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崢嶸有心試探。
“伯母可是識得銷金閣東家?那東家十分神秘,父親曾多次命人拜訪,卻都失望而歸。”
她頗有些遺憾的樣子。
郭氏笑的春風(fēng)得意。
“我雖不認(rèn)得那銷金閣東家,但這合作一事還是人家金掌柜主動提出,言辭間十分欣賞我兒為人,想來是慕名而來。”
銷金閣可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征。
自從與銷金閣合作后,這便是她最大的吹噓資本。
上至達(dá)官貴人家的主母,下至九品小吏家的夫人,無不艷羨她賺了銀子還得了名聲。
郭氏迎上趙崢嶸探究的眼神,心想這永樂侯府也不過如此,竟連一個小小的金鋪都搞不定。
想是這樣想,郭氏面上依舊親昵。
“你若是好奇,待你與池兒大婚過后便接手中饋,我?guī)闳ヤN金閣見見那東家便是。”
接過中饋后,金鋪自然也要交給新婦打理。
郭氏雖有不舍,卻也記得兒子曾說過,永樂侯答應(yīng)會幫凌家保住侯爵之位。
知恩圖報,將中饋交給新婦倒也不是不行。
趙崢嶸驚喜不已,連她父親都覬覦的銷金閣,郭氏竟要將合作交給她?
她眼中閃過精光,嘴角的笑意更真誠了。
凌非池心中甚是欣慰。
都說婆媳難相處,若是日后起了爭執(zhí),為難的還是他。
難得崢嶸與母親竟這般投緣。
看來與明珠退親的事他做對了!
“對了,兒子還有一事要拜托母親。”凌非池頓了頓,“這兩日明珠會來取回庚帖,到時還要勞煩母親出面。”
該說的話,那日在皇陵山下已經(jīng)都說完了,他們沒有再見的必要,省得讓她徒增妄念,再來糾纏,惹崢嶸不快。
只能由母親出面了。
郭氏聽他提及明誅,原本慈眉善目的笑臉立馬沉了下來。
“那個小賤蹄子答應(yīng)退親了?算她識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妄想我兒......”
“母親!”
凌非池對于母親的稱呼不滿。
不是他生了憐惜之心,而是如此粗鄙的言語從母親口中說出,恐被崢嶸看低。
他皺了皺眉,“明珠答應(yīng)了,到時母親只管將庚帖返還,莫要多說別的,以免退親一事生波折。”
“曉得了,這事交給母親你放心。”
話是這樣說,郭氏心中篤定了要給明誅好看。
誰讓她一個破落戶泥腿子也妄想沾上他們定國侯府,差點臟了侯府門庭!
給她點顏色看看,好叫她今后知曉自己幾斤幾兩,莫要再做這種不知廉恥攀龍附鳳之事。
至于她曾救過池兒的恩情......那也是她命好,救下她兒子便是她天大的福分!!
“好了,時辰不早,我們進(jìn)城吧,別叫皇上在宮里久等。”
郭氏這才一拍手,高興道:“對對對,瞧我這年紀(jì)大了,就愛拉著人說話,你們趕緊去見皇上吧,我也該回府準(zhǔn)備了。”
定國侯府在皇城內(nèi),她為了早些見到兒子,早早的出城等著,想起家中臥病在床的丈夫,匆忙便要走。
凌非池一把拉住郭氏。
“母親還是與我們一起進(jìn)城吧,這時候人多,容易發(fā)生踩踏。”
與兒子一起進(jìn)城,風(fēng)風(fēng)光光自然是好的。
郭氏喜笑顏開連連點頭稱好。
凌非池與趙崢嶸一左一右扶著郭氏,在眾人艷羨的眼神下回到行軍隊伍中。
安置好郭氏,二人又情意綿綿的相視一笑,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均是意氣風(fēng)發(fā)。
“讓讓,都給我讓一讓,明珠郡主鑾駕至此,閑雜人等避讓跪迎!”
