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車子就到了醫院……
我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朝著病房跑去。
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陣陣歡聲笑語,想必是大家看到白澤清醒過來都格外高興吧。
我輕輕推開門,病房里的人一下子都看向了我。
而我的目光卻緊緊盯著病床上的白澤。
他略顯消瘦的臉上,此時已然恢復了些許血色,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此時也略帶神采地看向我。
一時間,我就那樣愣在門口,竟不知該說點什么……
師父見我情緒有些不對,便沖著我招了招手:“瑤瑤啊,來,走近些好好看看你師兄,你師兄這下好了,你也別難過了。
我們剛才跟你師兄也都說了不少話了,估計他也是累了。要不我們都出去,讓他清靜一會兒,你師兄妹倆有啥話再慢慢聊。”
鵬飛哥在旁邊聽說我師父要帶他們出去,撅起了嘴,有些不開心地耍起了小孩脾氣。
“不,我不出去,我要留下來跟弟弟玩!弟弟都睡好些天了,好不容易才睡醒,怎么會累呢?
弟弟,你趕緊起來,我倆去院子里踢足球呀!
給爺爺守靈時,你答應過我的,要陪著我踢足球的,你怎么說話不算話呢。”
舅媽趕緊安慰起鵬飛哥:“鵬飛,你聽話,你弟弟現在剛醒過來,他現在身體虛弱得厲害,還不能和你一起踢球呢。”
“嗯……我不嘛……我就要和弟弟一起踢球!他答應過我的!弟弟說話不算數,是騙人的小狗!”
“鵬飛,你別鬧!聽話好不好!”
“我不!”
大師兄見舅媽怎么勸鵬飛哥也不聽,他便趕緊上前幫舅媽一起哄鵬飛哥。
“鵬飛,我陪你去踢球好嗎?我的腳法可比白澤厲害多了。”
鵬飛哥抽抽搭搭地看著大師兄:“真的嗎?”
“真的,走走走,我陪你去踢球。”
“那好吧!”
……
眾人往屋外走時,我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白援朝,他沖著我雙手合十,舉在頭頂對著我拜了兩下,嘴里還小聲哀求這我。
“幫幫忙,拜托了!”
我點點頭,隨后,他便幫我把房門關上。
房門一關,白澤的表情明顯放松了很多。
他對著我笑了笑,喚了我一聲:“小屁孩,你長高了,也越來越好看了。站那傻愣著干嘛?還不過來在我旁邊坐下!”
我也對著他笑了笑,隨后走到他身邊……
“怎么樣,感覺好點了嗎?哪里有不舒服嗎?”
他搖搖頭,依然保持微笑:“沒有,我很好。”
“那就好!”
“孟瑤,我想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話,估計我可能就真死了,我……”
我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嘴:“噓……別總提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好,我不提。不過我說的是真心話,我真要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闖入地府,我怎么還會有機會在這和你說話呢。”
我皺著眉看著他:“你怎么知道這些?師父和你說的?”
他搖搖頭,輕笑了一聲:“呵……你和師父他們大鬧地府的事傳得陰曹里面人盡皆知,最后你還把后土娘娘請來了,不然我怎么會有機會還陽呢。后土娘娘前往陰間巡查的事,可給那些陰差們緊張得不行,他們生怕犯點什么錯被娘娘怪罪呢。他們在背后都在埋怨我,說我活的好好的非得尋死,我師妹還驚動了后土娘娘來陰間巡查,說我倆是給他們找麻煩呢!”
我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是嗎,那些陰差真是這么說的?”
他點點頭,隨即又問我:“瑤瑤,看不出你還能請動后土娘娘啊,厲害啊你!”
“哪里是我請來的,明明是天佑老仙請來的,說到底,你最該感謝的人其實是他,是他幫了你。”
“天佑老仙?他不是最看不上我的嗎?怎么會愿意出手幫我。”
“天佑老仙人很好的,之前你倆可能是有什么誤會,等你好了,我陪你去劉姥姥家一趟,你該好好謝謝天佑老仙才是。”
“好……我一定會去。”
“瑤瑤,我聽陰差說,你為了救我,還下了業火,是真的嗎?”
