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下山這四個人,有三個都是不能光明正大出現的,越斐然原本也只把這當個小插曲。她不算了解殷紅汐,但今夜過后,至少在她動手之前,殷紅汐不會再有所行動。
分道揚鑣之際,越斐然主動道:“嚴家的事我另有打算,你孤身挑戰,效果未必會好,等我這邊做好準備,你可以來湊個熱鬧,怎么樣?”
“不怎么樣。”殷紅汐冷冷道:“但只要你是來給這群人添麻煩的,就隨時可以找我幫你的忙?!?/p>
“怎么聯絡?”
“我會來找你?!?/p>
說罷,她從杜玉書懷中接過矜矜,語氣平靜無波,“你走吧,以后不用跟著我了?!?/p>
杜玉書:“……是我要跟的嗎?”
她覺得這女的真是煩人,終于能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她高興還來不及,立刻從鞘上把纏著的那團朱綾捋下來,塞進矜矜懷里,“早就想走了!”
甩完這句話,殷紅汐人已經不見了,跑真快??!越斐然看看殷紅汐,再看看杜玉書,“我以為,你和那個小姑娘一樣,都是她徒弟呢。”
“得了吧,我可消受不起這么個師父?!倍庞駮财沧欤聪氲绞裁?,又泄氣,“真是莫名其妙的人!把我抓在身邊好幾天,我要去救人,她也不讓救,現在打草驚蛇了,事情且難辦著呢!”
“你要救誰?”
“我不認識啊,就文曲街被燒那天的白天吧,路上碰到個姓嚴的惡霸帶著家丁打一個小孩兒,有個看起來比我大點兒的女孩子沖去保護他,我本來想幫忙,結果打不過,暈了,醒來發現人都不見了。我相當懷疑人是被姓嚴的抓走了,可我不知道他是誰,所以來嚴家碰碰運氣?!?/p>
說到這里,杜玉書忽然想起之前殷紅汐說的“煉人”,悚然道:“對了!殷紅汐還說嚴家會煉人,我是不是聽錯了?如果是真的,他倆不會已經死了吧?!”
“是真的,不過應該還沒死?!痹届橙坏溃骸皣兰颐吭轮荒荛_爐一次,每次準備‘人材’就需要至少半個月,這個月抓的人,往往是下個月用?!?/p>
杜玉書想起自己那天聞到的焦糊味,怒火中燒之余還很反胃,“他們居然敢在金明城干這種事!沒人告發嗎?”
越斐然見怪不怪了,“他們行事一貫來小心,不會留證據。況且金明城也有不少人排著隊求嚴家給他們煉一把兵刃呢,誰管。”
杜玉書只覺得自己被騙了,這聞名天下的金明城,根本就沒那么好!越斐然看了她一眼。她推測杜玉書說的人有可能就是許苡,于是想了想,問道:“你接下來往哪兒去?”
“不知道啊,本來在客棧落腳,但現在被殷紅汐當了一次人質,再現身指不定會被城主府的人找麻煩呢?!币惶崞疬@事她就煩,“城主府那天派來抓殷紅汐的人都好不講道理!我看這金明城主府里就沒一個好東西?!?/p>
越斐然笑了一聲,從腰間取出翡有恒給她的令牌,讓杜玉書看了一眼。杜玉書識貨,立刻猜到了這是什么,警惕道:“金券玉令?你也是城主府的人?”
不應該啊,那她放走殷紅汐干什么?明明打得過。
“那當然不會。我暫時是城主府的客人而已,有這塊令牌在,很多事都會變得方便?!痹届橙豢戳艘谎垡蠹t汐離開的方向,收起令牌,拍拍杜玉書的肩膀,“那你就跟我走吧。”
雖然不知此人什么來歷,但有金券玉令的話,就等于被金明城主府暫時接納為“自己人”,杜玉書跟她一起露面,就不會被城主府的人找麻煩了。杜玉書立刻就要答應,才剛說了一個“好”字,她咳嗽了兩聲。
并不劇烈,但越斐然聽出了什么,“你有內傷?”
杜玉書自己也有點懷疑。到金明城以后,先是被嚴家家丁照著后心打了一掌,又是那日在文曲街摔了一跤狠的,不僅后背鞭傷反復滲血,肋骨和左臂也一直疼痛,不過并不劇烈,她就沒當回事,起初幾天還咳嗽,漸漸好了點,今天一折騰又開始了。
“應該沒事?!彼嗣约旱睦吖?,又摸摸左邊肩膀和手臂,“應該就是抻著了?!?/p>
畢竟最疼的是后背,但還好她的行囊不多,直接縛在身上,所以怎么打架折騰都沒掉,行囊里老道給她準備的藥對任何形式的紅傷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應該死不了吧。她想。
越斐然伸手先按了一下杜玉書的肩膀,杜玉書痛叫一聲,她又按一下肋骨的位置,杜玉書再次痛叫一聲。
“好玩,你再叫得高低起伏一點,能當琴彈。”越斐然取笑,旋即道:“你左臂有點脫臼了,咳嗽是因為肋骨裂了兩根,心真大呢傻孩子,還以為是抻著了?!?/p>
杜玉書:“……”
“走吧,去客棧,我給你看看?!?/p>
因為金券玉令的關系,越斐然在城內的一切花銷都由城主府承擔,她完全沒客氣,選了金明最貴的客棧之一。
“仙客來!”
杜玉書看見那客棧的門頭,最初不可置信,旋即眼睛都亮了。仙客來光是匾額就比其它家的大了整整兩倍!杜玉書來金明以后路過了一次,覺得足以跟浦都的四海居相媲美,不過四海居還要高一點。
她們回城已是初鼓時分,由于寒冷,街道上人不多,客棧酒樓生意還忙活著,伙計一見越斐然的面,就恭敬把人往三樓領,雖然看了杜玉書一眼,但半句話也沒多問。原來有錢有權是這個感覺!杜玉書感慨。感覺全世界都在大開方便之門呢。
越斐然那間上房也是寬敞得夠可以,左右兩個里間,各擺一張架子床,樣式平平,細看材質卻是降香黃檀,連帳簾子都是絲的,正中小廳兩張根雕椅,靠窗一張貴妃榻,看樣子是后擺上來的,跟屋內其它用具不符,上頭搭了一條薄毯,看著都冷。
越斐然讓杜玉書坐到貴妃榻上,便著手給她正骨,先把脫臼了的肩膀正回去。一按一擰,咔的一聲骨響,杜玉書立刻瞪大了眼睛——痛倒不是很痛,但她覺得除了肩膀之外,附近另外一塊骨頭也在皮肉下莫名地滑動了過去。
在此之前,她幾乎從沒注意過這塊骨頭的存在,感受相當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