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半路上,袁懿低著頭落在了后面,似是猶豫再三,鼓起勇氣跑了兩步,想要一把抓住前面的女娘。
身旁之人反應(yīng)比她還快,先一步擒住了她的手,眼中帶著警告的意味。
“三姐姐……你……”
蘇棠見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也是,可能今晚的事情對她來說沖擊不小,正欲簡單解釋兩句,忽聞她略帶試探的語氣。
“我知道這些,沒關(guān)系嗎?”
似乎是沒想到她問出的竟是這么一句,短暫地愣神后,示意裴鈺放開她。
“你我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我不是說了嗎,若是有機(jī)會,會帶你離開這里。反正你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正好趁這個機(jī)會,給她做個鋪墊。
“順便……讓你小小見識一下我的本事,放心,我準(zhǔn)能找到你二姐姐。”說到此處,她又沒了個正形,沖她挑了挑眉。
“三姐姐放心。”說著,她的嘴抿成一條直線,“我絕不會背叛你。”
“小事小事。”蘇棠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就是希望事成之后,我能從你這里取走一件珍貴的東西。”
“那是什么?”
“我希望與你簽下契約,我會承諾助你完成心里最強(qiáng)烈的愿望。你也看出來了,我與玄門確實有那么一點點的緣分,你就當(dāng)我是為了行善積德,求功德圓滿,便以字據(jù)為證。”
她順著說出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切。
“三姐姐原是……修行之人嗎?”袁懿眼中一片茫然。
“呃……半個吧。愿意幫你一是為了自保,二便是為了積德。怎么,這點忙還是能幫你三姐姐的吧?”蘇棠正色道。
聽罷,想去神廟上的玄師對她振振有詞,袁懿沒再多問,認(rèn)真地點點頭。
呼。
蘇棠松了口氣。
可以,先拿下一個。
等有機(jī)會了再找袁芙談?wù)勥@契約的事。能先簽了契約,便是因果開始生效之時。
一切就能朝順利的方向進(jìn)行。
“你這差事做的,不會餓死嗎。”夜深人靜,裴鈺隨她回到牡丹苑。
綠竹給他們留了燈,早早睡下。
“有口飯吃就好啦。沒辦法,阿遇說我天生是個短命的,需要行善積德來化災(zāi)呢。”故作憂愁,她嘆了口氣。
對面顯然不信這渾話,冷笑一聲:“有你這張嘴,不長命百歲真是可惜了。”
蘇棠聽了也不惱。
“那就借你吉言了。”
夜色朦朧,清醒的人不只有他們。
“我等了你那么久,為何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
屋內(nèi),袁窈點著燈,獨自一人對著墻。外人若是見了,只會覺得她在自說自話。
“規(guī)則如此。”冷冰冰的聲音答道。
這個世界上永遠(yuǎn)也不會有人知道,她來自異世界。
自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她就不屑于與周圍人為伍。
她最厭惡的,更是她這個上不來臺面的身份,封建禮教下的產(chǎn)物。
不過沒關(guān)系,她有十足的把握扭轉(zhuǎn)局勢。
“你說你是來助我的,你能給我什么幫助呢。”她不是沒聽過各種有關(guān)穿越重生或者自帶系統(tǒng)的故事,理所當(dāng)然地問道。
“每個月,一條命。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當(dāng)然,除了她以外。”
袁窈明白那個“她”是誰。
顯然,從現(xiàn)在開始發(fā)生的一切,都源自于她。
正是因為她出現(xiàn)了,所以系統(tǒng)也出現(xiàn)了。
“就這?”她皺起秀氣的眉。
“難道這還不夠嗎?你已經(jīng)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你可以除掉任意一個你想除掉的人,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沒有任何證據(jù)能夠指向你。”
說的也是。
她愉悅地勾起唇角。
“怎么樣,要試試嗎?”
即便是冷漠的機(jī)械音,此刻卻如美妙的音樂般悅耳動聽。
當(dāng)然。
這么好的機(jī)會,怎么可以放過呢。
熟睡中的蘇棠夢見了自己收集滿了因果,正捧著因果石傻笑。
所謂功德圓滿,就是如此幸福吧。
她喜滋滋地等著鐘遇回來給她改命,終于,她就要脫離苦海了!
可是她等啊等,等啊等,屋外卻沒有一點動靜,更不見鐘遇的身影。
正在她發(fā)愁的時候,忽聞外頭好像傳來了聲音。
心下一喜,急忙要出去迎接。
“小姐……小姐,蘇棠!蘇棠蘇棠!”
可隨即,夢境旋轉(zhuǎn)坍塌,唯獨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嗯?”
猛地一睜眼,只見綠竹一顆頭正湊過來,焦急地推搡著她。
原來是夢啊……
“綠竹你瘋了么……”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嘴里模糊不清道。
昨晚太晚睡了,根本沒睡夠。
“出事啦出事啦!白姨娘……”綠竹抓著她晃了晃,企圖讓她清醒一些,隨即低聲道,“白姨娘死啦!”
聽罷,蘇棠閉上了眼睛,重新躺下。
“這也是夢啊,我還是繼續(xù)睡覺吧。”
“……”
“蘇棠!你再不起來就晚啦!真的是真的!!”
綠竹大聲吼道。
蘇棠被震得一骨碌滾下床。
“唉,怎么回事啊?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我睡一個覺醒來人就沒了呢?”
“老天是不是看我差點找到線索了就趕緊給我掐斷了?算了算了,這命不改也罷,成天忙活來忙活去,不僅短命還一生勞碌,不如早些睡吧……”
蘇棠哭喪著臉被綠竹收拾干凈。
已經(jīng)入冬,風(fēng)中寒意更甚,兩人剛出門就撞見了正往回走的裴鈺。
來人淡淡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喲,終于起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他一早就去跟進(jìn)情況,反倒是這個當(dāng)事人不慌不忙地現(xiàn)在才出來。
昨夜之后,他特意遣人去盯著白姨娘,據(jù)說他們走后,白姨娘一個人哭了一會,最終掙扎著起來走到了一個書架旁,似乎在找什么東西,誰知下一秒開始她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
而且,最讓人驚懼的是,那人擔(dān)心出了什么岔子,立刻動身去查看,可地上的人已經(jīng)身體發(fā)僵,面色灰白……一個好端端的活人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變成這樣!
“能躲過我的人,不會是凡人呢。”意有所指般嘆息了一聲。
將死之人在玄門中人的眼中是會顯像的。可昨日的白姨娘絕不會是陽壽將盡之人!
不是壽終正寢,也非自盡,那便是橫死。
若是死得極冤,心中執(zhí)念又太重,必是流連于人間不肯罷休,久而之久成為厲鬼。
幾人來到前廳,官差已經(jīng)帶著驗尸官來了,家中上下都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些沉重。
是真心悲戚還是各懷鬼胎?
她看見袁懿站在張姨娘的身后,白著一張小臉,眼中又變成了第一次與她見面時的那般樣子,空洞,藏著無盡的哀傷。
沒有人流淚。
也是,白姨娘唯一的女兒早就丟了,這后宅之中又怎會有待她真心之人呢?
那是誰呢?
袁家的家主此刻正沉著臉與官差溝通,楊姨娘捏著帕子嫌棄地躲得遠(yuǎn)遠(yuǎn),張姨娘摟著兒子站在后面,其他幾個姑娘都低垂著頭等候著結(jié)果。
是袁二……還是楊姨娘……還是袁窈……
還是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