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兒!”
一聲尖利到不似人的聲音從一旁黃盈盈喉嚨里爆發出來。
她的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盯著血泊中那張已經不成人形的臉,理智徹底消散。
“小畜生!我要你的命!”
黃盈盈發出一聲嘶吼,她整個人瘋了似的朝著陸沉撲了過去。
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將這只烏龜,連同那個礙眼的雜役丫頭一同撕成碎片。
面對這飽含怨毒的全力一擊,陸沉甚至懶得回頭。
他只是極其隨意地,用龜腦袋向后輕輕一頂。
砰!
一聲比剛才還要沉悶的骨骼碎裂聲響起。
黃盈盈的身體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態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不遠處云夢璃的身邊。
墻壁龜裂,塵土簌簌而下。
黃盈盈張口便是一大片混雜著內臟碎塊的鮮血噴涌而出,躺在地上慘叫不已。
陸沉輕盈地一躍,落回寧笑笑微微顫抖的肩頭。
他伸出小爪子,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自己光滑翠綠的龜殼,仿佛在撣去什么看不見的灰塵。
那份從容與優雅,與地上那兩灘狼藉不堪的血肉,形成了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對比。
整個房間,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與角落里傳來的那股令人作嘔的騷臭味混合在一起,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云夢璃在劇痛中蘇醒,掙扎著,在同樣重傷的母親身邊艱難地爬起。
她那張曾經清麗絕倫的臉龐,此刻只剩下青紫交加的腫脹,鼻梁骨已經塌陷,嘴角淌著黏稠的血絲,哪里還有半分仙氣飄飄的模樣。
她的眼神越過昏死過去的母親,死死地釘在陸沉的身上。
那雙曾經清亮如水的眼眸里,翻涌的不再是之前的輕蔑與高傲,而是深入骨髓的怨毒。
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全是血沫。
任何狠話在剛才那場單方面、毫無尊嚴的碾壓面前,都只會顯得更加蒼白可笑。
母女二人互相攙扶著,如同兩條喪家之犬,在一道道驚恐、古怪的目光注視下,一瘸一拐地逃離了這個讓她們蒙受了一生都無法洗刷的奇恥大辱的地方。
隨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那股凝滯的氣氛才稍稍松動。
而那個雜役弟子張三早就嚇得面無人色,兩股戰戰。
角落里那幾個跟著過來的女弟子此刻一個個噤若寒蟬。
她們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傳遞著同一個訊息——快跑!
幾人開始躡手躡腳地,小心翼翼地往門口退。
沒人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驚動了寧笑笑肩上那只看似人畜無害,實則兇殘到極點的煞星烏龜。
至于那位雜事堂的執事周平。
他從一開始離得最近。
當云夢璃那一掌拍出時,他正擋在寧笑笑身前,苦苦哀求。
而當陸沉化作翠綠流光悍然撞上去的那一刻。
周平只感覺一股恐怖的勁風擦著他的臉頰刮過。
他整個人被那股無形的氣浪掀得倒退了好幾步,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然后,他看到了那位不可一世的云師侄,像個破麻袋一樣被撞飛。
看到了她那張清麗的臉,被一只烏龜一下,一下,又一下,砸得血肉模糊。
他慶幸,自己剛才賭對了,拼死都攔了一下。
眼見一場風波漸漸平息,他連忙告罪一聲就先行離開了。
張三驚恐地看了一眼那個抱著恐怖烏龜、神情復雜的寧笑笑。
也想趁著這片混亂,悄無聲息地跟著溜走。
就在她半個身子已經探出那破碎的門框時。
一道慵懶中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在寧笑笑的腦海中悠悠響起。
“就這么讓她走了?”
寧笑笑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的胸口猛地一滯。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目光穿過昏暗的房間,落在了那個正要溜出門口的背影上。
就是這個人滿臉諂媚地將那個煞神引到了自己面前。
如果不是主上,自己現在恐怕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一想到剛才那幾乎要將自己撕裂的掌風,她的身體便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
寧笑笑連忙喊道。
“站住?!?/p>
陸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幾乎無法抗拒的誘惑,輕輕叩擊著她此刻脆弱的神經。
“怎么,這就想放她走了?”
“本尊的戲,可才看到一半呢。”
“你要是能讓本尊滿意了,待會兒,就帶你去見你那位江師姐?!?/p>
寧笑笑眼神復雜。
江師姐!
這三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在寧笑笑混亂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下山!
救奶奶!
一團火,瞬間點燃了她腦海中所有的念頭。
那邊,張三的身體已然僵在了門檻上。
那只抬起的腳,就那么懸在半空,落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她極其緩慢地回過頭,那剛剛諂媚的臉上只剩下被恐懼扭曲的表情。
她連滾帶爬地轉過身,朝著寧笑笑的方向拼命磕頭,額頭與骯臟的地面撞出“咚咚”的悶響。
“寧師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是云師姐!是她逼我帶路的!不關我的事??!求求你放過我吧!”
寧笑笑沒有理會她的哭喊。
她只是輕聲問道。
“怎么樣,您才能滿意?”
張三的哭喊聲一頓,不明白寧笑笑什么意思。
陸沉的聲音依舊懶洋洋的。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寧笑笑點點頭。
她一步一步朝著跪在地上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張三走去。
張三看著她不斷靠近的身影,臉上的恐懼愈發濃重,求饒的聲音也因為極致的害怕而變得尖利刺耳。
寧笑笑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張涕泗橫流的臉。
下一秒。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張三的臉上。
張三的哭喊戛然而止,被打得歪倒在地。
寧笑笑甩了甩發麻的手掌,仿佛在這一巴掌里徹底宣泄了積壓的所有恐懼、委屈與憤怒。
她像是被打開了某個開關,抬起手,又是一巴掌。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聲毫不停歇地響起。
她一邊發瘋似的狂扇,一邊一遍又一遍地大聲質問著。
“現在呢?”
“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