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菀菀不是這種人,你別誤會。”
司清嘉主動為司菀解釋,好似兩人之間的齟齬從未存在過一般。
“大姐姐,你就護著她吧?!?/p>
司清寧瞪著司菀,神色不善。
司菀懶得理會這對堂姐妹,她瞥了眼司清嘉身上的妃色斗篷,上面留下一道不甚明顯的灰痕。
“獒犬馬上就要來了,我要是你們,定會尋個安全的地方躲避。”
司菀好心提點,卻被眾人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
“獒犬好端端地關(guān)在獸苑中,怎么可能跑出來?司二姑娘該不會犯了癔癥吧?”
一名貴婦人掩唇嗤笑。
另一名粉衣女子也跟著附和:“很有可能,先前司大少爺不也犯了癔癥嗎?他們是親兄妹,體質(zhì)相似,也屬正常?!?/p>
“不知秦國公府究竟造了什么孽,大房的幾個孩子,病得病,小得小,莫不是祖墳出了問題?”
“或許是根子上就是歪的,妾室所出的庶女,慣愛招搖,撒謊成性,這位司二姑娘可是有前科的,風(fēng)評也稱不上好?!?/p>
這檔口,容貌姣美,神態(tài)溫柔的趙德妃陪在皇帝身邊,她肚腹高聳,手掌心搭在上面,眼底劃過一絲擔(dān)憂。
其他人不信菀菀,但她相信。
菀菀這孩子是個有福運的,當(dāng)初幸得菩薩托夢,阻止她飲下鹿血酒,保住了腹中胎兒。
如今又親口提醒附近有獒犬,只怕并非虛言。
“陛下——”趙德妃喚了一句。
皇帝拍撫著趙德妃的手背,語氣篤定的保證,“蕓娘,你那外甥女多心了,獸苑有數(shù)以百計的侍衛(wèi)看守,獒犬怎么可能沖出來?”
聽到這話,趙德妃擠出一抹笑,到底沒有反駁。
畢竟皇室諸人所在的位置,距離獸苑出口較遠,暫時不會受到波及。
希望是她多心了。
此刻司菀早已登上觀景臺,根本不在意旁人對她的議論。
而金雀,亦在此處等候多時,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她急忙迎上前,撕開酒壇的紅封,將烈酒倒在司菀身上。
烈酒破香瘴。
司菀暫時算是安全了。
她環(huán)顧四周,梭巡著司序的身影。
金雀道:“主子莫急,小少爺在最上面那層觀景臺,有麒麟衛(wèi)護著,奴婢已經(jīng)在他身上潑灑過烈酒,還給小少爺換了身衣裳?!?/p>
麒麟衛(wèi),正是太子親衛(wèi)。
司菀點點頭,兩手撐著欄桿,望著觀景臺下,對她百般鄙夷的高門貴胄。
這群人還沒意識到,危險已悄然來臨。
過了眨眼功夫,震耳欲聾的犬吠聲逐漸逼近,勛貴們齊齊回頭,看到雙目赤紅,血盆大口涎水直流的黑獒,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附近,登時嚇破了膽。
“司菀沒撒謊,居然真有獒犬,這是怎么回事?”
“侍衛(wèi)在何處,還不快把這起子畜生攔住,切莫讓它們見了血!”
獒犬生性兇戾,煞氣極重,若未曾見人血,還能飼養(yǎng)一番,以作觀賞,可一旦傷了人,便會徹底陷入瘋狂,時刻做好伏擊的準備,擇人而噬。
言笑晏晏的貴人們,這會兒駭?shù)酶文懢懔?,四散而逃?/p>
司清嘉也在其中。
她不明白,司菀為什么能提前預(yù)知到獒犬逃脫一事,難道是聽覺敏銳,發(fā)現(xiàn)了端倪不成?
司清嘉下意識的回頭望向觀景臺,司菀就站在亭臺之上。
狂風(fēng)將她衣袍吹得鼓蕩,鬢間散落的發(fā)絲飛揚,恰好遮住左頰的傷疤。
那張臉,越出落越像趙氏。
五官美麗而脫俗。
司清嘉不由暗自慶幸,虧得司菀早早的毀了容,眾人遇見她時,為了避免冒犯未出閣的女兒家,鮮少會將注意力放在她面上,因此,也沒能發(fā)現(xiàn)她和趙氏的相似之處。
否則還得另費心思遮掩。
眼下,司清嘉全然顧不上司菀的容貌,只看其所在的位置,她都覺得五內(nèi)俱焚。
她和姨娘好不容易才想出這么個殺招——
將紅梅攝魂香摻入大夫調(diào)配的藥粉當(dāng)中,只要司序受了冷風(fēng),丫鬟便會點香緩解,司菀亦會不可避免的跌入陷阱。
豈料她竟生了雙狗耳朵!
聽覺如此敏銳,早早就發(fā)現(xiàn)異常,躲到了觀景臺。
不過司菀身上沾染了紅梅攝魂香的味道,獒犬嗅聞到后,便會瘋狂追攆,即便躲到觀景臺,也只能躲得了一時罷了。
司清嘉側(cè)身避了避,給幾只獒犬讓出一條路。
它們的目標是司菀,又不是她。
只要不招惹這群失去理智的東西,以她的氣運,根本不可能受傷害。
但出乎司清嘉意料,獒犬非但沒有離開,反而發(fā)出嗚嗚的低吼聲,朝她逼近。
司清嘉瞳仁緊縮,仿如被踩了尾巴的老貓,驚聲尖叫。
“你們別過來!快滾開!”
她面色慘白,跌跌撞撞往后退。
不曾想,卻被臺階絆了一跤,狠狠摔在地上。
原本圍聚在司清嘉身邊的人,此刻早就不知所蹤,只剩下她自己,獨自面對猙獰可怖的五只獒犬。
或許人在死前,生平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會如走馬觀花般的在眼前浮現(xiàn),司清嘉驚懼之余,終于回憶起被她忽視的細節(jié)。
方才,司菀之所以狠狠撞上自己,并非慌不擇路,實乃故意為之。
她定是發(fā)現(xiàn)了紅梅攝魂香的功效,卻佯作未覺,將計就計,把此香沾染到自己身上。
意識到這一點,司清嘉簡直快要發(fā)瘋。
司菀怎能如此惡毒?
反過來用她辛苦炮制出的紅梅攝魂香,對付她。
哪還有天理可言。
司清嘉涕泗橫流,連滾帶爬的往后退,衣裙被獒犬的利爪撕碎,狼狽無比。
不遠處的趙氏見狀,猛地沖上前,想要護住長女。
畢竟在趙氏眼中,無論司清嘉犯下多少錯事,都是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總不能眼睜睜的看她喪命。
觀景臺足夠開闊,視野也清晰。
司菀將底下發(fā)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瞧見趙氏的動作,她心里暗自嘆息,提拎起一只酒壇,狠狠砸在獒犬面前。
酒壇瞬間四分五裂,酒水濺在司清嘉的斗篷上,散發(fā)出濃烈霸道的氣味。
被烈酒一激,紅梅攝魂香的藥效頓時被沖淡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