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刺殺事件雖然被蕭煜強力壓下,并未在宮中掀起太大的明面波瀾,但其帶來的震動和影響,卻在暗地里持續發酵。
太子蕭恒得知派出的死士失手,并且可能暴露了身份后,雖然表面上依舊每日來養心殿問安,噓寒問暖,但眉宇間的陰沉和焦慮卻難以掩飾。他看向蘇傾離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毫不掩飾的怨毒和殺意。
蘇傾離自然感受到了這份敵意,但她面上不動聲色,依舊每日盡心盡力地為皇帝診治,對太子的“關心”則以謙卑恭敬的態度應付著,滴水不漏。
蕭煜則借著這次事件,以“保護蘇醫官安全”、“徹查禁宮守衛疏漏”為名,進一步加強了對養心殿乃至整個內宮的掌控力。他手下的影衛幾乎遍布了宮廷的各個角落,任何風吹草動都難以逃過他的耳目。
一時間,宮中氣氛變得異常緊張,風聲鶴唳。各方勢力都暫時收斂了動作,暗中觀察著局勢的發展,尤其是……皇帝的身體狀況。
在蘇傾離的精心調理下,皇帝的身體正在以一種緩慢但穩定的速度恢復著。雖然“七絕散”的毒根難除,但他至少擺脫了之前那種油盡燈枯的狀態,精神日漸好轉,甚至已經可以在御花園中稍微散步。
這無疑讓某些人更加坐立不安。
蘇傾離知道,平靜只是暫時的。敵人絕不會就此罷休。他們一定在醞釀著更隱秘、更惡毒的陰謀。
她一邊小心應對著宮廷內外的明槍暗箭,一邊加緊了對“七絕散”和當年舊事的追查。
她利用可以自由出入太醫院藏書閣的便利,幾乎將所有能找到的關于前朝秘聞、宮廷禁藥、以及母親秦婉君當年在宮中活動相關的卷宗都翻閱了一遍。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份早已蒙塵、記載著先皇后(蕭煜生母)日常起居和用藥記錄的舊檔中,她發現了一個極其重要的細節!
當年,母親秦婉君不僅為年少的蕭煜治病,也曾是先皇后的專屬醫官之一,深受先皇后信任。而在先皇后薨逝前的一段時間里,她的脈案記錄中,竟然也隱約出現了一些與“七絕散”中毒癥狀相似的描述——比如精神萎靡、氣血暗耗、心悸失眠等!只是當時的太醫將其歸結為“產后失調”和“憂思傷脾”,并未引起重視!
難道……先皇后也是……中了“七絕散”?!
這個發現讓蘇傾離不寒而栗!如果真是這樣,那下毒之人的目標,就不僅僅是母親,甚至可能……從一開始就是針對先皇后和年幼的肅王?!
這背后隱藏的陰謀,比她想象的還要龐大和可怕!牽扯到的,恐怕不僅僅是后宮爭寵或皇子奪嫡,而是……更深層次的、動搖國本的驚天大案!
蘇傾離將這個驚人的發現牢牢記在心里,不敢有絲毫泄露。她知道,這個秘密太過重大,一旦暴露,足以在朝野上下掀起滔天巨浪!她必須找到更確鑿的證據!
就在她沉浸在追查之中時,一個新的、意想不到的風波,卻悄然降臨。
這日,皇后忽然派人傳召,讓她去坤寧宮一趟,說是慧貴人去給皇后請安時,忽然感覺胎動不安,請她過去看看。
蘇傾離心中立刻警惕起來!慧貴人胎像一直很穩,怎么會突然胎動不安?而且還是在皇后的坤寧宮?這會不會……又是一個陷阱?
但皇后的懿旨,她不能不遵。
她立刻帶上藥箱和銀針,在兩名影衛的護送下,前往坤寧宮。
坤寧宮是皇后的正宮,莊嚴肅穆,氣派非凡。宮門口守衛森嚴,規矩也比其他宮殿更加嚴格。
進入殿內,只見皇后端坐在主位上,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慧貴人則坐在一旁的偏座上,臉色有些蒼白,手輕輕撫著小腹,眉宇間帶著一絲擔憂。太子蕭恒竟然也在場,正站在皇后身邊,看似關切地詢問著慧貴人的情況。
這場景……怎么看都透著一股詭異。
“臣女蘇離,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太子殿下。” 蘇傾離上前規規矩矩地行禮。
“蘇醫官免禮。” 皇后抬了抬手,語氣溫和,“慧貴人方才在本宮這里坐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腹中不適,胎動有些異常。勞煩你過來看看。”
“是。” 蘇傾離應了一聲,走到慧貴人身邊,柔聲問道:“貴人感覺如何?腹中可有疼痛?”
