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聽竹軒的書房之內,燭火搖曳,將蘇傾離和蕭煜臉上那份因蘇宏遠“蘭若寺之約”而凝結的寒霜,映照得愈發清晰。
“蘭若寺……”蕭煜的指尖輕輕叩擊著桌面,發出沉悶而富有節奏的聲響,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蘇宏遠這個老狐貍,果然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選這么個荒郊野嶺、鬼氣森森的地方,分明是沒安好心啊。”
“何止是沒安好心。”蘇傾離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聲音清冷,“蘭若寺三面環山,只有一條狹窄的山道可以出入,地勢險要,易于埋伏。而且據我所知,那古寺早已荒廢多年,平日里除了些野獸孤魂,根本不會有任何人靠近。蘇宏遠將地點選在那里,擺明了是想給我們設下一個插翅難飛的陷阱!”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所謂的‘父女敘舊情’,恐怕是想將我們一網打盡,然后帶著我們的人頭,去向蘇文宇那個孽畜邀功請賞吧!”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蕭煜冷哼一聲,眼中殺機畢露,“只是他未免也太小看我們了。”
三日之后,子夜時分。
臨安城外三十里,蘭若古寺。
夜色如墨,陰風呼嘯,將古寺周圍那些枯敗的樹木吹得“嗚嗚”作響,如同無數冤魂在低泣。早已坍塌了大半的寺廟山門,在慘淡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可怖,如同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等待著吞噬一切不知死活的闖入者。
寺廟之內,更是鬼氣森森,斷壁殘垣之間,蛛網遍布,荒草叢生。偶爾有幾只夜梟從破敗的殿宇屋檐下飛過,發出凄厲的叫聲,更添幾分陰森與恐怖。
然而,就在這片看似死寂的廢墟之中,數十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正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各個隱蔽的角落——斷裂的佛像之后,坍塌的鐘樓之內,以及那些早已被瘋長的野草和藤蔓淹沒的、不知名的僧人墓冢之間。
他們是蘇宏遠精心挑選的死士和蘇文宇派來“協助”的錦衣衛高手!早已在此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著蘇傾離和蕭煜自投羅網!
為首的,正是那個在望京渡口與蘇傾離有過一面之緣的、負責蘇文宇在江南情報和暗殺行動的錦衣衛指揮僉事——趙無鏡!他此刻正隱藏在一座相對完好的偏殿屋頂之上,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地盯著通往蘭若寺唯一的那條山道。
“都給咱家打起精神來!”趙無鏡壓低了聲音,對著身旁的幾名心腹低吼道,“蘇宏遠那個老匹夫雖然廢物,但這次的消息應該不會有假!只要那蘇傾離和蕭煜敢來,今日,便是他們的死期!”
他卻不知道,就在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包圍圈之內,更早一些時候,幾道更加輕盈、也更加致命的身影,早已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座死亡古寺!
蘇傾離一襲黑色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在夜色中依舊清亮銳利的眼眸。她的動作輕盈得如同貓一般,腳尖在布滿碎石和枯葉的地面上一點即過,沒有發出任何一絲聲響。
蕭煜和兩名最精銳的影衛,則如同三道無聲的影子,緊緊跟在她身后,警惕地戒備著四周的任何風吹草動。
“他們的人,至少有五十個,分布在寺廟內外三層。”鐵臂的聲音如同蚊蚋般,在蘇傾離耳邊響起,“外圍有明哨暗卡,寺內則遍布殺手。那個姓趙的指揮僉事,就在那座偏殿的屋頂上。”
蘇傾離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五十人?倒是看得起他們。
她沒有選擇硬闖,而是帶領著蕭煜和兩名影衛,悄無聲息地繞到了蘭若寺的后山。
這里是一片更加陡峭險峻的懸崖峭壁,常人根本無法攀登。但也正因如此,蘇宏遠和趙無鏡的防御,也相對薄弱一些。
蘇傾離從懷中取出一卷用特殊蛛絲編織而成的、極其纖細卻又堅韌無比的黑色絲線,以及幾個小巧玲瓏、卻閃爍著寒光的特制飛爪。
她將飛爪系在絲線的一端,看準懸崖上方一塊凸起的巖石,手腕一抖!那飛爪便如同擁有生命一般,悄無聲息地飛射而出,精準無比地扣在了巖石的縫隙之中!
“王爺,你們在此等候。”蘇傾離低聲道,“我先上去探探路。”
“小心。”蕭煜的眼中充滿了擔憂,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蘇傾離點了點頭,不再猶豫。她深吸一口氣,抓住那根纖細的蛛絲,身體如同靈巧的壁虎般,沿著陡峭的崖壁,悄無聲息地向上攀援而去!
她的動作輕盈而敏捷,仿佛與這夜色和山石徹底融為了一體!
很快,她便成功地攀上了懸崖,潛入到了蘭若寺的后院。這里果然守衛松懈了許多,只有幾個打著哈欠的錦衣衛在漫不經心地巡邏。
蘇傾離沒有驚動他們。她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布毒!
她如同一個行走在人間的死神,悄無聲息地穿梭在蘭若寺那些荒廢的殿宇和庭院之間。她的手中,不時地會撒出一些無色無味的、極其細微的藥粉;或者,在一些敵人必經的通道或可能藏身的角落,涂抹上一些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液體……
那些藥粉,有的是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精神恍惚、產生幻覺的“蝶夢香”;有的是能引發劇烈瘙癢、讓人痛不欲生的“萬蟻噬心粉”;更有一些,是她根據蘭若寺周圍特有的毒草毒蟲,臨時調配而成的、能與此地環境完美融合的“定制”毒藥!
她甚至還利用蘭若寺后山一口早已干涸的古井,以及寺廟中那些因為年久失修而積滿了雨水的破舊水缸,悄無聲息地投入了一些能快速污染水源、讓人上吐下瀉、渾身無力的特殊藥劑!
她所過之處,都留下了一片無形的、致命的“死亡領域”!
做完這一切,蘇傾離才悄無聲息地返回懸崖邊,放下蛛絲,將蕭煜和兩名影衛也接了上來。
“傾離,都布置好了?”蕭煜看著她眼中那抹冰冷的、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低聲問道。
蘇傾離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請君入甕,好戲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