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陰兵撤去之后,崔玨宣告我此次業火刑罰已然結束,并且嚴令我即刻還陽。
他邊說著邊皺起眉頭,目光中毫不掩飾那股嫌惡之意,甚至都不敢再多瞧我一眼,我心里不禁暗自琢磨,難道我這模樣比地府里的鬼還要嚇人不成?
話音剛落,他便急匆匆地朝我揮了下手,那動作快得仿佛生怕我再多停留片刻,就會弄臟他那雙眼睛似的。
緊接著,我的魂魄猛地被一股力量拉扯著飛了出去,就如同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且不停旋轉的旋渦之中,剎那間,一股強烈的迷失感便洶涌襲來。
我只覺眼前天旋地轉,腦袋暈乎乎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了。
等我再次睜開眼,已然是在姥姥家的炕上了。
……
“姥!”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姥姥,回應我的卻是王小強。
“孟瑤,你醒啦?你可把我給嚇死了,好好的怎么就沒氣兒了呢?”
說著,王小強還委屈地哭了起來。
我有氣無力地問王小強:“小強,我姥姥呢?”
王小強抹了一把眼淚,抽抽搭搭地回答道:“你姥姥和劉奶奶去路口燒紙了。”
我接著追問:“燒紙?給誰燒紙呀?”
“劉奶奶說,你這次走陰得到了后土娘娘不少庇佑,雖說那娘娘不缺錢財,但為表謝意,還是要燒些紙錢給娘娘送去呢。”
“哦,我師父呢?他有來過電話嗎?”
王小強點了點頭:“嗯,來過電話了,他告訴姥姥別擔心,說你過會兒就能醒過來。”
我看了看墻上的鐘表,這會兒已經是半夜11點了,記得我和王小強出門的時候最多也就是6點來鐘。沒想到我在陰間待了那么久,實際上才過去幾個小時而已。
我撐著胳膊想要坐起來,可這一坐,就感覺體內有股熱氣在亂竄,直往天靈蓋上沖。
我眼前一黑,暈眩感便隨之而來。
“呃……”
“孟瑤,你沒事吧!”王小強見狀,趕忙扶住了我:“哎呀,你這剛醒過來,別急著起來呀!”
“小強,你扶我一把,我得給我師父打個電話。”
“啥事這么著急呀?”
“你別問那么多了,快扶我起來!”
“好,你慢點。”
……
電話撥通后,話筒里便傳來師父那疲憊的聲音:“喂,是瑤瑤嗎?”
“嗯,師父是我,我回來了。”
師父長舒了一口氣,緊接著便是對我的關切:“哎,瑤啊,怎么樣,沒遭罪吧?”
我搖了搖頭:“沒事師父,我沒遭啥罪,反倒算是因禍得福了,體內得了些許業火之氣,只是這氣息太過霸道,我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自如掌控它。”
師父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聽我說完絲毫不覺詫異:“你別著急,現在掌控不了,就慢慢掌控它,它反正就在你體內又跑不了。等你福報積累得越來越多,這氣息你自然就能慢慢掌控自如了。”
“我知道了師父。師父,我想問白澤他怎么樣了?”
“白總剛才請了幾位國內頂尖的外科專家,他們正在手術室里給白澤做手術呢。不過剛才有護士出來傳話,說現在白澤已經有了一些生命跡象了,而且他體內流血的情況也已經止住了。
不過瑤啊,你也別太著急,畢竟你也是親耳聽到了的,白澤得49天之后才能醒過來呢。”
“好,我知道了,他有好轉的跡象就好。師父,你還怪他嗎?”
“怪!怎么不怪!等他養好了傷,我定要好好罰他!我要讓他頂一個月的缸!還得單腳頂,敢動一下我就抽他!讓他設計讓我飲酒,讓他自作主張擅自做主!我要不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子,他都不知道他是誰了!”
師父說著說著,突然一下子 哽咽了起來:“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偏偏要走這步呢,你說他咋就不和我商量商量呢,是不是我這師父太沒用了,他覺得我幫不了他!”
我聽了心里發酸,忍不住出聲安慰師父:“師父,這事怎么能怪您呢!您閆鬼道怎么還不自信了呢?白澤是不想牽連您才這么做的。等他醒了,您好好罰他,我給您當監工!”
“我不用你當監工,你心里向著他你以為為師我看不出來啊!要是你真和師父一條心,白澤回來找你時候你就應該給師父打電話。”
“師父我……”
“嗨,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隱瞞師父,只是怕我生氣會責罰他。瑤啊,你也別多想了,既然這事現在已經出了,那咱現在就應該坦然面對。
你們雖然都只是我的徒弟,但你也知道,師父膝下也并無一兒半女,為師把你們真當成自己的親生骨肉般來看待啊!
為師也不求別的,只求你們日后有啥事能與我商量一下,可不能再出什么閃失了啊!為師年歲大了,經受不起這種打擊啊!”
我吸了吸鼻子,自我入門后,師父好像還是頭一次這么婆婆媽媽地跟我說話,他閆鬼道不是老了,是承受不住在乎的人離開。
不過,他把我們真心當成兒女的確也是真的。
我們又何嘗不把他當成親生父親般來愛戴呢?
我們師兄妹三人,究其根源,各自的原生家庭都不太順遂。
大師兄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白澤自幼喪母,父親又被情蠱蠱惑多年,在他成長的道路上,也沒感受過幾年父母的疼愛。
而我,自幼被父母拋棄,要不是姥爺把我救了回來,我早就被奶奶淹死在河里了。
所以,我們三人是真的把師父當成父親一樣來愛戴的,這種愛,并非是因為師父他是閆鬼道,也不是因為他能教我們多少本事,而是發自內心的,因為他讓我們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缺失的父愛。
正因如此,我才敢斷定,白澤隱瞞師父實情,只是不想牽連他,讓師父因為自己的事以身犯險。
如果換做是我,我想我也會這么做的。
……
此時,話筒里傳來了竇明俊的聲音。
“閆大師,你這是給誰打電話呢?是孟瑤嗎?”
“啊,是啊!”
“能讓我和她講兩句嗎?”
“好,你講便是。”
“好,謝謝閆大師。”
……
“喂,是孟瑤嗎?我是竇明俊啊!”
“竇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的確是有事找你的,孟瑤啊,過一陣我可能得去你家一趟,小白總有東西讓我送給你。”
“送我東西?他什么時候讓你送給我的?他沒出事之前怎么不親自送呢?”
竇明俊嘆了口氣:“唉,他倒是想親自送,可沒出事他也送不了啊!”
“啥?竇叔,你這話是啥意思?”
“啊!沒啥意思,反正小白總就這么交代的,等過幾天我就給你送去,到時候你就知道是什么東西了。”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