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孫海波一邊觀察警方那邊的動作,一邊出去繼續打探消息,鶴崗市大大小小的煤礦有幾十個,馬上要過年了,肯定還有其他煤礦發工資,雖然規模都不如南山煤礦,但總比一無所獲強。
不過如果選擇新的目標,所有的踩點工作都要重新開始,想要在短時間內做好詳細的計劃,難度確實太大了。
正當孫海波感到無從下手的時候,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十天之后的1月27號,田雨那邊帶來了一個驚天的大喜訊。
這天是農歷的臘月二十七,還有三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當天下午四點鐘左右,田雨退休在家的老爸接到了一個通知:明天南山煤礦補發退休工人的半年工資。
當時田雨就在老爹旁邊,他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心里咯噔一下,趕緊簡單的詢問了一下情況,然后轉身就出了門,火速找到了孫海波:“海波哥,南山煤礦明天又要發工資了!”
孫海波愣了一下,有點疑惑的問道:“不是剛發完沒幾天嗎?怎么還發???你聽誰說的?。肯蚀_嗎?”
田雨趕緊把自己打探到的情況全盤托出:“消息千真萬確,這次發的是榮工款,補發退休工人的半年工資,聽說一共是兩百三十多萬,今天下午保衛科剛把錢從銀行運到礦里,馬上就下發通知了,明天就開始發放,我老爸剛剛接到消息!”
孫海波大喜過望,趕緊帶著田雨去了403小屋:“兄弟們,真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明天南山煤礦又要發工資了,現在眼瞅著就過年了,礦上有的部門都放假了,他們肯定比平時還要大意,這是咱們最好的一次下手機會!”
閆文宇和田源聽完之后,也都是欣喜若狂,因為這個階段大家已經徹底沒錢了,孫海波為了能把干大事的計劃繼續支撐下去,前兩天剛把那臺摩托車低價處理了,如果再拖上半年的話,別說出租屋里的兩人能不能耐得住寂寞了,恐怕是連財力都很難再維持了。
幾個人馬上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勢,上次搶車的那件事,警察那邊一直沒什么動靜,壓根就沒有做過任何調查,既然是這樣的話,這次完全可以按照原計劃進行。
不過四個人都明白,風險還是會有的,但這次的機會難得,恐怕也是他們最后一次出手的機會了,成了就花天酒地,敗了就人頭落地,他們別無選擇。
幾個人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決定破釜沉舟,直接帶幾個炸藥包過去,一旦過程中出現意外,被警察圍住了,那就來個魚死網破,大家一起灰飛煙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第二天是1995年1月28號,由于只剩下兩天就要過年了,鶴崗市的大部分單位已經提前放假,人們都興高采烈的等待著農歷新年的到來,整個鶴崗市籠罩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之下。
此時沒有人能想到,在這樣祥和的外表之下,一場震驚天下的超級大案,已經悄無聲息的進入了倒計時時刻。
當天上午九點鐘左右,孫海波還是和上次一樣,直接去了南山煤礦,詳細打探工資款的發放情況。
此時南山煤礦大部分部門,已經提前放假了,除了過來領工資的退休工人,剩下的就是保衛科和財務室的工作人員了。
此時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發工資的喜悅之中,而且人來人往的,根本就沒人有注意到孫海波的出現。
雖然此時已經臨近年關,但是由于南山煤礦的退休工人同樣不少,所以這次工資款的發放流程,還是和正常職工一樣,分成兩天來進行,到了當天下午三點鐘,財務室準時關門,并貼出了通知,剩下的錢第二天繼續發放。
孫海波這次不但親眼看到了保衛科的工作人員將剩余資金扔進了金庫里,而且還打探出了準確的數字,一共是九十三萬零四十五塊七毛六分錢。
雖然錢比預想的要稍微少了一點,但是對于孫海波他們來說,已經足夠用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孫海波當機立斷,馬上返回了出租屋,一聲令下之后,大家開始做最后的戰前準備。
