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竟是她?”
“袁三姑娘的運氣怎的這么好?”
“哼,我瞧她這是自取其辱呢,她會寫詩嗎,怕是連字都認不全吧。”
或者輕蔑,或是嘲諷和不甘。
“太妃娘娘到。”
正說著,大殿走出一位衣容華貴的女人。珠寶玉石在她的身上閃著光,眼角淺淺的皺紋不僅沒有帶給她時光的疲憊感,反而更具生命力。畢竟歲月不敗美人,端王儀表堂堂,自是也像極了他的母親。
“諸位不必多禮,今日哀家也來湊湊年輕人的熱鬧。”
得了她的準話,眾人才敢起身入座。
今日到場的姑娘不下十位,其余的都是與端王和朝陽世子交好的世家子弟,也不下十位,零零總總有不下二十個人,分為一十二組。
綠竹悄聲說這簡直就是富家公子小姐們的相親會啊。
“你要是不會作詩,干脆別浪費這個機會了。”這時,身邊的一位貴女出聲道。
蘇棠并不認識她。
“我倒是寧愿抽中的人是袁四小姐。”
佳人才子,也是一對金玉良緣。
不等她回嘴,忽聞有人喚她。
“袁三小姐,久仰大名。”
當(dāng)著眾人面,端王朗聲面朝她走來。
乍一眼看去,竟有幾分熟悉。
這一來更是將所有人的關(guān)注都放在了她身上。
“哎呀,我還想著能瞧見兩位京城第一才子聯(lián)手的場面呢。”朝陽世子在一旁輕笑一聲,故作遺憾。
四下響起一片附和之聲。
只見端王看了一眼蘇棠,又將目光落在不遠處一角的袁窈身上,溫和一笑:“能和袁四小姐對弈一局,更是我的榮幸。”
座下傳來一片驚羨。
袁窈在京城之中的名聲一直居于高位,又因袁家位高權(quán)重,那些大大小小的私宴她可沒少參加,因此這早已不是兩人第一次見面。先前就有人私下猜測端王若是娶妻,會不會考慮這位名動四方的袁四小姐。
“我看呀,這詩會就是專給袁四姐姐準備的吧。”
“說不準呀,整場賞梅宴都是給袁四姐姐準備的呢!”
“這是太妃娘娘從宮中帶來的幾支梅花,諸位可自行發(fā)揮。”
說著,幾個婢女端來了一個花瓶,里面插著幾支梅,枝干斜斜的,點綴著白色的花朵。
嬉笑聲淡了下去,眾人上前取來了紙墨。
有人沉思著遲遲沒有下筆,有的則在紙上勾勒了幾字,又覺不好,悉數(shù)劃去。
而袁窈,今日的她穿著一身繡著金絲的水藍色衣裙,更襯得她脫俗氣質(zhì)。
她走至窗邊,挑了一個地方坐下,身邊的丫鬟正替她研著墨。
一雙眼朝窗外看去,只留下半張面龐逆著光,膚白如凝脂,整個人如踏雪而出的仙女。
沒有人敢上前去打擾她,似乎都默認著這位才女正在構(gòu)思新的詩詞。
大殿的另外一角,蘇棠也在觀察著她。
綠竹悄悄看了她一眼,那是自家小姐少有的寧靜。
一雙眼中平靜,毫無波瀾,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周那些帶著復(fù)雜情緒的目光好像都沒有影響到她,那些閑言碎語似乎都不能近她的身。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仿佛置身事外。
像她,又不像她。
不多時,袁窈開始動筆,一氣呵成,似是渾然天成。
端王也已經(jīng)寫下了一首,抬頭看見蘇棠還端坐在那,面前一片空白,不由想起前些日子袁窈同自己說的話。
他不明白為何要這樣做,只當(dāng)這是尋常后宅小姐們互相明爭暗斗的把戲。
也罷,這樣更好。
若是袁窈想要的只是這些,那最便宜不過了。
一個蠻南出身的小女娘,沒有先生教過,怎么可能寫得出來一首像樣的詩。
不過袁窈顯然不僅僅是想擺她一道,她和自己一樣,都很清楚她身上更有蘇家的血脈。
只是……對付一個她,需要做這么多的準備嗎。
“袁三小姐還沒動筆呢?早知如此就不要出來丟人了,莫不是想著能同殿下一起……”
果然,周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
端王只是輕輕看了一眼,并未開口阻攔。
在座的各位哪個不是名利場里長大的,最會看人臉色。
這一瞧便是知道了端王的態(tài)度,一個個不覺都多了幾分底氣,面上的鄙夷更明顯了。
“不愧是袁四小姐,這又是一首好詩!瞧瞧這句,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寫得真好!”
不知是誰先繞到袁窈身側(cè)探頭看了一眼,立刻拍手贊道。
眾人聽了,爭先要看那新作的詩。一時之間,又沒人去關(guān)注那寫不出詩來的小女娘了。
“窈娘,還得是你!”
“袁姐姐寫得真好!”
被眾人圍著的袁窈只是淺淺微笑著,時刻沒有忘記大家閨秀的禮儀。
太妃娘娘本著不打擾年輕人的雅稱,坐在了珠簾之后。聞此聲也忍不住差了身邊一個婢子去謄抄一份來。
“時間已到,請諸位停筆……袁三小姐,您還要寫嗎?”
眼見著時間將近,蘇棠忽然動起了筆。同樣寫得流暢極了,仿佛她真的胸有成竹。
停筆,恰好對上數(shù)雙看向這邊的眼睛。
身前的紙張被收走,有些好奇的人已經(jīng)先一步上前看了。
“墻角數(shù)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轟鳴作響。
一瞬間,袁窈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
隔著眾人,她看見蘇棠正凝著眸朝自己這邊看來。
漂亮的眼睛里像是在告訴她,你看,我什么都知道。
不……
這不可能!
恍惚間,她想起楊姨娘同她說過的與蘇棠初次相見的那一眼。
心中忽然極度不安起來。
她作為異世之人,本不該在這里聽見這首詩……可如若,眼前的這個人,也同她有著相似的經(jīng)歷呢?
如果這個世界上,不只她一個來自異世的人呢。
思及先前種種,一個荒唐又可怕的想法自心中生起。
她曾聽過另一種來自異世的故事。
那便是對方早已在穿越之前就知曉了所有故事,包括她……
如果她的穿越是一場既定的因果呢,存在另一個人不僅同樣來自異世,還熟知一切劇本,而她,不過是劇本中推動故事發(fā)展的一個過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