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下了然,這齊然果然是裝的。
見我有些愣神,唐輝神色一斂,沖著他身邊的那兩名白衣信徒使了個眼色后,那二人便幾步上前,并將我粗暴地按在墻上,開始翻找我身上的東西。
他們的動作極快,指尖如同冰冷的蛇,順著我的衣領、袖口、腰間搜了個遍,連我的鞋底他們都沒放過。
我強裝鎮定,任由他們翻找,心中卻暗自慶幸 —— 還好我剛才將黑曜石匕首給了齊然,不然這要是被他們發現了可就麻煩了。
唐輝見手下一無所獲,不耐煩地嗤笑一聲:"本座勸你別想耍花樣,否則……"
他揚了揚手中的蝕骨鞭,冷笑中帶著威脅。
我咬著牙不說話,目光死死盯著不遠處傷痕累累的大師兄,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點,磨磨蹭蹭的,是在等我抽他幾鞭子嗎?"
唐輝冷冽的聲音再次從我耳后傳來。
蝕骨鞭在他手中甩出破空的銳響。
"催什么催?" 我故意拖長尾音,抬腳踢開腳邊一截生銹的鐵鏈,"您老這蝕骨鞭看著威風,可真要把人抽死了,林傲邪的魂魄散成齏粉,您上哪再找個容器去?"
我不緊不慢地走到大師兄身邊,看著渾身傷痕累累的他,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我暗暗咬唇,盡量壓抑著自己的內心,不讓內心的擔心溢于表面。
"大師兄……"
我輕輕喚了他一聲,他垂著腦袋在我面前,努力睜了睜青紫腫脹的眼眶后,又很快閉上。
"呃……" 隨即,大師兄的嘴里發出虛弱的低吟聲,像是對我的回應。
"大師兄,你忍耐點……"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隨后轉身對他們說道:"先把他放下來,我好給他施法。"
唐輝沖著身邊兩個白衣信徒使了個眼色,他二人立刻應了聲 "是",便快步上前解開大師兄身上的鐵鏈,隨后,大師兄便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師兄……"
我猛地撲向他并將他扶起。
大師兄緩緩睜開眼,認出眼前的人是我后,他嘴唇囁嚅著喊出了我的名字。
"瑤……"
"我在,我在……"我雙眼猩紅,淚水砸在他帶血的衣襟上,將那早已干涸的血漬再次潤染開來。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冰涼的指尖傳來的力道卻重得驚人。
他嘴唇顫抖著,聲音卻小到了極致。
見狀,我便把耳朵貼到了他的唇邊。
"殺……殺了我……"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黑紋順著他的血管爬上他的臉頰,將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睛染成可怖的青灰色。
"師兄,挺住,你不會有事的!"我小聲對他說道,聲音只有他一人能夠聽到。
隨后我神色一凝,轉回頭對著身后的幾個白衣信徒冷聲說道"來幾個人幫我扶著他。"
那幾名白衣人看向唐輝,在得到他默許的眼神示意后,其中兩人邁步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大師兄。
我闔目屏息,將掌心躍動的業火緩緩貼近大師兄的掌心。
暗紅色的火焰如靈蛇般纏上他蒼白的手腕,卻在觸及他皮膚的瞬間被一股陰寒之氣逼退 —— 他腕間的黑紋如活物般扭曲蠕動,竟將業火吞噬得滋滋作響。
我咬破舌尖,壓制內心顫抖的心神,血腥味在口中炸開的同時,將丹田處僅剩的靈力全部注入掌心。
這次業火終于突破阻礙,如利刃般劈開黑紋,在大師兄心口附近灼出一片焦黑。
他體內翻涌的黑霧突然發出尖嘯,化作無數張扭曲的鬼臉撲向業火,而他脖頸的黑紋竟順著我的手臂逆向攀爬,冰寒刺骨的痛感瞬間竄上靈臺。
大師兄突然睜開眼,顫抖著聲音提醒我:"瑤,快停下,你會被反噬的。"
我睜開眼,隨后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緊接著,我便在心里對他無聲地說道:"師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的,林雪姐和師父還在等著你。你一定要挺過去知道嗎?"
隨后,我咬著牙用力催動體內的業火,結果卻被他體內強大的煞氣瞬間彈開……
唐輝見狀猛地向前傾身,鎏金面具下爆出壓抑的咒罵:"怎么回事?你的業火是干什么吃的!"
