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旁邊的孔大娘一聽孔家老三把真相全說了出來,就跟炸了毛的母雞似的,一個箭步沖到孔家大姐身前,一把揪住對方的頭發大聲叫罵。
“好你個孔祥蓮,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的鬼!說,我們家和老三家每月拿出來贍養老人的錢,是不是都被你獨吞了?老太太是不是被你活活餓死的?你可真不是東西!”
“什么贍養費,你們每月給我的錢,那是給我的補償!老太太的死和我沒關系!她吃不下去飯是她的報應,誰叫小的時候她沒讓我和祥雨吃過一頓飽飯!”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孔祥蓮你還有良心嗎!”
孔大娘氣得渾身發抖,猛地一扯孔祥蓮的頭發,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
“放開我!”
孔祥蓮尖叫著,指甲朝著孔大娘臉上抓去,卻被孔大娘側身躲過,又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臉上,“啪”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都別打了!”孔大爺沖過去想拉開兩人,卻被孔祥蓮一腳踹在膝蓋上,“咚”地跪坐在地。
現場亂成一團,誰也沒注意到磨盤上的老太太突然緩緩抬起頭,原本塌陷的眼窩中,兩顆灰白眼珠死死盯著扭打在一起的眾人。
“啪啪啪——”
眾人聞聲,爭吵聲戛然而止,十幾雙眼睛直勾勾盯著磨盤——只見紅繩像被無形的力量拉扯,繃得筆直,隨著老太太使足勁兒,最后一用力“咔嚓!”一聲脆響,老太太身上的紅繩徹底崩斷。
緊接著,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響起,老太太的脖頸以違背常理的角度扭轉,干癟的嘴角也裂開詭異的弧度。
見此,我心頭警鈴大作,沖著眾人大喊:“退后!大家都退后!”
可已經來不及了,老太太一下子坐起身子,四肢著地如同一頭野獸般撲向人群。
最先遭殃的是離得最近的孔祥蓮,她的脖子被老太太一把揪住,隨即老太太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干枯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指甲深深陷進皮肉里。
“救命!”孔祥蓮拼命掙扎,雙腿胡亂蹬踹,“娘!我是祥蓮啊!”
孔祥蓮試圖喚醒老太太的意識,可老太太毫無反應,反而越掐越緊。
眾人見狀頓時慌作一團,孔大娘一屁股跌坐在地,兩眼直勾勾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見狀我和大志哥立刻上前把她拽了回來。
孔大爺和他弟弟也呆愣在原地,臉色煞白如紙,雙腿像被釘住般動彈不得,嘴里喃喃自語:“不可能... 這不可能...”
至于留下幫忙的幾個壯勞力,也都被嚇傻了,最年輕的那位甚至被嚇得尿了褲子,褲襠瞬間濕了一片。回過神后他“哇”地喊了一聲:“鬼啊!鬼啊!”隨后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院子。
余下的人里,有兩個膽子稍大的,見老太太死掐著孔祥蓮的脖子不放,便上去拉,想把孔祥蓮救下來。
可他們越用力,老太太掐得越緊,根本拉不開。
最后她干脆把孔祥蓮往身前一拽,張嘴就朝孔祥蓮的脖子咬去。
見狀我絲毫不敢耽擱,撤下腰上別著的紅纓鞭甩向老太太,直接纏住她的脖子,不讓她咬孔祥蓮。
紅纓鞭纏住老太太脖頸的瞬間,鞭梢的銅鈴“叮鈴”炸響,濺起一串火星。
她脖頸皮膚下突然凸起青黑色血管,如同蠕動的蚯蚓,反手抓住鞭身用力一扯。
我腳底打滑往前踉蹌幾步,掌心被粗糙的鞭繩磨得滲血,卻咬著牙死死不松手。
“快用符!” 黃天佑的聲音在腦海里炸響。
我騰出左手摸向腰間符袋,卻見老太太脖頸猛地扭轉一百八十度,灰白眼珠直勾勾對上我的視線。
“去死!”我手中的符紙如同一道金色閃電擊中老太太,她發出一聲震天的尖嘯,抓著孔祥蓮的手猛地松開。
孔祥蓮癱倒在地,脖頸處青紫一片,大口喘著粗氣。
此刻老太太僵立當場,道家有云“新尸起變,三魂未散,七魄亂行”。
這是說正常情況下,因下葬地陰氣過重,或逝者心中怨氣郁結形成的僵尸,與眼前老太太的狀況略有不同。
她是被老貓子躥了氣才起的尸,這種僵尸非但三魂未散、七魄猶存,更添一縷“活氣”。
農村土法子講,野貓最是邪乎,專愛往剛咽氣的人身上撲。這一撲不是白撲,野貓身上的活氣順著死者口鼻往身體里鉆,把本該散掉的三魂七魄又勾住了。
所以普通僵尸渾渾噩噩只知道咬人,被野貓躥氣的僵尸還帶著股活物的機靈勁兒,行動更為兇戾難制。
此時的老太太周身纏繞著濃烈的陰煞之氣,泛著青灰色,如同實質般在體表凝成一層扭曲的氣膜。
之前劉姥姥就跟我說過,只有用綁腿繩綁了腿的僵尸,才是蹦著走的,不然僵尸是可以跑著走的。
所以剛才把老太太綁在磨盤上的時候,我就提前做好準備,將她雙腳綁上了絆腳繩。
說來也怪,這老太太身上的其他紅繩都掙斷了,可絆腳繩她卻無論如何都掙不斷。
就在眾人忙著去拉被老太太掐到暈死過去的孔祥蓮時,誰料老太太突然跟彈簧似的,直挺挺蹦起來,撒腿就往院門外竄。
“不好,老太太跑了!快去追!”我大喊一聲,率先沖出院子,朝著北邊路口跑去。
大伙見我帶頭沖出去,也不含糊,跟著我追了出去。
此時黃天佑傳音提醒:“那老太太往東邊去了,趕緊往東邊追。”
聽到黃天佑的指示后,我趕緊調轉方向,又往東邊跑去。
沒跑多遠,我就瞥見了前方老太太僵直的身影。
她離我不過100多米的距離,可不管我怎么加速卻總也追不上她。
雪粒打在臉上生疼,呼出的白氣在我臉上的紗布上結了一層冰霜,凍得我臉上的傷勢愈發疼痛。
此時,我身后突然傳來“突突突”的摩托車轟鳴聲。
轉頭一看,是大志哥騎著摩托沖破雪幕趕了過來。
他的車燈在紛飛的雪花里劃出一道暖黃的光帶。
接著,摩托“吱——”地一聲在我身邊剎住,濺起的雪沫撲了我一褲腿。
“快上車!”大志哥戴著機車帽,朝我招了下手。
我二話不說,踩著車蹬跨上后座,剛攥緊他的衣角,摩托就猛地竄了出去。
發動機的震顫順著車身傳來,風裹著雪片灌進衣領,我們朝著前方老太太的身影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