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東方的天空泛起第一縷魚肚白,清晨的薄霧如同輕紗般籠罩著飛鳥寨的殘垣斷壁時,風影和他護送的飛鳥寨幸存者隊伍,早已消失在了通往江南的崎嶇山路盡頭。
破敗的石屋內,只剩下蘇傾離和蕭煜兩人,以及窗外那輪即將隱沒的殘月。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寧靜,但也帶著一絲離別后的蕭索和對未知前路的凝重。
“他們應該已經走遠了吧。”蘇傾離望著窗外那空蕩蕩的山路,輕聲說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惆悵。
“嗯。”蕭煜走到她的身旁,與她并肩而立,目光同樣投向遠方,“風影他們經驗豐富,又有了玄一在江南的接應,只要小心謹慎,應該能平安抵達。”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蘇傾離卻能從他微微蹙起的眉頭和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逝的擔憂中,感受到他對那些忠心下屬的牽掛。
“我們也該準備了。”蘇傾離收回目光,轉過身,看向蕭煜,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堅定和一絲只有在面對他時才會流露出的溫柔,“天女峰之路,兇險異常,我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蕭煜點了點頭,眼中也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好。”
兩人不再多言,立刻開始動手,為即將到來的天女峰之行,做最后的準備。
石屋之內,地方本就不大,之前為了救治傷員,更是顯得有些凌亂。蘇傾離先是將那些用過的布巾、藥渣等物仔細清理干凈,又用艾草和雄黃混合的藥粉,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都熏了一遍,驅散可能存在的毒蟲和瘴氣。
蕭煜雖然身體尚未完全恢復,但也強撐著在一旁幫忙,搬開一些倒塌的石塊,或者整理一些散落的器具。他的動作還有些遲緩,但那份想要為她分擔的體貼,卻讓蘇傾離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王爺,這些粗活還是讓臣女來吧。”蘇傾離看著他因為用力而略顯蒼白的臉色,忍不住開口道,“您的傷……”
“無妨。”蕭煜擺了擺手,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本王還沒那么嬌貴。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本王。”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蘇傾離因為熬夜和勞累而略顯清瘦的臉頰上,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倒是你連日操勞,幾乎未曾合眼。一會兒收拾妥當,先好好歇息一下。”
“我不累。”蘇傾離搖了搖頭,將自己那早已有些破舊、卻異常珍視的藥箱打開,開始仔細地清點和整理里面的藥物和器具。
前往天女峰,路途遙遠,環境險惡,而且很可能還會遇到南疆妖人的阻撓。她必須準備好所有可能用到的東西。
解毒的藥丸、療傷的金瘡藥、能短時間內提升體力的“行軍散”、能驅蛇防蟲的特殊香囊、以及那些她精心配置的、能在關鍵時刻保命或反擊的毒藥和迷藥每一樣,她都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保數量充足,藥效完好。
那套蕭煜所贈的九枚金針,更是被她用最柔軟的錦布包裹了一層又一層,小心翼翼地貼身收藏。
蕭煜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看著她那雙纖細靈巧的手指在各種瓶瓶罐罐和藥草之間翻飛,看著她因為專注而微微蹙起的眉頭和認真而迷人的側臉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柔和一種想要將她永遠留在身邊的強烈沖動。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依賴一個女子,會如此在意一個女子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傾離,”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
“嗯?”蘇傾離正專注于將一包毒性極強的“見血封喉”藥粉用特制的油紙仔細包裹,聞言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他。
蕭煜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輕輕拂去了她鬢邊一縷因為忙碌而散落的發絲,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
蘇傾離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臉頰瞬間飛起兩抹紅霞。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指尖傳來的那份微涼卻又帶著一絲灼熱的溫度,以及他那雙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飾的深情和**。
“這些就夠了嗎?”蕭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目光落在她手中那包致命的毒藥上,“天女峰之上,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危險。”
“放心。”蘇傾離強迫自己從他那過于灼熱的目光中移開,低下頭,繼續整理著藥箱,聲音帶著一絲故作鎮定的平靜,“我還有這個。”
她從袖中,輕輕取出了那根母親留下的、沾染過她精血的素銀發簪。發簪在昏暗的晨光下,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瑩潤光澤。
蕭煜的目光落在發簪之上,眼神微微一凝。他記得,在柳府書房和偏殿的那兩次生死危機中,正是這根看似普通的發簪,在蘇傾離手中爆發出驚人的威力,扭轉了戰局。
這根發簪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這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念想。”蘇傾離輕輕撫摸著發簪冰涼的簪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哽咽和眷戀,“也是我的護身符。”
蕭煜看著她眼中那份對母親的深切思念和對這根發簪的珍視,心中一痛。他伸出手,再次握住了她微涼的手,聲音溫柔而堅定:
“傾離,從今往后你的護身符,不止是它。”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還有我。”
蘇傾離的心,如同被投入了一顆石子,再次劇烈地跳動起來!她抬起頭,迎上他那雙充滿了深情和承諾的眼眸,只覺得自己的臉頰滾燙得厲害,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她想說些什么,卻發現所有的言語,在這一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她只能默默地低下頭,任由他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那份堅定的力量和令人安心的溫暖。
石屋之內,晨光透過殘破的窗欞,將兩道緊緊相依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