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對視了好一會,最終二哥先低下了頭,為了緩解尷尬,他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小海啊,二哥也有難處,過去的事先不提了,這馬上就要收麥子,家里人手不夠,你也別在外面瞎跑了,咱倆一起回家吧,咱爹一直擔心你呢,天天都念叨你。”
楊新海冷笑了一下:“呵呵!擔心我有什么用?能賺來錢供我上大學(xué)啊?想回你自己回去吧,我才剛出來,還沒賺到什么錢呢,暫時還不想回去!”
二哥見楊新海油鹽不進,以為他一時間想不開,鉆了牛角尖,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先去買了點飯菜回來,反正還有幾天才能回去,慢慢勸總會讓他回心轉(zhuǎn)意的。
當天下午,二哥在自己干活的窯廠里把楊新海安頓了下來,接下來的幾天,兄弟倆一邊干活,二哥一邊好言相勸,但是楊新海死活都不愿意回去。
楊新海鐵了心的不回去,二哥也沒有辦法,畢竟這個三弟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孩子了,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只能順其自然了。
又過了一周,最后一次勸說無效之后,二哥準備一個人啟程回家了,楊新海告訴他:“等你走了我就不在這里干了,正好有個老鄉(xiāng)要去洛陽干活,我跟他一起去洛陽看看。”
二哥知道多說無用,只能拜托那個老鄉(xiāng)照顧好弟弟,又帶著楊新海去買了一雙新球鞋和一大袋饅頭,最后臨分別之前,二哥又從那為數(shù)不多的工資里,掏出十塊錢留給了楊新海。
二哥這次算是迷途知返了,雖然東西不多,卻飽含了哥哥對弟弟濃濃的關(guān)愛,但二哥還不知道,這也是他最后一次給弟弟買東西,以后再也沒有機會在楊新海身上盡兄弟情分了。
兄弟倆告別之后,楊新海跟著老鄉(xiāng)去了洛陽市孟津縣,此時他對未來的生活依然有著美好憧憬,他相信能通過自己的勞動,創(chuàng)造無限的可能。
楊新海渴望主宰自己的命運,渴望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沒有人天生就想犯罪,所有人的開始都是充滿激情的。
如果接下來楊新海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平臺,如果他的權(quán)益沒有被侵犯,他的人生也許不會這樣。
但現(xiàn)實的殘酷,將一點一點擊碎他的夢想,耗光他的激情,接下來楊新海的一系列經(jīng)歷,會把他那本來就脆弱的神經(jīng)直接扯斷,更會把他那本來就已經(jīng)扭曲的心理扭成一團亂麻。
來到孟津縣之后,楊新海跟著老鄉(xiāng)去了一個小水庫,在這里干起了挖淤泥的工作。
這個工作和下井挖煤比起來,不僅要輕松一些,而且基本沒什么危險。
楊新海每天干活的閑暇時間,都會半躺在小船上,感受著迎面吹來的微風,聽著岸邊的蟲鳴鳥叫,這讓他感覺非常愜意,漸漸的他開始喜歡上這份工作了。
楊新海在這里一干就是半年,一直到冬季來臨,沒辦法再下水挖泥了,他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不過楊新海并沒有回家,而是扭頭又跟著老鄉(xiāng)去了山西省臨汾市,在這里的一個建筑工地上當起了小工。
在這里干了不到兩個月,就快要過年了,工地也停工了,結(jié)算完工資之后,楊新海的身上一共有了180元巨款。
這是小海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錢,他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數(shù)著數(shù)著就有了新的想法。
俗話說的好,打工只能養(yǎng)家糊口,做生意才能一夜暴富,現(xiàn)在有了這筆啟動資金,離出人頭地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不過想做生意的話,就沒有免費的住處了,所以接下來必須得先租一個房子。
一番精挑細選之后,小海在臨汾市烏衣巷租下了一間小房子,之所以選擇這里,首先是因為便宜,其次是因為房東。
這個房東是個三十多歲的小寡婦,為人非常熱情,不管是跟誰說話,都是笑瞇瞇的。
小海和女房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被對方的笑容迷住了,那一抹微笑仿佛是黑夜中的一道閃電,閃亮了整個天空,同時也把小海給電麻了。
小海不敢看女房東的眼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連討價還價都忘記了,稀里糊涂的就搬了進來。
不過僅存的一點理智又讓小海冷靜了下來,革命尚未成功,豈能讓兒女情長牽絆自己的腳步,眼前還是應(yīng)當以事業(yè)為主,女人只會影響自己的拔刀速度。
第二天一大早,楊新海就出門考察市場去了,通過幾天的市場調(diào)研,再結(jié)合自己的資金鏈,綜合考慮之后,他決定先從民生行業(yè)干起,那就是賣菜。
楊新海去舊貨市場花五十塊錢買了一輛自行車,又和房東大姐借了個大籮筐往后座一掛,便開始了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之旅。
不過干了幾天之后,小海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蔬菜這玩意很多家都自己種,而且不太好儲存,最主要是利潤太薄了。
小海馬上調(diào)整思路,既然賣菜不行,那就改道賣水果,同樣是民生行業(yè),基本操作都是一樣的。
接下來的日子里,小海每天早早出門,先去水果批發(fā)市場上貨,白天就騎著自行車走街串巷兜售,基本上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很晚了。
一個月的時間下來,小海挺高興,賣水果的收入還是不錯的,比去工地干活強多了,雖然要起早貪黑,但和挖煤搬磚比起來,簡直就是神仙生活。
做生意讓楊新海不再那么沉默,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他甚至想過,等攢下一些錢之后,就可以回家把那三間茅草房給翻蓋了。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現(xiàn)實卻風云萬變,不久之后的一個星期天早晨,小海像往常一樣會,草草吃了一口早飯,就出門進貨去了。
最近他發(fā)現(xiàn)了一條近路,出了烏衣巷之后,有一條很偏僻的小胡同,從這條小胡同穿過去,可以節(jié)省二十分鐘的時間。
不過這條胡同兩側(cè)都是民房,而且非常窄,窄到對面如果來人,都需要側(cè)身才能通過。
平時工作日的早晨,胡同里都是人來人往,但今天是周末,這個時間應(yīng)該沒什么人。
小海拐進胡同后發(fā)現(xiàn),果然不出所料,胡同里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為了能早點到批發(fā)市場,挑一些好貨,他嘴里哼著下曲,把自行車蹬的飛快。
今天是個好日子,
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今天是個好日子,
胡同里沒人,
我可勁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