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嘉氣沖沖離開了湘竹苑。
轉(zhuǎn)眼就到了司菀的生辰,這天一早,趙氏身邊的嬤嬤便遞了口信,晚上會在主院設(shè)宴。
司菀先前便從司清嘉口中得知此事,倒也未覺詫異。
她輕笑著回了嬤嬤。
晚間,她提早到了主院,老夫人、趙氏、柳尋煙都在,秦國公和司清嘉尚未回來。
“菀菀,坐到祖母身邊。”老夫人沖司菀招手。
這段時日,她越看這個孫女越覺得喜歡。
菀菀雖說是庶出,那言行舉止都落落大方,挑不出分毫錯處。
再加上她心善,又靈秀通透。
老夫人自然愿意親近她。
司菀先給長輩請安,隨即坐在老夫人身邊,陪著她們聊天。
眼見著司菀與老夫人相談甚歡,柳尋煙眸色暗了暗,心里涌起陣陣煩躁。
原本她以為,司菀已經(jīng)被她養(yǎng)廢了。
不僅毀容變得丑陋,性子也倔強(qiáng)執(zhí)拗,不善言辭。
秦國公厭惡司菀,只等她年歲到了,便草草嫁出去。
柳尋煙也做好打算,讓司菀與侄子成婚。
豈料現(xiàn)實(shí)與她預(yù)想中全然不同。
司菀非但沒有被公府諸位主子厭憎,反而獲得老夫人和趙氏的青眼,更害得逢川被打了五十杖,后背血肉模糊,至今都未能下地行走。
這樣的喪門星,存心跟她過不去。
突然,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
司菀抬眸一看,發(fā)現(xiàn)是秦國公等人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司勉、司清嘉兄妹,以及一個身長玉立、面容俊美的青年。
不是陸昀川還能有誰?
老夫人曾與陸昀川有過一面之緣,再加上他是司清嘉的老師,對他很是敬重,當(dāng)即站起身,迎上前。
“陸先生,你不輕易出山,怎的有空來公府做客?”
“陸某在萬松書院掛了山長之名,平日里鮮少講學(xué),也無甚俗務(wù),便帶著司勉回京一趟。”
陸昀川笑得溫和,司菀卻覺得他來者不善。
有他出面作保,饒是司勉再糊涂、再荒唐,只要沒鑄成大錯,他的身份地位仍不可動搖。
司清嘉得意的看了司菀一眼。
仿佛在說:即使你不幫我求情,哥哥依舊能回來。
司菀懶得理會司清嘉,后者卻不依不饒。
主動把司菀引薦給陸昀川。
“老師,這是我妹妹司菀。”
陸昀川乃當(dāng)世大儒,就連秦國公見他也要禮讓三分,司菀自然不能失了禮數(shù),沖他福了福身。
“二姑娘身量纖纖,脾氣倒是火爆,一言不合,便險些將親兄長趕出家門,倒讓陸某大開眼界。”
萬松書院回京的一路上,司勉將肚子里的苦水盡數(shù)倒了出來。
陸昀川既覺得厭煩,也從中發(fā)現(xiàn)問題的癥結(jié)——
司菀。
是此女從中作梗,才讓司勉落得這種下場。
人心本就是偏的,就算陸昀川才學(xué)不俗,亦不例外。
他相信自己一手教導(dǎo)出來的司清嘉,相信在萬松書院讀書的司勉。
唯獨(dú)不信司菀。
趙氏想替司菀解釋,卻被司勉擋在身后,他狠狠瞪著庶妹,笑得格外猙獰。
“司菀,好久不見。”
司菀也甜甜喚了聲“哥哥”。
存心膈應(yīng)司勉。
果然,司勉一張臉露出仿佛吃了蒼蠅的神情,讓司菀心里舒坦不少。
老夫人打圓場,催促:“宴席早已備好,早不用飯就涼了,莫耽擱。”
幾人依次落座。
司清嘉坐在陸昀川和司勉中間,兩人皆對她寵愛有加,對待司菀的態(tài)度則截然相反。
司菀吃得索然無味。
期間,老夫人和趙氏分別給了司菀翡翠鐲和玉佩當(dāng)賀禮。
柳尋煙也準(zhǔn)備了東西,是一只紋繡翠竹的香囊。
“近段時日,菀菀總是東奔西跑,外面蛇蟲鼠蟻多,萬一被咬到就不好了,姨娘特地給你準(zhǔn)備了香丸……”
柳尋煙拉著司菀的手,娓娓開口,那副模樣像極了疼愛孩子的母親。
但她給司菀準(zhǔn)備的賀禮,是香丸。
司菀邊道謝,邊打開香囊。
里面共有十余枚香丸。
司菀捻出一枚,發(fā)現(xiàn)淺白香丸表面有一個小小的針孔。
顯然,密封的蠟層已然破損。
若攜帶在身邊,要不了多久,便會因?yàn)槲氪罅康念嵡阉幏郏瑢?dǎo)致神志不清。
司菀彎唇道謝。
她好奇,柳尋煙是如何得知香丸功效的?
是司清嘉告知她,亦或是她自行摸索出來的?
司菀覺得第一種可能性更大。
如此看來,前世太子之所以被圈禁在行宮,七皇子和司清嘉即便不是主謀,也是幫兇。
否則不會對顛茄藥粉的功效,如此了如指掌。
看到司菀收下香囊,佩在腰間。
司清嘉心頭那股子郁氣消散些許。
反正要不了多久,司菀便會發(fā)瘋,就算老夫人和母親再護(hù)著她,也得考慮公府的聲名,屆時絕不會將一個瘋子養(yǎng)在身邊。
保不齊會把司菀送到鄉(xiāng)下莊子里,找些丫鬟婆子伺候著。
終了一生。
司清嘉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幅畫面了。
她端起酒盞,敬司菀一杯。
“菀菀,恭祝你生辰愉快。”
“多謝大姐姐。”
司菀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司清嘉跟前,經(jīng)過司勉時,用指甲摳破掌心的香丸。
顛茄藥粉四處溢散,司勉吸入最多,連連咳嗽幾聲。
司菀屏住呼吸,與司清嘉碰了下杯盞,便借口更衣,離開了飯廳。
她仔細(xì)把手洗了好幾遍,確定沒有殘存的顛茄藥粉,才作罷。
司菀回去時,都已酒過三巡。
司勉過得不順,不得志又不如意,飲得最多,一盞接一盞。
他酒量很好,平時喝這些根本不會醉,今日神智卻有些昏沉,眼珠子里也爬滿猩紅的血絲。
司勉晃了晃腦袋。
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佛誕當(dāng)日的場景。
他“看見”司菀交給太子一個白瓶。
里面裝的東西,便是促使并蒂蓮綻放的關(guān)鍵。
司勉猛地站起身,指著司菀,罵道:“你個混賬東西,居然膽敢伙同太子,欺瞞陛下,你是要把全家人都拖進(jìn)地獄嗎?”
司菀滿臉無辜,“哥哥,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親眼所見,你把瓶子交給太子,才讓并蒂蓮綻放,太子的佛緣是假,是你司菀偽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