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幽小儒仙 第863章 我亦是行人

“我原本了無牽掛，似這般天地之中孤獨而無可擔憂之人。”

大鵬仰頭望著頭頂的那輪明月，明月的光芒灑在他的身上，黑色長袍依舊是漆黑一片。

便似融入了夜色之中一般......

“當年，我看著鳳尊長大，我想要告訴她那浩劫的真相。只是她那隨前妖尊一般的性子，怕是會與儒圣一般抉擇。”

“于是我選擇隱藏那個秘密，想要獨自面對一切。若是我煉化世人半數人的血肉，便有機會入圣！”

大鵬恍恍惚惚的說起了往事......

“我入圣之后，可輕而易舉殺過絕地，殺入另一半九天。”

“為咱們世間爭取到萬年的時光......”

“雖然如此，我將在兩個九天都無立足之地，成為世間千夫所指的罪人！”

“不過我也不在乎，反正這世間也沒有什么值得我牽掛之人。”

“為世謀命者注定孤獨......”

大鵬看向了蘇景言，繼續說道，“只是你在絕地的出現，超出我的預料。”

“你用自己的命，為九天爭取了數千年的時間。”

“而我卻陷入了迷茫......”

“我似乎漸漸的看不清這世間了！”

大鵬似自言自語的一般的說著，蘇景言也只是沉默的聽著。

涼夜的風中，似乎帶著很多令人無法理解的東西，它卷著茫然之物，在天地之間游蕩。

又似乎與真意有了瓜葛......

“在你死后，我獨自飄蕩在世間，入了紅塵之中，我想去看看這紅塵之中，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的。”

“我沉淪很久，游離五湖四海。我以為，這紅塵沒什么值得的，除了令人自迷的好酒。”大鵬晃了晃手中的酒，仰頭小小的喝了一口。

“直到那日，我在街邊，遇到了一個小丫頭片子...”

“她以為我是乞丐，在我面前丟下了兩枚世俗的銀錢......”

“她只是一個尋常之人，連修煉的靈根都沒有。”

“卻將她們世人寶貴的銀兩給了我......”

“我暗中守護了她一生，從未出現在在她面前。”

“我看著她成年，看著她成親，看著她生子，而后老去......世人的壽命真的很短，不過區區數十載！”

“她也是那樣，可她似乎沒有什么不滿足的，即便這一生平平淡淡。”

“在她臨死之前，我問她：可有什么遺憾？”

“若是她想要再活些日子，我也有辦法再延續她百年壽命。”

“只是她卻說：能平安喜樂的活一輩子，已經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了，還能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平安喜樂，原來世人的追求便只有這么一點......”

蘇景言聽著大鵬的話語，緩緩的嘆了口氣，抱著沉睡的小丫頭坐到了大鵬的身旁。

大鵬繼續開口，“于是，我心中出現了一個念頭，我想要找回自己當年化神之時被舍去的凡意，走過我自己平淡的一生。”

“而后死去......”

“可是我不知，我該如何尋找那早已被斬去的凡意......”

“隨即，我想到了你！”

大鵬望著周圍僻靜安寧的一切，那風，那明月，那花都是如此的美好，“我孤身前往第九天，找到你的家人。”

“發現，原來你還有一個妹妹......”

“這丫頭太懂事，就如同這世間紅塵之中的一個法相，為了等到你，她自封了自己的年紀。”

“于是，我掩蓋了自己的身份，欲收她為此生唯一的弟子。”

“只是這丫頭，又實在太過聰明！”

“在見到我的那時，她便知道了我是誰......可是她卻沒有說，依舊跟著我走了。”

“后來，我問她為何明明知道我是誰，明明知道我曾經害過你，她還是愿意成為我的弟子。”

“她似乎說了許多的理由。”

“我只記住兩個，第一個是：她想要有一天能幫上她的哥哥。”

“第二個是：她看出了我的孤獨和仿徨......就像他的哥哥一樣......”

蘇景言緩緩的低下了頭去，貼著小丫頭的小臉，難以言語。

小丫頭的聰明，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在與蘇景言一起之時，她卻似乎只想做一個跟在他身旁的小丫頭而已。

大鵬看著蘇景言懷中的小丫頭，臉上堆滿了皺紋，那遲暮的氣息之中卻像是一個和善的老人。

“似乎，便是那時起，我找到了被我自己斬去的凡意......”

“我撿起凡意，舍棄了因撿起凡意而消散的無上修為。”

“我帶著她修煉...”

“帶著她行遍這世間所有我能去的地方！”

“不知從何時起，她心中所想，便成了我這個師尊的執念......”

蘇景言望著大鵬搖搖晃晃的身軀，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你快死了！”

大鵬平靜的擺了擺手，似滿足而又平靜的回應道：“若非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等你，我早就已經死了。”

“她想要等到她的哥哥歸來，我便不甘就這般死去！”

“如今你回來了，我便可以放心的走了......”

大鵬的身軀搖搖晃晃，似乎因心中那抹執念的消失，而終于有些支撐不住了。

他為了撿起凡意，那些與凡意所不容的修為之力散去，讓他成為了一個化神......

如今就連小丫頭的修為都比他高了整整一大境！

化神的壽命自無法與困境相比，若非執念支撐，早已消散于天地之間。

蘇景言望向大鵬，神色復雜，沉吟了許久還是開口道：“若你不想死，我還能讓你再活千年......”

大鵬聞言微微一顫，看著蘇景言的眼神不斷的閃爍著，似想要看清蘇景言的修為。

不過，他卻看不清。

這世間，何人敢言讓他再活千年？

不知為何，他相信了蘇景言的話語，卻還是搖了搖頭：“這般死去，便是我尋到凡意的初衷。”

“再活著下去，怕又有苦惱。”

“如此挺好......”

大鵬面含笑意，似對這一生已極為滿足。

蘇景言望著似乎已看開生死的大鵬，深深的一嘆......

“還要與她說說話嗎？”

大鵬望向蘇景言懷中安睡的小丫頭，輕輕的拒絕道，“別吵她，讓她好好的休息吧......”

蘇景言點了點頭，仰起頭看向那輪明月。

月下，三人聽著風兒起歌之聲，伴著屬于自己的一生之悟......

大鵬也緩緩抬頭看向了明月，臉上掛著笑意...氣息漸無。

“紅塵如逆旅，我亦是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