慧貴人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虛弱:“倒是不疼,就是……感覺孩子在里面踢得厲害,心里有些發慌。”
蘇傾離點了點頭,示意她伸出手腕。她仔細地為慧貴人診脈。
脈象……平和有力,滑象清晰,并無異常!胎氣穩固,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
蘇傾離心中疑竇更深。難道是慧貴人自己太過緊張,感覺錯了?還是……
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慧貴人面前桌案上的一杯……喝了小半的參茶。
那參茶顏色清亮,氣味甘醇,似乎是上好的人參所沏。但蘇傾離的鼻子極其靈敏,在那甘醇的參味之下,她似乎……聞到了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紅花的氣味?!
紅花?!
蘇傾離的心臟猛地一縮!紅花活血化瘀,是孕婦絕對禁忌之物!哪怕只是極其微小的劑量,也可能導致胎動不安,甚至……滑胎!
這杯參茶有問題!
是誰下的手?皇后?太子?還是……宮中其他人,想借皇后的手來陷害?
蘇傾離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但面上卻絲毫不顯。
她收回手,對皇后和太子說道:“回娘娘,殿下,貴人的脈象平和穩健,胎氣也十分穩固,并無大礙。許是……貴人初次有孕,心情緊張,加之龍嗣活潑好動,才會感覺胎動稍顯頻繁。并非異常。”
她故意將事情輕描淡寫,只說是慧貴人自己緊張。
皇后聞言,似乎松了口氣,笑道:“原來是虛驚一場,那本宮就放心了。”
太子也附和道:“是啊,慧妹妹就是太緊張了。有蘇醫官在,定能保你和皇嗣平安無事。”
他們的反應……太平靜了!平靜得有些反常!
蘇傾離心中冷笑,更加確定這杯參茶有問題!他們或許并不知道具體的毒副作用,只是想借此機會,試探自己的醫術?或者……制造混亂,另有所圖?
“雖然并無大礙,但為穩妥起見,臣女還是為貴人施幾針,安神定胎吧。” 蘇傾離說道。
“如此甚好,有勞蘇醫官了。” 皇后點了點頭。
蘇傾離取出銀針,開始為慧貴人施針。她取的都是些寧心安神、健脾益氣的穴位。但在施針的過程中,她卻暗中運起那絲“氣感”,悄悄探查著慧貴人體內的氣血運行。
果然!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慧貴人體內有一股極其微弱的、屬于紅花的活血化瘀之力在流動!雖然劑量極小,不足以立刻造成嚴重后果,但若不及時清除,日積月累之下,必然會對胎兒造成損傷!
確認了這一點,蘇傾離心中殺意頓生!這些人,竟然如此歹毒!連尚未出世的嬰兒都不放過!
她不動聲色地繼續施針,但在某些特定的穴位上,她暗暗加重了力道,并用那絲“氣感”引導針力,不僅安撫了胎氣,更將那股微弱的紅花藥力……悄然化解了大半!
施針完畢,慧貴人果然感覺心神安寧了許多,腹中的胎動也平穩了下來。
“多謝蘇醫官,本宮感覺好多了。” 慧貴人感激地說道。
“貴人客氣了。” 蘇傾離收起銀針,站起身,對皇后和太子說道:“娘娘,殿下,貴人已無大礙,只需靜養即可。臣女……先行告退。”
“嗯,去吧。” 皇后點了點頭。
蘇傾離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走出坤寧宮,蘇傾離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今天這件事,絕不會這么簡單結束!皇后和太子如此大費周章地演這出戲,目的絕不僅僅是試探!他們一定還有后手!
那杯下了紅花的參茶……只是一個開始!
她必須盡快想辦法,查清到底是誰在背后搗鬼!并且……給予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