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野修,也敢壞我好事?”
一眾打量的目光下,趙興更是目光一寒,在他陰冷的目光下,林愿瑟縮一瞬,神色惶恐也不忘低聲解釋。
“道友見諒,在下只是急需此物……”
那散修青年聽得林愿當真愿意購買,猶豫間,卻又松了口氣,連忙道:“道友若有二百靈石,這截隱月草根須便歸你了!”
他話音剛未落,趙興面色更顯陰鷙,目光如毒蛇般在林愿與散修青年之間游移。
“哼,區區一介散修也配與本公子競價?”他輕彈腰間玉牌,‘玄靈’兩字在暮色中泛著冷光,“小子,看在截隱月草根須尚可入藥的份上,賞你百塊靈石已是天大的恩惠。”
說著,他指尖靈光吞吐,聲音陡然轉厲。
“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莫非還要本公子親自教你?”
在他明晃晃的威脅下,散修青年眼底閃過一絲掙扎,最終咬牙低聲道。
“這位道友,我并非坐地起價,只是……”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里帶著幾分苦澀,“我卡在煉氣六層已有四年,若再無法突破,此生道途恐怕就此斷絕。”
他抬頭看向林愿,眼中既有希冀又有無奈。
“煉氣前期到中期,中期到后期,都有一層境界壁壘。這隱月草根須是我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二百塊靈石,是我計算過的最低數目,除了一粒破障丹之外,還能再買些有助修煉的丹藥……”
林愿目光微動,難怪對方咬定二百靈石不松口,原來是急需破障丹突破瓶頸。
在他無奈的目光下,林愿吶吶出聲。
“實不相瞞,在下身上只有一百五十塊靈石,不過……”她略一遲疑,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只青玉丹瓶,“我這正好就有一粒下品破障丹,抵五十靈石,不知可否?”
“破障丹?!”
散修青年眼睛一亮,急忙接過玉瓶仔細查驗,當他嗅到瓶中逸出的清冽藥香時,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
“這、這丹藥品相極佳,竟比坊市常見的下品破障丹都強出不少!道友——”
“蠢貨!”趙興厲聲打斷,臉色愈發陰沉道:“她這破丹也配抵五十塊靈石!”
在他怒不可遏的聲音下,散修青年卻連看都未看他一眼,整個人如獲至寶般將玉瓶緊緊攥住。
他怔怔的看著林愿,喉結滾動間,聲音沙啞道:“道友當真愿出一百五十塊靈石加……這粒破障丹?”
“是!”林愿看一眼趙興,客客氣氣地拱手道:“在下急需此物煉丹,還望道友成全。“
“成全?”趙興突然冷笑,袖袍一振,他煉氣大圓滿的靈壓驟然壓下,“一個窮酸散修,也配與我爭東西?”
林愿肩膀一縮,腳步踉蹌后退,險些跌坐在地。
她垂下的眸底卻閃過一絲冷意,再抬頭時,顫抖的聲音里堆滿惶恐,“道友息怒!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趙興居高臨下睨著她,唇角勾起譏誚,“莫非你以為,憑你這副寒酸模樣,能保得住這截根須?”
眼見林愿被為難,那散修青年眼底掙扎更甚,可是想到自己,他又猛地將根須往林愿手中一塞,低聲道:“道友速走!這廝睚眥必報,你……”
“走?”趙興厲聲打斷,“今日誰敢帶走這隱月草根須,便是與我玄靈宗為敵!”
林愿捧著根須的手微微發顫,似惶恐又似不甘,她咬了咬唇,突然抬頭直視對方。
“坊市規矩,價高者得!道友這般強買強賣,莫非不怕執法隊過問?”
“執法隊?”趙興像是聽到天大笑話,嗤笑一聲,“難道你不知道這玄靈坊市為我玄靈宗所有?更何況,你當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也配驚動執法隊!”
說著,他猛地逼近一步,指尖靈光隱現,“最后問一次——交,還是不交?!”
話音未落,他指尖靈光吞吐,眼中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林愿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脊背佝僂得更低,聲音卻刻意拔高了幾分。
“請諸位道友評評理!玄靈宗乃名門正派,坊市規矩向來是‘價高者得’,難道就因他是宗門弟子,便能強奪他人之物?”
她沙啞的嗓音里帶著幾分悲憤。
“若宗門弟子就可無視坊市規矩,人人這般行事,我等散修們還敢來玄靈坊市嗎?!”
這番話如同火星濺入油鍋。
在林愿的刻意煽動下,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中,已有散修皺眉低語。
“確實過分了……”
“坊市若亂了規矩,誰還敢來交易?”
“宗門弟子就能無法無天?”
……
七嘴八舌的聲浪中,趙興臉色驟沉,厲喝道:“閉嘴!你這野修也配——”
“我不配?!”
林愿猛地打斷他,佝僂的背脊驟然挺直,手指向趙興腰間的身份玉牌。
“道友腰間掛著玄靈宗的身份玉牌,難道不是在告訴我們,玄靈宗弟子看上的東西,便能隨意強搶?”林愿刻意咬重‘玄靈宗’三字,目光掃過人群,“若真如此,今日是我這個散修遭殃,明日說不定就輪到在場的哪位!”
這番話如同火星濺入干草堆,原本有幾名退后的散修眼神驟變,有人甚至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儲物袋。
“胡言亂語!”趙興勃然大怒,手中法訣驟亮,“找死!”
“住手!”
一聲冷喝如驚雷炸響。
人群如潮水分開,三名身著玄色法袍的修士大步走來,領隊者胸前‘執法’二字銀紋刺目。
執法隊的到來,使得趙興法訣一滯,臉色瞬間鐵青。
林愿早在執法隊現身時便收斂鋒芒,此刻更是撲通一聲跌坐在地,顫聲道:“前輩明鑒!晚輩不過想買截靈藥,這位道友卻……”
她哽咽下后半句,只將手中隱月草根須捧得更高。
執法隊領頭修士目光如電,先掃過林愿樸素的散修裝扮,又盯住趙興:“趙師弟,解釋。”
“誤會!”趙興強扯出笑容,指尖靈光倏地消散,“我只是與這位道友商議買賣,誰知她橫——”
“商議?!”林愿突然抬頭,眼眶發紅,“方才道友還說‘今日誰敢帶走隱月草根須,便是與玄靈宗為敵’,莫非是我聽錯了?”
說罷,她轉向執法修士,聲音哽咽。
“晚輩雖身份低微,卻也聽聞玄靈宗執法殿最是公正……若是成為貴宗弟子便能隨意踐踏規矩,這坊市還有何信譽可言?”
最后一句話如同尖刺一樣,扎的領頭修士眉頭一皺,他身后兩名隊員已按住腰間鎖鏈,四周議論聲愈發嘈雜。
“夠了!”領頭修士突然抬手,聲如寒冰,“趙師弟,宗門開設坊市本為惠澤天下修士,豈容你恃強凌弱!”
他一揮袖,一道靈力將林愿從地上托起,冷聲道:“交易既成,便按規矩辦。至于你——”
安撫好林愿,他神色嚴厲的盯著趙興,“自己去戒律堂領三日禁閉!”
趙興臉色漲紅,卻不敢反駁,只得咬牙拱手,“……是。”
片刻后,人群漸散。
林愿躬身謝過執法隊,轉身時卻聽身后傳來陰惻惻的低語。
“賤人,我記住你了。”
林愿腳步微頓,抬眸間,她唇角漠然勾起——巧了,我這人也記仇!
夜風卷起坊市的燈火光影,將二人交錯的目光割裂成明暗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