怒那惡鬼了,多一次也無關緊要。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
陳法師站起來送客:“我在這兒等著幾位,只要把人接來,我明天一早就帶幾位去找我師姐。”
蕭玉龍三人從陳法師家走出。
憋了很多話的蕭玉玲這時忍不住問道:“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有惡鬼找上門了?”
蕭玉龍把事情給蕭玉玲說了一遍。
蕭玉玲越聽越害怕。
“按照這種說法,那我們不是死定了?我不想死啊!我還要回去上學!爸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
“現在說這個也沒用,先去把爸接回來,看看事情有沒有轉機再說。”
“陳大師的師姐杜三姑是個很厲害的法師,應該可以幫我們!”孔兆銘安慰道。
這話也是安慰他自己的。
三人連夜趕到了精神病院把蕭玉龍的父親蕭有添接了出來。
蕭有添滿臉呆滯,已經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還有很強的攻擊性,在精神病院的時候一直都穿著束縛衣。
見到自己的子女,他也不認識,張嘴只能發出含糊的聲音,近乎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三人帶著蕭有添回到了陳法師家里,一路都平安無事。
第二天一早,陳法師帶著幾人去找了他的師姐杜三姑。
杜三姑身形偏矮,略帶肥胖,說起話來聲音很細,聽著非常刺耳。
聽完陳法師的描述后,杜三姑答應他們,替他們把蕭有添請上來問問。
杜三姑的法壇上供奉的是一個四面佛。
這佛像有八臂,兩只主手臂當胸結印,其余六只手臂向兩側伸展,各自拿著一件不同的法器。
問出蕭有添的生辰八字后,杜三姑讓蕭有添在神壇前坐好,隨即點燃了一張符紙,念念有詞地在神壇上前轉了幾圈。
某一刻,神情呆滯的蕭有添猛然坐直,雙眼睜開,陰氣森森道:“有什么事,找我上來?”
這變故把孔兆銘三人給嚇了一跳。
杜三姑直接問起了有關案件的情況。
蕭有添回答道:“那件事是我做的,王初一,劉金水,梁蝦他們是結拜兄弟……”
聽完了蕭有添的描述,杜三姑在四面佛前施法,把蕭有添的記憶都在墻上映現了出來。
幾人便看到了當初蕭有添是怎么拷打那個梁蝦的,以及最后一幕,梁蝦站在絞索前發誓怎么要報仇,要讓害他的人家破人亡,斷子絕孫的畫面。
送走蕭有添后,杜三姑在四面佛前上了一炷香,對蕭玉龍等人說道:“我勸你們,別折騰了,回去預備你們的后事吧。”
這話把孔兆銘三人嚇得心頭猛跳。
著急的孔兆銘下意識地從椅子上站起,以求助的眼光看向了陳法師。
這位杜三姑救不了他,難道他就只能等死了?
陳法師對他擺了擺手,讓他別急,起身對杜三姑道:“師姐,難道你要置身事外嗎?”
杜三姑反問道:“我為什么要卷進這個漩渦呢?”
陳法師拍了拍孔兆銘的肩膀:“孔先生曾經救過我一命,對我有大恩,師姐……”
杜三姑來到四面佛前,雙手合十念道:“一點禪光抱凡塵,二儀交泰天地分,三度輪回成正果,四面佛光殺邪魔……”
片刻后,她扭頭看向陳法師:““好吧,師弟,我們盡盡人事。”
“四面佛星期四就位,我們可以去事主家,做一場法事了卻這場劫難。”
從杜三姑家出門,孔兆銘擔憂道:“三姑只是說盡人事,這事有點嚇人,唉,可憐我還是單身一個,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蕭玉龍說道:“三姑肯幫忙就說明有希望。”
其實他自己心中也知道,杜三姑沒有多少把握,否則一開始也不會讓他們回家準備后事。
但是為了安撫自己的妹妹,他也只能那么說。
蕭玉玲不是傻子,從那些話里已經聽出了那個杜三姑的言外之意,這時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
三人上了車,開車的孔兆銘說道:“你家是不能回了,先回我家住幾天算了,反正我家里也就我一個人,我拿著的張紙條在關鍵時刻還能救命。”
蕭玉龍感謝了一聲。
車子開了十幾分鐘,有些疲倦的孔兆銘打了個哈欠,忽然感覺懷里一燙,把他燙得清醒過來。
把那張藏好的紙條拿出,孔兆銘便發現紙條冒出了青煙,眼看就要燃起。
一種被什么盯住的可怕感讓他頭皮發麻。
他一扭頭,便與車窗外的一個鬼影對視在一起。
被嚇得驚呼出聲的孔兆銘差點把車開到路邊的吭里。
在副駕駛位睡覺的蕭玉龍向前滾到了座位下,被撞得頭暈眼花。
后座的蕭玉玲與蕭有添兩人也被撞得不輕。
蕭玉龍揉著額頭看向孔兆銘:“發生了什么事?”
撿起那張符咒消失了的紙條,神情不安的孔兆銘喃喃道:“來了!又來了!不能去我家!不能等到后天,否則我們都要死!”
