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院門后,扶著院墻一瘸一拐往外蹭,大志哥已經(jīng)把摩托橫在院門口,車頭燈刺破雪幕。他單腳支地,伸手拽住我胳膊往車上架:“坐后面抱緊了,咱抄山腰的獵獸道,準(zhǔn)能截住她!”
摩托車猛地竄出去,排氣管噴出的熱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不得不說,大志的車技簡(jiǎn)直絕了!
這冰天雪地的,光是在土路上騎車就夠要命的,到處打滑不說,稍不留神就得摔跟頭。
可他倒好,這會(huì)兒直接沖進(jìn)山路,山里的積雪比平地厚得多,層層疊疊像棉花糖似的,一不注意就有可能陷在里面,可即便這樣他騎的依舊很穩(wěn)。
我死死摟住大志哥的腰,看著車頭燈掃過路邊枯樹——樹皮上全是深淺不一的抓痕,像是被利爪生生刨開。
轉(zhuǎn)過第三個(gè)彎道時(shí),前方突然傳來烏鴉群的驚叫。
透過紛飛的雪幕,我看見老太太雙臂僵直著連蹦帶跳,青灰色的身影在山道上起伏如鬼魅。
“她這是要去墳塋地!”我貼著大志哥耳邊大喊,“大志哥,如果我沒記錯(cuò)的話,你們村子的墳塋地以前是專門埋附近夭折嬰孩的,附近幾個(gè)村子沒能長(zhǎng)大成人的孩子都要往那埋。那里陰氣極重,不能讓她去那!”
大志哥二話不說,猛擰油門。
摩托車沖上一道斜坡,車輪騰空的瞬間,我聽見身后傳來“砰砰”悶響。
回頭望去,那老太太弓著背蹦得飛快,每一次落地都震得積雪飛揚(yáng),腐臭的氣息混著雪粒子直往我倆臉上撲。
墳塋地的輪廓已在眼前,密密麻麻的墳包頂著積雪,像一顆顆慘白的骷髏頭。
她突然發(fā)出刺耳尖嘯,墳場(chǎng)里騰起幽藍(lán)鬼火,那些聚魂幡狀的陰氣如萬鬼朝圣般朝著老太太匯聚,頃刻間在她周身凝成玄陰煞霧。
眼見她天靈蓋沖起丈許高的尸氣,竟要以墳塋地為祭壇,行拘魂煉尸之術(shù)。
“停車!”來不及等大志哥把車停穩(wěn),我一個(gè)前滾翻立馬翻了下來。
隨后,摸出腰間僅剩的兩張鎮(zhèn)尸符,咬破指尖將血抹在符上,大喊一聲“去!”兩張符紙化作兩道赤紅火光,直朝老太太面門飛去。
她怪叫著揮爪拍來,符紙轟然炸開,卻只震得她后退半步。
趁著這間隙,我揮舞紅纓鞭猛抽過去,鞭梢的銅鈴瘋狂作響。老太太被鈴聲擾亂了節(jié)奏,踉蹌著撞向旁邊的墓碑。
我本想乘勝追擊,卻不料她突然甩出一道尸氣,將我卷得失去平衡。
隨后老太太張開血盆大口拼了命地就往我這邊撲。
“大志哥,別管我,你快躲起來!”我一邊躲避著老太太的攻勢(shì),一邊囑咐著大志。
大志哥好像回了我一句什么,可惜那會(huì)兒山里的風(fēng)聲實(shí)在太大了,弄得我根本就沒聽清他說的是什么。
就在這時(shí)候,我和那老太太已經(jīng)打到了山崖邊上,雪粒子在狂風(fēng)中橫飛,我單腳點(diǎn)地,勉力避開老太太揮來的僵直手臂。
她青灰色的指甲寒光閃爍,擦著我的脖頸掠過,帶起的勁風(fēng)讓我后頸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我揮舞紅纓鞭抽打過去,鞭梢纏住她的腳踝,猛地一拽。
老太太“砰”地摔倒在雪地上,卻像彈簧般迅速?gòu)椘穑吵覔湟Ф鴣怼?/p>
我側(cè)身一閃,她的獠牙擦著我的肩頭咬空,在巖石上留下兩道深深的齒痕。
趁著她因慣性前沖的空隙,我迅速掐出“破煞訣”,口中念道:“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筆,萬鬼伏藏!”
我左手掐訣,右手抄起地上的斷枝,灌注周身氣力大喝:“臨兵斗者,誅邪!”
斷枝尖端泛起淡淡金光,如同一柄利刃般刺向她的肘關(guān)節(jié)。只聽“咔嚓”一聲,她堅(jiān)硬如鐵的皮膚竟被破開一道口子,青灰色的皮肉下面,露出森森白骨。
隨后老太太發(fā)出刺耳的尖叫,僵直的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起來。
我乘勝追擊,紅纓鞭甩出,口中疾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鞭梢纏繞住她的脖頸,朱砂符文在夜色中閃爍,將她死死拽住。
緊接著,她發(fā)出凄厲的嚎叫,松開手瘋狂抓撓自己的臉。
我趁機(jī)后退,腳下卻突然打滑——原來結(jié)冰的碎石裹在積雪之下,像抹了油的鏡面。整個(gè)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慌亂中雙臂胡亂揮舞,卻只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氣。
余光瞥見老太太僵直的雙臂如鐵鉗般伸來,青灰色的身影裹挾著腐臭氣息,蹦跳著撲向我咽喉。
千鈞一發(fā)之際,我側(cè)身滾向崖邊,右手死死攥住一株斜生的枯樹枝。粗糙的樹皮劃破掌心,傳來鉆心的疼痛。
可不等我借力起身,斷裂聲驟然響起——枯枝終究承受不住力道,在雪夜中發(fā)出刺耳的脆響。與此同時(shí),哪老太太借力躍起,鐵爪狠狠勾住我的棉衣下擺。
失重感瞬間襲來,我只聽見大志哥喚了我一聲:“閆閆!”
呼嘯的山風(fēng)灌入領(lǐng)口,我和老太太如斷線風(fēng)箏般墜落,崖壁上嶙峋的巖石擦著后背掠過,飛濺的雪粒與腐肉碎末混作一團(tuán)。
下墜途中,她青面獠牙的臉不斷逼近,腥臭的口水滴在我臉上,而深淵底部傳來陰森的回響,仿佛正張開巨口要將我倆一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