我咬唇抬頭,指尖顫抖著指向大師兄腕間翻涌的黑紋:"他體內陰煞太兇……我的業火剛碰到林傲邪的殘魂,就被他自身的罡氣彈開了……"
這話半真半假。
事實上,我能感覺到林傲邪的殘魂如腐肉般黏在大師兄的靈臺上,而唐輝扣了我體內的一魂一魄正像枷鎖般限制了我業火的威能。
唐輝顯得很焦急:"這不可能,業火怎會抵不過林傲邪的殘魂?"
"除非……你把我的一魂一魄還給我,否則根本沒法逼出林傲邪!"
唐輝猛地攥緊蝕骨鞭,鞭身繃直如鋼鐵:"你以為本座會信這種鬼話?"
他面具下的目光在我臉上游移,卻在看到大師兄突然噴出的黑血時,瞳孔驟縮——
"再拖下去,他就真死了!"我一臉無所謂地撲了撲身上的灰塵,隨后慢悠悠地站起身子。
"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看他現在,已經是有出氣沒進氣了。你要是不著急,那我也不著急,反正他要是死了你到時候就算跪下來求我,我也沒辦法幫你淬煉林傲邪的靈魂了。我還省事了呢!"
"你!"唐輝的喉結劇烈滾動,突然伸手扯出腰間玉瓶——里面浮沉著兩枚瑩藍光點,正是我的一魂一魄。
他將玉瓶重重砸在我腳邊,藍光剛觸及我的眉心,丹田處便傳來撕裂般的熱意。
我心里暗自竊喜,行了,我這一魂一魄如今已經歸位,我還怕你個球啊,接下來就是我的主場了。
大爺?哼,一會兒我就讓你變成孫子。
我心里正這么想著,唐輝便有些不耐煩地再次提醒我。
"現在總能幫我淬煉林傲邪的魂魄了吧!"
我活動了下脖頸與手腕,骨節發出清脆的咔咔聲響,迎著唐輝警惕的目光,故意將唇角勾起挑釁的弧度:"看好了。"
我盤腿落座的瞬間,我指尖業火驟然暴漲三寸,赤紅焰舌舔舐著大師兄染血的衣襟。
余光瞥見唐輝往前探出半截身子,鎏金面具下的呼吸聲急促得如同拉風箱,他攥著蝕骨鞭的指節泛白,鞭梢無意識地在地面劃出刺耳聲響。
"師兄,你再忍耐一下,很快,你就不會痛苦了。"
唐輝還以為我要送大師兄上路呢,嘴角的笑容掛個秤砣都壓不住。
"呵呵呵,好兒子,讓你師妹送你上路,來生為父會讓你托生個好人家!哈哈哈……"
"呸,誰是你兒子啊,你個龜孫子!哼!"我在心里暗罵了他一句,隨后,我便屏氣凝神,再次將手心里的業火慢慢深入大師兄的身體。
唐輝見我掌心業火化作細密的金網,順著大師兄腕間黑紋逆向攀爬。當火焰觸及他心口時,林傲邪的殘魂發出尖嘯,黑霧如潮水般涌出。
唐輝興奮地拍手大笑:"好好好!就是這樣,堅持住,林傲邪的魂魄很快就凝聚成團了!"
其實那晚,我和師父、天佑老仙商討破局關鍵,就卡在如何把大師兄七經八脈里林傲邪的殘魂聚成珠,再將它弄出體外。
想要聚魂成珠不算難,把魂珠逼出大師兄的身體也有辦法,可最大的麻煩卻在后頭 ——一旦魂珠離體,唐輝那老東西肯定搶著吞了,到時候咱們更沒還手之力。
思來想去,只有個險招:我得在魂珠成型時立刻把它吸進自己身體,然后再用業火慢慢煉化它。
這法子風險極大,稍不留神我便會走火入魔。
師父和天佑老仙起初死活都不同意,我磨了半宿,拍著胸脯對他倆說:"修行人要是貪生怕死,還修個什么道?孟瑤斗膽一問,二位師父授我道法時,總說'道心惟微',如今大師兄魂魄將散,林傲邪殘魂肆虐,若連同門性命都不敢護,我這業火修來又有何用?"
我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二人:"若換作二位身處此境,難道會眼睜睜看著至親之人魂飛魄散?"
