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那聲“全軍——攻城!”如同點燃了引信的火藥桶,瞬間引爆了壓抑已久的雷霆!
城下待命的主力部隊,如同決堤的洪流,爆發(fā)出震天動地的吶喊,朝著張鐵牛用血肉撕開的突破口洶涌撲去!
簡易的云梯一架接一架豎起,悍不畏死的宋軍士卒口銜鋼刀,手腳并用,在濕滑的城墻上奮力攀爬。
箭矢帶著尖銳的呼嘯從城下飛蝗般射向城頭,壓制著試圖撲向突破口的零星抵抗。
城頭上,張鐵牛已化作一尊浴血的魔神。
他渾身浴血,甲胄上掛滿了碎肉和粘稠的血漿,沉重的戰(zhàn)刀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腥風血雨。
他并非盲目沖殺,而是死死扼守著突破口兩側,用自己龐大的身軀和狂暴的刀鋒為后續(xù)登城的袍澤開辟立足之地!
他身邊的銳卒也個個狀若瘋虎,刀砍槍捅,用最原始的力量將驚駭欲絕的守軍逼得步步后退,突破口在慘烈的白刃戰(zhàn)中迅速擴大!
“堵住!快堵住啊!”
一名偽楚將官嘶聲力竭地吼叫著,試圖組織起防線。
然而,被東門韓世忠的佯攻牽制了大半心神和兵力的守軍,此刻面對這背后驟然爆發(fā)的致命一擊,根本來不及反應。
恐慌從東門蔓延到了這里,并因為血腥的近身搏殺而急劇放大!
“宋軍!宋軍從后面上來了!”
“韓世忠是佯攻!這邊才是真的!”
“守不住了!快跑啊!”
崩潰的呼喊此起彼伏。
本就士氣低落的原宋軍士兵,眼見張鐵牛等人如狼似虎,又聽到東門外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似乎越來越近,抵抗意志徹底瓦解。
有人丟下兵器轉身就跑,有人直接跪地求饒,城頭防線如同雪崩般潰散!
秦凡并未親自攀城,他如同一塊礁石,矗立在城下的喧囂與血腥之中。他目光如電,冷靜地掃視著整個戰(zhàn)場。
當看到城頭的突破口已經(jīng)穩(wěn)固,后續(xù)部隊源源不斷登上城墻,并開始向兩翼和城內縱深推進時,他知道,最關鍵的一步已經(jīng)踏穩(wěn)。
“陳七!”
秦凡厲喝。
“在!”
一直護衛(wèi)在側的陳七立刻上前。
“帶人,去開城門!迎韓統(tǒng)領入城!”
秦凡的聲音斬釘截鐵。
“得令!”
陳七眼中精光一閃,點起一隊身手最矯健的斥候,如同貍貓般順著云梯攀上城頭,匯入向前沖殺的洪流,目標直指東門內側!
與此同時,偽楚皇宮內已是一片末日景象。
“投降!快開城門投降啊!”
張邦昌癱坐在大殿上,滿臉涕淚橫流的絕望。
“張大人!張大人!不好了!宋軍……宋軍已經(jīng)從東城墻殺進來了!正往宮城這邊沖!”
又一名渾身是血的內侍連滾爬爬地沖進來,帶來了更令人魂飛魄散的消息。
“殺進來了?!這么快?!”
張邦昌眼前一黑,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粉碎。
東門內側,戰(zhàn)斗同樣激烈。
守門的偽楚軍試圖關閉沉重的城門,卻被城內涌來的潰兵和從城墻上沖下來的陳七所部死死纏住。
當陳七如同鬼魅般殺散守門士卒,奮力絞動絞盤,沉重的城門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洞開時——
城外,正將佯攻聲勢造到極致的韓世忠,猛地勒住了戰(zhàn)馬!
他瞪圓了虎目,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緩緩開啟的汴京東門!
“門……門開了?!”
他身邊的親兵也發(fā)出了驚呼。
“是陳七!是秦帥的人!”
眼尖的士卒看到了城門后那個熟悉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秦帥得手了!”
韓世忠瞬間爆發(fā)出狂喜的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劫后余生和即將復仇的快意,
“弟兄們!城門已開!隨老子——殺進去!活捉張邦昌那狗賊!”
“殺啊——!”
震天的怒吼瞬間轉化為山呼海嘯般的沖鋒!
數(shù)百名原本在制造聲勢的疲憊之師,此刻如同注入了狂暴的力量,化作真正的尖刀,卷著尚未散盡的煙塵,踏過初春泥濘的土地,向著洞開的汴京東門,洶涌而入!
真正的巷戰(zhàn)開始了!但此刻的偽楚守軍已是兵敗如山倒。
東門失守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傳遍全城,加上張邦昌那絕望的投降命令,殘存的抵抗迅速瓦解。
韓世忠的騎兵在街道上橫沖直撞,追殺潰兵;秦凡的主力則穩(wěn)步推進,控制要點,清剿殘敵,并直撲偽楚皇宮!
皇宮門前,最后一點象征性的抵抗被張鐵牛帶人如同摧枯拉朽般碾碎。
當秦凡在親衛(wèi)簇擁下,踏著染血的宮階,走進那象征著屈辱和偽權的金鑾殿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
張邦昌披頭散發(fā),瑟瑟發(fā)抖地跪伏在冰冷的金磚之上,身上那件紅色官袍沾滿了灰塵和淚漬。
“罪臣……罪臣張邦昌……恭迎……恭迎王師……”
張邦昌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頭死死抵著地面,不敢抬起分毫。
秦凡的腳步停在了張邦昌面前,甲葉上的血珠滴落在光潔的金磚上,發(fā)出細微而清晰的聲響。
他沒有看地上那個卑微的身影,目光掃過這曾經(jīng)象征大宋最高權力、如今卻彌漫著恥辱氣息的大殿,最終定格在殿外那桿被張鐵牛親手插在宮門最高處、迎著料峭春風獵獵招展的——大宋龍旗!
汴京,這座淪陷已久的帝都,在這一天,被一支孤軍,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方式,重新插上了大宋的旗幟!
城中的喊殺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歡呼和壓抑了太久的慟哭。
殘破的街道上,幸存的汴京百姓小心翼翼地推開家門,他們看著滿身血污卻高舉著宋軍旗幟的士兵,看著那些被押解著垂頭喪氣的偽楚官員和殘余的金國留守兵卒,渾濁的眼中先是難以置信的茫然,隨即漸漸燃起微弱的火光,最終化為滾燙的熱淚和嘶啞的呼喊:
“王師!是王師回來了!”
“大宋!大宋啊!”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儒生,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珍藏許久、早已發(fā)黃的靖康年間的布告,猛地撕碎,拋向空中,老淚縱橫地朝著皇宮方向深深跪拜下去。
韓世忠?guī)е簧硐鯚熀脱郏蟛搅餍堑貨_進皇宮,正好看到秦凡背對著跪地的張邦昌,仰望著那面迎風招展的龍旗。
這位猛將臉上的狂喜尚未褪去,虎目卻也微微泛紅。
他幾步走到秦凡身邊,順著秦凡的目光望去,胸膛劇烈起伏,最終只化作一聲帶著血氣和哽咽的低吼:
“秦帥!汴京……汴京……我們拿回來了!”
秦凡緩緩收回目光,看向身邊激動不已的韓世忠,又掃了一眼腳下如爛泥般的張邦昌,那深邃眼眸中燃燒的冷酷火焰并未熄滅,反而沉淀為一種更為厚重、更為凜冽的寒芒。
他微微頷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空曠而血腥的大殿之中:
“拿回來了。但這,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