我點點頭,但很快又搖頭:“下業火是真的,不過那業火好像傷不了我,反而我還因此提升了不少修為。”
白澤對著我又笑了笑。
“我信你說的,不過即便像你說的那樣,想必,你在下業火之前,也不知道那業火傷不了你,反而能讓你提升修為的吧。在那之前,你一定很害怕吧。”
我低下頭,沒回答他這個問題。
緩了一會兒后,他又對我說:“瑤瑤,我在上刀山的時候,好像看見了你。你就那么一下子在我面前飛走了,我喊了你半天,你也沒理我。”
果然,那個小將就是他……
“呵,說起來這事,我還得感謝黃天佑,是他見我太想知道你的安危,便帶我去看的你……
其實我就站在那群陰兵旁邊,只不過我想喊你卻說不了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從刀山腳下,一步步地爬到頂峰……
白澤,你……還疼嗎?”
他苦笑了一下:“不疼,不過說起來,這黃天佑確實是幫了我們不少,等我好了,我一定好好拜祭他才是。”
“嗯!應該的,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
“好!”
“對了白澤,按理說四十九天的刑罰受完,你應該早就醒了才對啊?怎么會還處于沒有完全清醒的狀態呢?”
白澤說:“我刑罰滿了之后,便陪著我母親在地藏王菩薩座下聽了幾天的法。我母親已經在地藏王教法之下升入天道了,我這才放心回來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師父之前說他一定會回來的,只是時間早晚的事。原來他是去度化他母親去了。
見白澤主動提起了他母親,我便順水推舟,極其自然地提起了他妹妹,然后又提起他那個后媽和那個沒有半點血緣的弟弟。
白澤問我:“璐璐的尸骨既然已經安葬,那她的魂魄有沒有找到?”
我點點頭:“她的魂魄被鎖魂釘和她的尸骨釘在了一起,我想你之前找了她這么多年都沒有半點感應,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不過她現在魂魄還虛的很,不能去投胎,師父把他魂魄藏了起來,說等她回復些后便會送她去投胎。”
他點點頭,并沒有我想像中的那么興奮,活是傷心,他只是低著頭輕輕換口氣。
也許,他這次大難不死,便會覺得人生不過如夢幻泡影,都是虛妄一場,不在那么執著了吧……
關于他小媽和白援朝之間的那些恩怨,他連多一句都沒問。
我知道他心里還在恨著白援朝,但是恨一個人本身就會讓自己痛苦。
我想幫他把心結打開,于是小心翼翼地問他:“白澤,其實你父親也是受害者,如果他不被情蠱所控,他不會蠢到那個地步的。
你知道嗎,當他得知徐莉莉的所作所為之后,他很懊悔,也很痛苦,為此他還打了徐莉莉。
他說他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妹妹,更對不起你的母親。”
當我說到這兒的時候,白澤眼眶突然泛紅,隨后把頭扭向另一面,不讓我看他的眼睛。
我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氣,其實一開始我也和你想法一樣,覺得白總不值得原諒。如今他混成這樣也全都是他罪有應得。
可是,你知道嗎?自從你出事了之后,他幾乎天天都在你病房門前守著,為此他還丟了很多生意。
他說,什么都沒有你的命重要,也只有他時時刻刻親眼看見你,他才安心。
白澤,你父親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眼里只有利益的怪物,他對你的愛不是假的,你出事之后他急瘋了,他動用了很大的財力物力,把全國最頂尖的醫生都找來為你醫治。
他是霸道,霸道地和醫生說,如果治不好你,就讓他們以后都做不了醫生。
但同時他又很脆弱,當醫生說你命保住了時,他激動得差點都給醫生跪下了。
白澤,我能感受到他對你的愛。
而且他也是很愛你媽媽的,他只是被情蠱所困,這才做了那忘恩負義的小人。
白澤,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讓他進來,好好看看你好不好。哪怕你不和他說話,只讓他好好看上你兩眼也是好的呀。”
白澤的喉頭滾動了一下,隨后他用手使勁搓了兩下臉,問我:“你希望我和他冰釋前嫌嗎?”
我點點頭。
“那好,你讓他進來吧!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把你給感動到的。”
我笑了笑,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如果他心里不記掛他父親,怎么會幫他四處尋解蠱的方法,又把最后的遺書留給了他父親呢。
想著,我打開了房門,對著站在門口聽墻角的白援朝擺了擺手。
“白總,白澤想讓你進去,和你說說話。”
白援朝顯得有些意外,又有些局促。
“他……他還生我氣嗎?”
“不生氣了,白總你快進去和他好好聊聊。”
“唉,好好!”
他站在門口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隨后又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最后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門之后,才緩緩地走了進去。
……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說實話,那一刻我還是很羨慕白澤的。
畢竟他的父親是真的在乎他,我想他也會因此感受到父愛吧。
可就不知道,這父愛是什么樣的感覺,它和姥爺對我的愛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