四個人先是戴上了白手套,然后各自帶上所需的槍支彈藥,為了避免留下指紋,所有的子彈他們已經提前仔仔細細的擦了好幾遍。
孫海波換上了那件在北京買的黑色皮夾克,下身穿了一條黃綠色的馬福尼警褲,頭戴一頂黃綠色的羊剪絨棉警帽,帽子上還別了一個閆文宇之前從幼兒園撿來的警徽。
由于那件皮夾克的款式和警察的差不多,外人打眼一看,活脫脫就是一個警察,根本就分辨不出來真假。
孫海波所攜帶的武器,是那支從高連國手中搶來的五四手槍以及三十多發子彈,除此之外還有三個提前做好的炸藥包。
閆文宇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半截呢子大衣,下身穿了一條黑褲子,武器是那支鋸短的立筒雙管獵槍,腰里纏了一條子彈袋,里面裝有25發改良過的獵槍子彈。
田源上身穿了一件褐色帶毛領的仿真皮凱撒半截大衣,頭戴一頂黃色齊肩女士假發套,下身穿了一條黑褲子,配備一支鋸短的五連發獵槍,外加三十發改良過的獵槍子彈。
田雨頭戴一頂黑色披肩女士假發,擦胭抹粉,嘴涂口紅,上身穿了一件短款紫色羽絨服,下身穿了一條黑色褲子,除了一把鋸短的五連發獵槍和25發改良子彈之外,他還在腰間別了一把軍用步槍刺刀,以及一把小口徑鋼珠手槍。
一切準備完畢之后,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這次四個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為了避免再發生意外情況,他們下樓之后,步行去了鶴崗火車站,準備一起找個出租車,以免暴露出租屋的位置。
可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等他們到了火車站之后,又一個意想不到的意外出現了。
由于那個年代的出租車數量不算多,又趕上了年底生意火爆,火車站這里竟然一個等活的出租車都沒有。
他們的原計劃是五點之前把出租車搞定,六點之前開車進入南山礦,因為孫海波經過長時間的觀察發現,每天的五點到六點之間,是南山煤礦的下班時間,由于來往的車輛和職工都很多,門衛為了大家出入方便,會把大門口的攔車桿一直抬起來。
在這段期間,門衛從來不會詢問過往的車輛,他們可以直接開車進去,免去了和門衛浪費口舌的環節,也就能避免一些不確定性的意外發生。
但是四個人在火車站一直等到了下午五點半,仍然沒有找到車,最后他們沒辦法,只能再去別的地方找找,邊走邊碰運氣。
幾個人一路步行,來到了文化路上,終于在六點鐘左右,看到對面開過來一輛北京212吉普車,車牌號是91409。
孫海波挺直了身板,在路邊沖著司機一招手,吉普車就停了下來,他直接開門坐在了副駕駛位置。
不過這次后排的乘坐位置卻發生了變化,田雨首先上車,坐在了司機的正后方,接下來是田源,他坐在了后排的中間位置,閆文宇的位置不變,依然是坐在了最右邊。
四個人坐好之后,孫海波告訴司機:“去市汽校!”
司機沒有多想,掛檔給油松離合,朝著鹿林山方向的汽校開了過去。
這一路上四個人誰也沒有說話,車里非常安靜,其實這已經是一個反常的現象了。
如果碰到一個有經驗的出租車司機,那肯定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找個人多的地方把車停下來,再隨便找個理由不拉這趟活了,大概率會躲過這一劫。
可是這個司機當年只有29歲,由于單位效益不好,長年發不出工資,他拿出全部積蓄,買了這臺吉普車,才剛剛跑了半年出租車,根本就沒什么經驗,另外孫海波的那一身警察裝扮,也讓他徹底麻痹大意了。
這個司機姓房,家住在興山區28委,還沒有結婚,一直和白發蒼蒼的老母親相依為命。
當天上午十點鐘左右,他陪著一個同樣是跑出租的朋友在向陽區的大亨汽車修理部修車,中午兩人簡單吃了點飯,但是一直等到了下午四點鐘左右,朋友的車還沒有修好。
朋友沒辦法,為了不耽誤干活,只能找來了一輛拖車,準備把自己的車拖到慶豐橋汽車修理部,在那邊繼續修車。
接下來朋友坐著拖車在前邊帶路,房某開著自己的212吉普車在后面跟著,沒想到在文化路上,被孫海波他們攔了下來。
面對著找上門的生意,房某很難拒絕,反正跟朋友過去也是等著,那就不如拉完這趟活,再過去看看也不遲,這就是命中注定,想躲也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