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狂跳的心平靜下來,回復他道:“你不用這樣,我自己可以的。”
可信息發出去后,我又有些后悔,我其實是貪戀他這份守護的,只是姥爺的話像一道枷鎖,讓我不敢肆意接受。
白澤很快回了過來:“別逞強,好好休息。”
簡單的幾個字,卻讓我心里五味雜陳。
出租車繼續平穩地行駛著,我靠在座椅上,思緒慢慢飄遠,不知不覺中我竟真的靠著椅背睡著了。
也許,是我知道白澤在后面跟著,才能如此安心的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司機大叔輕輕將我喚醒:“小姑娘,小姑娘快別睡了,你看看是不是到這里?”
我睜開眼看了看周遭的環境,對著司機大叔應了聲:“嗯……沒錯,就是這!”
我付過車錢之后便下了車,轉身望向路口。
此時,白澤的車子正靜靜地停在路口。
他并沒有下車,當看見我下車的那一刻,他只是默默地調轉了方向盤,接著,車子便緩緩地駛離了我的視線,直至消失不見。
……
在那之后,我和白澤之間的關系變得越來越疏遠,我不再有事沒事地纏著他和他分享我的生活。
他也不再如從前那般,對我噓寒問暖,事事為我考慮周全。
那陣子,我從師父那里得知他仿佛很忙,忙著建造寺廟,忙著擴展公司業務,忙著幫鵬飛哥扶持公司。
而且他時不時便會飛去海外,忙著他國外的公司業務。
而我,除了忙著學業之外,還要忙著賺錢,給弟弟治病……
得水手術幾天之后,醫院便把二姨叫到了醫生辦公室,說我弟弟的組織切片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很不幸,他得的是惡性腫瘤。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目前為止我弟弟的癌癥并沒有轉移的跡象,如果能夠積極配合化療,他還是有很大機會康復的……
但同時,大夫也和二姨說了化療的風險,這種痛苦一般成年人都很難忍受,何況他一個三歲多點的孩子,可為了活命,這也是他必需經歷的痛苦。
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我記得那兩年,我們全家都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來的,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賺錢,只為幫弟弟籌夠高昂的化療費。
起初弟弟每個月都要化療,小小的他被折磨得幾乎沒有了人樣,他整日哭喊著要媽媽,嗓子都哭啞了卻還在喊。
二姨實在看不下去,就騙他說,她就是他的媽媽,畢竟二姨和我媽是親姐妹,除了性格不同之外,面相的確是有幾分相同的。
也許是于德水年歲太小,就那么輕易地相信了。
也許是他感受到了二姨的母愛,認定她就是媽媽。
或者也許,他知道二姨不是他的媽媽,可為了得到那渴望的母愛,騙自己她就是自己的媽媽……
那段期間,小于德水不知為啥,還特別怕我,每次見到我也會哭鬧個不停,把頭重重地往二姨懷里一拱,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只露在外面一個屁股,不管我咋哄他都不理我。
沒辦法,每次我都只能趁他睡著了之后悄悄地摸摸他小臉。
他那張滿是疤痕的小臉……
還好,他挨過了最痛苦的六個療程后,醫生說他恢復得還不錯,以后便可以每三個月去醫院化療一次了。
那天我們全家為了給于德水慶祝,特地在二姨家飯店擺了好幾桌,甚至不對外營業,把能請來的都請來了,只為好好給小于德水慶祝一番。
因為之前醫生就和我們說過,只要于德水挨過最難熬的第一階段,往后的治療便不會有什么難度了。
其實這一階段挨過之后,他體內的癌細胞便屬于正常范圍了,往后的治療基本以鞏固為主了。
姥姥和姥爺別提多高興了,懸了半年的心終于可以落定了。
二姨更是不用說,她于鳳云從此又多了個兒子,從此她便是兩個兒子的媽了。
那天到場的人有很多,光是二姨家飯店的服務員和廚師,就坐了兩大桌。
王小強和王姨,董大明和董叔董嬸,劉姥姥,王家的兩個兄弟,下坎村老鄰居們也坐了滿滿兩大桌。
師父和白援朝,還有大師兄,鬼叔林雪姐,還有舅媽和鵬飛哥,王媽,竇明俊,等坐了一桌。
姥姥家的一些遠房親戚們也都坐在一起,總之那天該來的人都來了,只是唯獨沒有白澤……
就在大家酒足飯飽,歡聲笑語仍在席間回蕩,宴席漸近尾聲之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我下意識地抬眼望去,只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 是白澤。
他身著一襲簡潔而得體的深色西裝,卻難掩臉上的倦意,眼神中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他的目光快速地在人群中搜尋,似乎在尋找著什么,最終,那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微微一定。
一時間,整個宴席仿佛都安靜了幾分,眾人的目光也隨之在我和他之間來回游移。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來,心跳莫名地加速。
白澤邁著沉穩的步伐向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心尖上。
“抱歉,我來晚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我耳邊響起,帶著一絲歉意。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有些干澀,半晌才說道:“你能來就好。”
這時,二姨抱著弟弟走了過來,笑著對白澤說。
“你可算是來了,德水這孩子今天可高興了。得水啊,你這名字還是你小白哥給起的呢,快讓你小白哥好好看看……”
白澤看向弟弟,眼中露出一抹溫柔,他輕輕地摸了摸弟弟的頭,說道:“小德水要快點好起來啊。”
隨后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純金打造的長命鎖,套在了得水的脖子上。
弟弟似乎也不認生,對著白澤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還奶聲奶氣的喚了他一聲:“哥哥。”
我噘著鼻子,故作生氣的對他兇道。
“哼,你才見人家一次就叫人哥哥,我對你那么好,你怎么不叫我姐姐呢。”
沒想到,于德水伸出奶呼呼的小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臉蛋,笑著喊了我一聲:“姐姐!”
我一時呆愣當場,雙眼緊緊地盯著他:“你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姐姐……”
“唉……”
我哽咽著應了一聲,隨后將他一把從二姨懷里搶了下來,對著他的小臉一頓猛親,笑著笑著,眼淚便在眼眶里止不住地打轉。
他叫我姐姐了,他終于不再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