凌非池正要下令進(jìn)城,便聽見身后傳來嘈雜聲,面有不悅。
他調(diào)轉(zhuǎn)馬身方要呵斥,便見后方迅速涌出一群侍衛(wèi)。
侍衛(wèi)個個手持長刀,身披鎧甲,神情兇悍動作蠻橫,將擋路的百姓驅(qū)散至道路兩側(cè)。
隨后便見金色龍輦緩緩駛來,四匹駿馬步伐一致,車頂?shù)慕瘕堣蜩蛉缟陉柟庀蚂陟谏x。
聽得是郡主鑾駕,百姓不敢有怨言,紛紛跪拜。
趙崢嶸皺起了眉。
“這明珠郡主又是何人,一個郡主而已,行事竟如此張狂。”
區(qū)區(qū)郡主竟也敢讓百姓跪迎,簡直倒反天罡!
眼見驅(qū)趕的侍衛(wèi)到了她身前,趙崢嶸不忿,便要驅(qū)馬上前理論。
凌非池一把拽住她的馬韁,神情凝重。
他壓低聲音道:“稍安勿躁,這明珠郡主乃是皇室宗親,輩分極高,便是皇上見了也要喚一聲皇姑母,更是被先帝賜下四匹馬拉的龍輦,龍輦一出,百姓朝臣見之如見君!”
在東陵國內(nèi),除了明珠郡主與皇上本人,還沒有第三個有資格坐龍輦的。
便是位高權(quán)重的太后都不行!
凌非池眼中閃過一絲敬畏。
雖是郡主,卻比公主還要尊貴,有了龍輦的加持,皇后與太后也要避讓三份。
他率先下馬,朝龍輦走去。
趙崢嶸雖心中不憤,卻也只能忍著。
只一個郡主她是不怕的,但若見龍輦而不拜,便是大不敬之罪,即便她此時身懷戰(zhàn)功也難逃罪責(zé)。
趙崢嶸跟著下馬,嘴里還在嘀咕:“皇室宗族又怎樣,便是皇上的姑母也不能如此蠻橫,她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婦,不好好待在府中,跑這來耍什么威風(fēng)。”
今日本該是她受百姓恭迎,是她最尊榮的時刻,卻被這不知哪里來的老婦給打亂了。
皇室宗親就不得了了?出身高便能橫行霸道欺負(fù)人了?
她這個戰(zhàn)功彪炳,浴血奮戰(zhàn)而歸的女將軍,竟還要給個無知婦人讓路!
未免太不公平!
凌非池看出她心情不好,深知她性子直爽,生怕一會鬧出什么亂子,忙附耳提醒。
“什么老婦,這話莫要再說,明珠郡主正值雙十年華,怎可稱之為老婦。”
“雙十年華?”趙崢嶸瞪大了眼,“你方才不是還說她乃皇上姑母么?”
“只是輩分高而已,實則年紀(jì)不大。”
竟是這般好命!
想到自己的經(jīng)歷,再想想出生就已站在頂峰的明珠郡主,趙崢嶸緊緊咬住下唇。
命運何其不公,憑什么明珠郡主這么好命!
而她卻要奔赴戰(zhàn)場,用命換取榮光。
明珠郡主——明珠,趙崢嶸幾乎下意識就想到了小山村里那個村姑。
凌哥哥說過,明珠的明是國姓,珠是珠圓玉潤如珠如寶的意思。
這位郡主的封號應(yīng)當(dāng)也是如此。
當(dāng)然,她并不會將這身份有著云泥之別的兩人聯(lián)系在一起,都是明珠,卻相差甚遠(yuǎn)。
想到明誅,趙崢嶸心緒平復(fù)不少。
至少那個村姑是永遠(yuǎn)都不及她萬分之一的。
趙崢嶸輕輕揚起下巴,“即使如此,郡主年紀(jì)輕輕做什么擺這么大的譜,進(jìn)個城而已,竟帶了儀仗,還帶了幾十名侍衛(wèi)開路。”
“她就不怕惹得皇帝不喜,朝臣申飭嗎?”
而且既是皇室如此高的輩分,以前她怎么沒聽說過?
怕也只是沽名釣譽之輩,不像她,實打?qū)嵉能姽υ谏怼?/p>
凌非池望著前方漸駛漸近的金鑾龍輦,面上浮現(xiàn)敬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