他猛打方向盤,把車掉了個頭,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蕭玉龍也有些不安:“那個惡鬼又找來了?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后座的蕭玉玲扶起蕭有添,帶著哭腔道:“哥,那個法師救不了我們對不對?他們都說這是命……”
孔兆銘忽然大聲道:“還有一個人可以救我們!”
他擔心,那位法師可能會把他先去請別的法師當做是對自己的冒犯,所以本想在后天看看情況,要是不行再去找那位法師,現在看來這樣做是不行的。
陳法師和杜三姑都救不了他。
要不是那張紙條,剛才他可能已經死了第二次了。
不管怎么樣,都必須去找那位法師了。
只有那位法師能夠救他……
半個小時后,汽車在一個旅社前停下,神情孔兆銘向蕭玉龍交代了幾句便獨自下了車。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走進了旅社。
“先生,請問……”
“我找人。”
“麻煩先生登記一下。”
孔兆銘登記好自己的信息,上了樓,來到了那張紙條所寫的房間前。
他提起手,還沒敲門,那門就自行打開了。
“進來。”
聽到了聲音,孔兆銘小心地推開門。
房間內的窗簾是關著的,里面只開著床頭燈,顯得昏暗而陰森。
一股有些刺鼻的異味傳入了孔兆銘的鼻腔中,讓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昏沉。
反手關上門,孔兆銘看向了盤坐在地上的李偵。
在李偵的身前點燃著幾根蠟燭,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祭品,而在祭品后面則盤坐著臉上都畫滿了各式各樣符咒的女妖。
當孔兆銘看向那女妖時,女妖也看向了孔兆銘。
孔兆銘感覺自己看到的不是女人,更像是某種妖異的怪物。
心頭發寒的他連忙收回視線,雙手合十,對李偵說道:“求法師救我一命!”
李偵頭也不回道:“你沒去找其它法師求助?”
孔兆銘心中咯噔一下,老實道:“去了,但是法師說我沒救了,讓我回家準備后事,后來又說盡盡人事,要去我同事家開壇做法。”
“可是我在準備回家的路上就遇到了那個惡鬼,要不是法師的那張紙,我恐怕……”
李偵說道:“按理說,你的死期可能就是在剛才。”
孔兆銘心頭一沉,咬牙道:“我這人的膽子雖然小了點,平時嗜酒了一點,但是一生都沒做過什么虧心事,成為警察那么多年,我也做過不好好事,怎么最后就要被惡鬼殺死?”
“有一位法師說這是仙童的指示,是我的命數,請法師救我一命!”
李偵沒有說話。
孔兆銘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請法師救我一次!”
李偵說道:“我來就是為了改變你們的命數。”
聽到這話,孔兆銘神色一喜:“法師有辦法幫我?”
“那位法師在什么時候開壇做法?”
“星期四,也就是后天。”
“后天我會親自去一趟。”
“多謝法師!不過,法師你給我的那張紙條冒出了青煙,那些符咒就消失了,要是那個惡鬼在這段時間再來找我們,我們該怎么辦?”
“你們就住在這家旅社內,只要不離開,我能保證你們的安全。”
“法師的大恩大德,我孔兆銘沒齒難忘!”
“除掉惡鬼再說。”
孔兆銘點了點頭,又遲疑著說道:“法師不能馬上去我同事家做法除掉那惡鬼?”
“我去了它不一定敢出來見我,讓其它人把它引出來是最省事的辦法。”
不一定敢出來?
孔兆銘聽出了一種令他振奮的言外之意。
心頭稍安,他又問道:“那惡鬼不會去害其它人?”
“它最想做的是讓蕭家斷子絕孫,沒有殺完蕭家人前,它不會去做多余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同事就在樓下,我讓他們一起住進來,這兩天都不會出門。”
見李偵沒有回應,孔兆銘轉身走出了房間。
從外面拉上房間的大門時,他注意到在房間的窗簾邊站著一個人影。
不知為何,只看了一眼這個陰影,孔兆銘心頭就產生了難以控制的恐慌。
把門關上后,隔絕了房間內的陰涼感,孔兆銘才感覺好了很多。
“有點邪門……算了,能保命就好!”
……
就快要完成了……
房間內,李偵打量了幾眼面前的女妖。
現在的女妖比起之前變得更為生動。
除了沒有呼吸之外,和常人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這只是祭煉的第一步。
女妖只是一個軀殼。
想要這具軀殼變得更強,需要在軀殼中置入可以被觸發的降頭術。
這個女妖與鱷魚有天然的聯系,置入與鱷魚有關的降頭術的效果最好。
其它的一些合適的降頭術也可以加進去。
此外,還需要施展那種秘法,將自己的部分血肉種進女妖的體內,令自己死后可以在女妖體內復活。
雖然不認為自己會死,但是李偵還是傾向于加一層保險。
這些任務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水都很深,萬一發生了意外,他也能多一條活路。
至于糾纏孔兆銘等人的惡鬼,他只需要等到周四,讓那位法師引出惡鬼即可。
任務沒有時間限制,所以李偵不著急。
要是讓他去開壇的話,難免要去找那只惡鬼的骨灰,去調查惡鬼的生辰八字,極為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