隨后我雙膝跪地,對著他二人抱拳行禮,紅著眼眶,聲音陡然拔高:"如若孟瑤真因引魂入體而走火入魔,只求兩位師父用七星釘穿我琵琶骨,以三清鈴震碎識海!能以業火焚盡邪祟,為師兄換一線生機,便是魂飛魄散、永墜幽冥 ——孟瑤也不枉此生修行!"
……
我能感覺到,此刻大師兄體內林傲邪的碎魂正如飛蛾撲火般慢慢在他的體內凝聚成珠。
"瑤,快住手,你不能這樣做!"
大師兄猛地睜開眼,原本清亮的瞳孔此刻爬滿灰紋。他渾身顫抖著,拼盡最后一絲力氣,竟生生運轉起相克的功法,試圖攪散即將成型的魂珠。
他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冰涼的觸感里透著駭人的力道,"你會死的!我這條命不要也罷,你不能拿自己生命冒險!"
"師兄,再堅持一下!" 我湊近他耳畔,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林雪姐和師父還在等著你……"
大師兄的動作驟然僵住,淚水混著血水從眼角滑落。可他依舊在倔強地抵抗,額間青筋暴起:"不值得……"
"值得!" 我幾乎是吼出這句話,任由滾燙的淚水砸在他衣襟上,"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把你救回來!"
掌心的業火轟然暴漲,將那枚即將成型的魂珠徹底包裹,而唐輝興奮的叫囂聲,此刻卻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
殘魂凝聚成珠后,我便將它慢慢引向大師兄的胸口。
緊接著,大師兄便發出類似于抽筋拔骨的慘叫:"啊……"
唐輝一下子撲過來,眼睛都紅了:"快把魂珠交出來!哈哈哈!老子等這天好久了!"
可他笑聲還沒落,就瞪大了眼睛。
我屏著氣,把魂珠往自己掌心一吸,那黑珠子順著我的胳膊,就往我的身體里鉆。
眼看著大師兄眼睛里的黑霧一點點消散,我自己眼里卻漫起了灰霧。
唐輝反應過來,暴跳如雷:"你敢耍我!把魂珠還給我!"
他伸手就要掐我脖子,我渾身 "轟" 地竄起一圈火墻。
熱浪把唐輝逼得連退三步,他撞翻身后的供桌,燭火 "噼里啪啦" 往下掉,險些將他身上的衣物點燃。
"教主小心!"幾名白衣信徒趕緊上前扶住他,并將他身上零星沾染的火星熄滅!
"孟瑤!我要殺了你!"唐輝暴跳如雷,沖著我拼命嘶吼著。
我沖他扯出個帶血的笑,故意把業火催得更旺:"老東西,這魂珠現在姓孟了!"
唐輝猛地揮出蝕骨鞭,鞭梢裹挾著腥風惡狠狠地抽向我的火墻,卻在觸及業火的瞬間爆出一串刺啦作響的火花。
只聽"刺啦 ——"一聲,那蝕骨鞭便爆出一串火星子,噼里啪啦的跟過年放呲花似的,還濺了他一臉灰。
他往后蹦跶著甩著手,鎏金面具歪到鼻梁上,活脫脫像是個被竄天猴追著跑的二傻子:"這不可能!"
他嘴里難以置信地嘟囔著。
"唐輝,我倆的恩怨到了該算總賬的時候了!"
我反手揮袖,業火如赤色綢帶般卷成半圓屏障,將大師兄虛軟的身子護在中央。
火墻表面浮動著細碎的紅蓮紋路,那是我以本命真火刻下的「離火罩」,在昏暗石室中映得他蒼白的臉泛著暖意。
緊接著,我慢慢從火墻里站起身,冷笑著,穿過業火慢慢向唐輝逼近。
"呵呵呵……"
唐輝喉結滾動著后退。
"教,教主,快看她的眼睛……"唐輝身邊的一名副手顫聲提醒道。
此時,我的右眼鎏金如焰,左眼卻漫上蛛網狀的黑紋,虹膜中央凝結著一枚血色蓮瓣,隨著呼吸輕輕開合。
頸側的皮膚下,黑色咒印正順著鎖骨蔓延,卻在觸及我肩膀上火蓮花瓣時驟然截止。
"好看嗎?"我開口時,喉嚨里竟滾出雙重聲響,低啞處是自己的嗓音,尖利處卻帶著林傲邪的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