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這一章后還有一章,本章可能有點沉重,不喜歡的可以跳過,勿噴。)
林予安蜷縮在火爐邊,跳動的火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粗糙的石墻上。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一陣陣的寒意從骨髓里滲出來,額頭也開始發(fā)燙,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帶著一種沉悶的脹痛。
“該死……不會是昨天淋了那陣雨,發(fā)燒了吧?”林予安在心里暗罵一聲。
他心中一沉,伸出手背探了探自己的額頭,果然一片滾燙,但他不敢在攝像機面前露出一點自己發(fā)燒的信息。
林予安掙扎著起身,走到庇護所外遠離攝像機的地方,從空間的急救包里翻找出一小板退燒藥和消炎藥。
藥片的苦澀在口中蔓延,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我絕對不能止步于此!絕不!”
他喃喃自語,聲音因為發(fā)燒而顯得更加沙啞低沉,幾乎聽不見。
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身體的不適,加上刺網(wǎng)被毀的打擊,讓他的情緒跌入了谷底。
他想起了遠在奧斯汀的艾莉婭,想起了他們即將出世、卻還未曾謀面的孩子,想起了自己參賽時許下的那些豪言壯語。
而現(xiàn)在,他卻像一只受傷的困獸,被困在這方寸之間的石屋,連最基本的食物都難以保障,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開始出現(xiàn)問題。
林予安拿起那張被沖毀的、纏繞著水草和泥沙的刺網(wǎng),網(wǎng)線斷裂,看起來就像一堆毫無價值的垃圾!煩躁地將其丟在一旁,發(fā)出“啪”的一聲悶響。
“連你也跟我作對!”
他低吼一聲,眼神中布滿了血絲!
就這樣枯坐著,任由負面情緒在心中滋生蔓延。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庇護所內的空氣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真的……就這么放棄了嗎?”
人在被負面情緒包裹的時候,一定會不自覺的開始回憶,林予安想起了小時候。
他突然對著攝像機,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伙計們,你們知道嗎?我小時候……其實過得挺苦的。”
拿起一根斷裂的網(wǎng)線,手指無意識地捻著。
“我……我是被拐賣的。具體怎么被拐的,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知道從我記事起,就生活在現(xiàn)在的家庭里。”
“那家人一開始對我還算過得去,但自從他們生了一個男孩,也就是我那個所謂的‘弟弟’之后,一切都變了。”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
“從十歲開始,他們開始不斷地給我灌輸,你要為弟弟考慮,你要讓著弟弟,你要照顧弟弟……我成了那個家里名副其實的傭人。”
“洗衣、做飯、喂豬、下地干農活……所有我那個年紀能干或者不能干的活,都壓在了我身上。”
“買我的那個男人,經(jīng)常酗酒,喝醉了就打人。那個女人,還有我,都是他發(fā)泄的對象。”
“我身上那些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幾乎就沒斷過。直到后來,那個女人在被家暴了數(shù)年后,終于生了一個兒子,他才稍微收斂了一些。”
“再后來,他們家的耕地因修建高速路被拆遷,他們分了一筆錢,一家人搬進了城里。”
“那時候,我已經(jīng)十三歲了,被獨自的留在農村老宅,對我來說這段時間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因為不用干活還能在鎮(zhèn)上上學。”
他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暖的光芒。
“我的第一個恩人,是我初中的校長,他是我第一個求助的人。那時候我已經(jīng)隱約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他們親生的。”
“我趁著那個女人熟睡的時候,偷偷拔了她一根頭發(fā),用紙包好,藏了起來。”
“有一天,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找到了李校長,我永遠記得他當時震驚又心疼的眼神。他沒有聲張,而是自費偷偷地幫我拿去做了一次親子鑒定。”
“結果和我猜測的一樣。我確實不是他們親生的。”
“很慶幸我遇到了以為真正教書育人的老師,李校長沒有立刻幫我報警或者尋找親生父母。他跟我進行了一次非常深刻的談話。”
“他說,我現(xiàn)在年紀還小,心智也不夠成熟,貿然尋找親生父母,可能會面臨很多我無法預料的問題和傷害,而且茫茫人海,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那么輕易找到。”
“最好的辦法,是先努力學習,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等我成年了,有了獨立思考和生活的能力,再去尋找我的根,才更有意義。”
“他給我安排了住校,周末就讓我去他家住,師母做的飯菜,是我童年記憶里最溫暖的味道。”
“從初中到高中,整整六年,我在學校吃飯幾乎就沒花過家里的錢,都是校長和師母在默默地資助我。”
林予安說到這里,對著鏡頭,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感激,也有對命運的感慨。
“我常常在想,雖然我的童年充滿了不幸,但我必須感謝我的親生父母,是他們給了我一個還算聰明的腦子,和一個強壯的身體。”
“正是這些,才幫助我度過了那段最困難的幼年和少年時期,讓我有機會去學習,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他拿起那根斷裂的網(wǎng)線,開始嘗試著將散亂的線頭重新梳理。
“就像這張破網(wǎng),看起來已經(jīng)沒用了,但只要還有一根線是好的,就還有修復的可能,不是嗎?”
林予安的動作開始變得專注,仿佛所有的頹喪和焦慮,都在這講述和梳理的過程中,一點點被剝離。
“高三那年,是我人生中又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也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記憶。”
“就在我全力備戰(zhàn)高考的時候,一直像父親一樣照顧我的李校長,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去世了。”
說到這里,林予安的聲音明顯哽咽了一下,他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才繼續(xù)說道。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那段時間,我?guī)缀跻罎⒘恕!?/p>
“我答應過他,要考上他的母校,清華大學,和他當校友……可是,因為他的離去,我的情緒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平時模擬測試能考到七百多分的成績,最終的高考,只考了六百八十多分。”
“我對不起李校長,我沒有完成我們之間的約定……”
深吸一口氣,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
“高考期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報警,買我的人拐賣兒童!”
“高考期間,所有考生的事情都會被高度重視,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當?shù)氐拿弊邮迨鍌兎浅=o力,很快就介入調查,并查清了事實。”
“原來,我當年被他們買來的時候,最后用五千元的價格成交了。”
“警方采集了我的DNA,錄入了全國的失蹤人口數(shù)據(jù)庫。他們告訴我,一旦有匹配的結果,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后來,我單獨起了戶口,離開了那個所謂的‘家’,聽從師母的建議,我申請了德州理工大學,并幸運地拿到了全額獎學金,來到了美國。”
他抬起頭,看著鏡頭,眼神中多了一絲釋然和對未來的向往。
“再后來……我就遇到了艾莉婭。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曾經(jīng)灰暗的人生。我們相愛,結婚,現(xiàn)在,我們即將迎來一對雙胞胎。”
“這也是我為什么會不顧一切來參加《荒野獨居》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的開始聲音變得堅定而有力!
“一百萬美元,能給我們未來的生活帶來太多的保障。我又怎么能輕言放棄。”
他說完,低頭看著手中那些正在被他一點點理順的網(wǎng)線。
“所以,我的挑戰(zhàn)之旅就像人生一樣,亦像這張網(wǎng),還沒有到徹底放棄的時候!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不能輕言放棄!”
林予安的心境,在回憶和講述中,也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洗禮。
最初的頹喪和絕望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歷經(jīng)磨難后的平靜和堅韌。
他開始極具耐心地修復著那張,看似已經(jīng)沒有修復必要的漁網(wǎng)。
每一個動作都那么專注,仿佛在修復的不僅僅是一張網(wǎng),更是自己那不屈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