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照方丈說,相比在家居士,出家人要守250條戒律。
雖說這些戒律,不是一出家就馬上全部受持的,但最基礎的也有十條。
這些戒律就像幫助出家人獲得解脫的天梯,受持戒律就能做到無漏修行,而人無漏也就不會再平添新的業力,這樣在修福報和開智慧的路上才不會有阻礙。
而且出家人講究為眾生利益著想,真正的修行人要達到忘我境界,也就是我們說的不自私自利。
只有達到了忘我、無我,才能鏟除無明煩惱,才能行菩薩道。
因為菩薩都不是自私自利的,而是達到了無我利他的境界。
業力習氣會隨著人的轉世投胎而跟隨,如果沒有嚴格的戒律要求,這個人很難擺脫這些習氣,進而就會平添更多的習氣。
……
總之那天,圓照方丈和我娓娓地說了很多。
在拜別他之后,我便馬上跟著師父去了二姨家,并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如實告訴了姥爺。
本應上學前班的于德水,因為手術后面部有疤痕,遲遲沒能入學。
其實也不是一天都沒去幼兒園,姥姥和姥爺起初在家附近給他找了個幼兒園,結果剛去半天,就被二老接了回來。
原因是他臉上的疤痕實在嚇人,把別的小朋友都嚇哭了不說,甚至還有人管他叫怪物。
于德水雖說平日里看起來很乖巧,但絕不是個吃虧的主,雖說那時他年紀還小,但是脾氣很大。
見有人罵他是怪物,他沖上前抓住那孩子的手臂上去就是一口,把人家孩子手臂都咬出血印了不說,事后二姨和姥姥又好一頓給那孩子的家長道歉,并且帶去醫院處理了傷口,還賠了1000多塊錢,這事才算完。
姥爺并不覺得于德水哪里做得不對,他甚至還教唆于德水以后要是有人再敢欺負他,就讓他還咬對方。那架勢就跟小時候告誡我不能被別人欺負一樣。
我明白姥爺的心情,但是如今讀過道家經典、佛家經典的我,卻越發擔心于德水往后的人生。
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只能更加助長他的嗔恨心。
如今他還小,只是咬人,可如若長大,力氣更大了又會怎樣呢?
我把我心中的擔憂都和姥爺說了,姥爺起初還十分生氣地質問我:“瑤啊,你是嫌姥爺沒教好他?怪姥爺是嗎?”
“我……”
我委屈巴巴地看著姥爺,姥姥可看不得我受半點委屈,抬手就使勁打了姥爺一下。
“你個死老頭子,我看你是歲數越大越固執,你心里明明知道瑤瑤不是那個意思,干嘛非得這么說話。怎么讓孩子心里難受,你才舒服是咋地。”
姥爺嘆了口氣,低著頭沒有看我:“唉……瑤啊,其實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我不舍得啊。你弟弟本身體質就弱,再加上臉上又有疤痕,我們要是不在他身邊,他要被欺負了怎么辦。”
“姥爺,在地藏寺里怎么會被人欺負呢,那里的方丈也好,大和尚也好,都是有大慈悲心的修行人,他們會對德水好的,這一點我向你保證。”
“而且,如果您和姥姥想德水了,還能去地藏寺前院的寮房小住一陣。那里在建筑初期,白澤就為您二老,以及師父和我們留好了房間,一來是方便我們隨時去那里參加法會,廣積福報,二來就是怕您二老會想德水。只要您二老想他,隨時都可以過去小住的。”
見我這么說,姥爺這才抬起眼看向我:“真的?”
我點點頭,應了一聲:“嗯,我保證。”
“那好,那就聽你的,不過我丑話可說在前頭,如果德水在那里待得不開心,或者有人欺負他,我可不管你們那些,到時候我是一定會把人帶回來的。”
“好!都依您……”
……
于德水聽說自己要當小和尚了,便問我什么是和尚,寺廟是幼兒園嗎?
我把他抱在懷里,想了一下告訴他:“嗯,你也可以把它當成幼兒園,只不過這個幼兒園,要比你之前去的那個幼兒園好很多。那里沒有小朋友會嘲笑你臉上的傷疤,反而會有很多老師疼你愛你,教你讀書,教你如何修行。”
“什么是修行?修行人是和姐姐一樣的人嗎?也是能幫人算命的?”
他歪著小腦瓜問我。
我笑了笑對他說道:“他們不用幫人算命,但修行要比姐姐高很多,修行后他們也會有各種神通,雖然他們不是特意修煉出的神通,但當修行到達一定境界,這些神通自然而然就有了。你懂什么是神通對吧。”
小德水點點頭:“嗯,我懂,姐姐之前給我講過的。可是姐姐,那里有玩具嗎?有大滑梯嗎?有蹦蹦床嗎?姥爺、姥姥會跟我去嗎?我晚上放學能回家嗎?”
我摸摸他的頭,一臉寵溺地對他說道:“德水啊,那里雖然沒有大滑梯、玩具、蹦蹦床,但是卻是在深山里,那里的風景非常漂亮,有小溪、樹木、花草,還有小鳥、野兔、野狐、刺猬等好多小動物。等你到了那里,便可以和這些小動物做朋友,沒事的時候跟著師父去山里布施這些小動物,喂喂它們多好啊。”
“而且寺廟的旁邊還開墾出來了好幾塊農田,你平日還可以跟著師父們種菜,你不是總想跟著姥爺回老家種點什么玩嗎?這回你就有機會了啊。”
于德水眼中泛光,問我:“真的?”
我點頭,繼續對他說:“而且地藏寺的院子特別大,到時候你可以在院子里好好玩,不像現在,你只能被關在家里,怕出門有人笑話你的臉,到了那,就沒人取笑你了。”
我像于德水這個年齡時,正漫山遍野帶著鄭毅在外面跑著玩呢。
我小時候也沒朋友,小伙伴也都排斥我,說我是喪門星,是能帶來厄運的魔鬼。他們都躲著我,我只能和鄭毅玩。
但是鄭毅也不是每天都能陪我的,畢竟二姨家和姥姥家并不在一個村子。
那個時候鄭毅不在,我就自己玩,會和野兔、小鳥、小刺猬等小動物做朋友,倒也沒覺得有多孤單。
可于德水就沒我這么幸運了,一來現在是在城里,小區就那么大點,下樓出了馬路就是高樓,哪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
二來,因為他臉的原因,我發現他年齡越大就越自卑,他怕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便躲在家里不肯出門,每天就坐在窗臺上,一邊看著窗外,一邊擺弄著手里的小汽車,假裝用手里的汽車和窗外馬路上的汽車比賽,著實也把他憋悶個夠嗆。
實際上,姥爺心里跟明鏡似的,他清楚讓德水出家,多與他人接觸,對孩子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之前姥爺就曾憂心忡忡地跟我念叨:
“你弟弟長期總在家里這么憋著,會不會憋出自閉癥啊?叫他下樓,他又不去,這可咋整。”
正因如此,當我再次向姥爺提出讓德水出家一事時,他沒有像以往那樣強烈反對。
姥爺明白,德水需要一個新環境,去打破當下的困局,重新擁抱生活,而佛門清凈地,或許能成為德水開啟新生活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