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被我問得顯然一怔,神色中滿是錯愕,還沒等他從那短暫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在這時,一陣清晰的敲門聲從病房門外傳來。
“進!”白澤沉聲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未消散的恍惚。
房門緩緩打開,竇明俊端著托盤穩步走進來,托盤上擺放著精心準備的營養餐。
他微微欠身,恭敬地說道:“白總,這是您吩咐給瑤瑤準備的營養餐,需不需要我叫護士進來喂她用餐?”
白澤目光從那冒著熱氣的餐食上掠過,搖了搖頭,聲音恢復了些許往日的沉穩:“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竇明俊應了一聲,又叮囑道:“好的,那我先出去了,白總,您要是還有其他吩咐,記得叫我。”
白澤輕輕點頭,“好,你去吧。”
待竇明俊離開,病房的門緩緩合上。
白澤轉過身,端起了托盤里的一碗粥,勺子在粥里輕輕攪動著,升騰而起的熱氣氤氳而上,像是一層薄紗,模糊了他的面容。
病房內陷入一片寂靜,唯有勺子觸碰碗沿發出的細微聲響,在這靜謐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他舀起一勺粥,動作頓了頓,放在自己的唇邊,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那溫柔的模樣仿佛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隨后,他緩緩遞到我面前,聲音滿是溫柔:“瑤,多少吃一點,你受傷之后就沒進過食,身體撐不住的。”
我卻把頭扭到了一邊,牙關緊咬,手里死死地攥著那包毒藥。
我板著臉,聲音冰冷:“我不餓!”
白澤的動作猛地一頓,他滿眼詫異,像是不認識眼前的我一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隨后,他無奈地把那碗粥放回托盤,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我說道:“是不想喝粥嗎?
沒關系,這里還有牛奶。這牛奶我特意讓他們加了可可粉,調成了你最喜歡的巧克力味。來,要不喝口牛奶,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喝高樂高了。
可鄭毅也喜歡喝,你每次都自己不舍得喝,全都留給了他。
瑤,你還記得我讓竇明俊給你們倆送去的高樂高里面有個搖搖杯嗎?
竇明俊說你對那個搖搖杯愛不釋手,鄭毅也眼饞,可那次你沒讓給他。
高樂高你一口沒喝,卻對那個搖搖杯寶貝得不行,一下都不讓鄭毅碰。
你還說你叫瑤瑤,搖搖杯也叫搖搖,它就是你的妹妹,睡覺都要摟著它。
還說啥也不讓鄭毅用它沖高樂高,怕開水燙傷搖搖杯,它會疼。
最后,你真把搖搖杯摟進被窩,摟著它睡了好幾宿。
竇明俊跟我講這些的時候,可把我逗壞了。
瑤,我知道你小時候不管我讓竇明俊給你和鄭毅買多少高樂高送去,你都忍著一口不喝,就想著把好吃的都留給鄭毅。”
他微微停頓,眼中滿是寵溺與回憶,接著說道:“可現在不同了,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我都會滿足你,你再也不用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活著了。
來,喝一口嘗嘗,看看這個味道和小時候的高樂高的味道,是不是一樣。”
我聽著白澤的話,那些塵封已久的童年回憶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小時候和鄭毅相處的畫面,心中一陣酸澀。
可此刻,手中緊攥的那包毒藥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哪還有心思去沉浸在那些溫暖的過往。
我依舊別過頭,倔強如同頑石,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其實更多的是害怕自己在他的溫柔攻勢下動搖。
“我說了我不餓,你別管我了。”
白澤卻沒有放棄,他輕輕嘆了口氣,像是在心底默默咽下所有的無奈與心疼。
他把牛奶杯放在床邊的柜子上,動作輕柔得近乎虔誠。
隨后,他緩緩在床邊坐下,目光始終溫柔地鎖在我身上,仿佛世間萬物都已無法吸引他的注意。
“瑤,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可你不能這樣折磨自己。不管遇到什么,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說著,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緊攥毒藥的那只手。
我卻像是被蜇了一下,下意識地一縮,仿佛那只手攜帶著能將我點燃的火焰。
白澤的手僵在半空,他的眼神瞬黯淡下去,可轉瞬間,那熟悉的耐心與深情又重新填滿了他的眼眸。
他微微傾身,拉近與我的距離,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瑤,我太清楚你了,你心里的事兒就像一塊巨石,壓得你快喘不過氣。
可咱們一路走來,經歷過那么多風風雨雨,還有什么難關是過不去的?我在意的,自始至終都是你這個人,是你的勇敢、善良,是你在我生命里留下的每一個溫暖瞬間。
你瞧我這胸口,手術留下的疤痕歪歪扭扭,像條丑陋的蜈蚣趴在這兒,可你從來沒嫌棄過,反而每次看到都心疼得不行,還總關心我這疤痕現在還疼不疼。
在我心里,對你臉上的傷也是一樣的啊!
如今醫學科技這么發達,和我當年做手術時迫不得已留下這道疤痕不一樣了,你的臉肯定會恢復如初的。”
他的眼神愈發熾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見我依舊沉默不語,他又接著說道:“如果,你要是真不相信我,覺得只有一樣的傷痕才能證明真心,那好,我這就去拿刀。”
他作勢要起身,眼中滿是破釜沉舟的決然。
“我要讓你知道,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們始終是一體的,同進同退,生死相依。”
他的聲音輕柔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我心里敲下一記重錘,震得我內心的防線搖搖欲墜。
可我咬了咬牙,在心底筑起最后一道堡壘,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白澤,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么?”
白澤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他的眉毛瞬間擰成一個“川”字,冷冷地看著我,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我說,我們分手吧!我和你并不合適。”
我再次重復,聲音微微顫抖,卻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堅定無比。
“哪里不合適?”白澤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急切,像是在試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們的年齡,相差8歲,等我到了法律規定的結婚年齡,你都已經30歲了。那時你已步入中年,可我卻正值青春。我們心境、追求或許都會截然不同,怎能攜手走過一生?”
我一邊說著,一邊在心底細數那些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鴻溝。
“我……”白澤想要反駁,卻被我抬手打斷。
“還有,我們的家庭也太過懸殊,你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盡享世間榮華,而我不過是在平凡煙火中長大。
你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的身份不但沒讓我覺得有一躍龍門的歡喜,反而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我總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盡量追趕我們之間的差距。但這種貧富之間的差距,我想我這輩子都很難逾越了。
說實話,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那種低人一等的感覺,像一根刺,始終扎在我心里……”
我越說越激動,眼中閃爍著淚花,那些壓抑已久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當然,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現在想法已經改變了,我不想談戀愛,也不想結婚,更不想以后給誰生孩子。
我只想一心求道,不問世事,做個閑云野鶴。而你,顯然已經成了我的負擔。”
我低下頭,不敢直視白澤的眼睛,因為我害怕在他的目光中看到失望與痛苦。
“白澤,如果你靈根未斷,我們或許還能成為一對神仙道侶。可如今,你和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選擇踏道那天起,就注定放棄了安度余生,所以,我們真的不合適。”
我說完,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癱倒在床上,淚水肆意流淌,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我這么做對白澤說是解脫,還是更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