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
緊閉的房門被劍氣劈開,素來沉穩的掌門秋行子竟持劍闖入。
秋行子袖中飛出十二道金符,在命瑯琊周身結成困龍陣。
"莫要運功!你帶回來的不只是記憶..."
他盯著少女異變的左眼,劍尖微微發顫,"還有那個世界的錨點。"
陣外突然陰風大作。
命瑯琊透過血色視野看見,自己滴落的金血正在地上勾勒出扭曲的符陣。
瓷片上的菌絲瘋狂蠕動,竟在石板縫隙里開出妖艷的赤曇花。
更駭人的是,那些花瓣的紋路與灰霧中的寄生孢子一模一樣。
十二道金符組成的困龍陣突然劇烈震顫。
命瑯琊左眼流出的金血在空中凝結成珠,每滴血珠里都倒映著赤月妖異的輪廓。
掌門秋行子的劍穗無風自動,北斗七星紋在劍身上次第亮起。
"師祖當年留下的預言竟是真的..."
秋行子突然割破手腕,血線順著劍脊流淌,"瑯琊,看著七星方位!"
命瑯琊強忍眼中灼痛抬頭,只見血珠排列成的圖案與劍身星紋完美重合。
那些本該鎮邪的星芒此刻泛著詭異的紫光,大殿地面突然浮現出縱橫交錯的溝壑。
正是她前世在灰霧中用血繪制的獻祭陣。
第一朵赤曇花在陣眼處轟然綻放。
花瓣舒展的瞬間,命瑯琊耳邊響起熟悉的呼喚:"師父..."
她渾身劇震,看見兩名弟子的虛影從花蕊中升起。
他們的身體呈現半透明的灰白色,與現世景物重疊時會產生水紋般的波動。
玄霄子的佩劍突然脫手飛出,劍尖插入陣眼三寸。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劍身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銹蝕,鐵銹呈現出孢子狀的猩紅斑點。
"這是跨世污染!"老者袖中飛出一枚玉簡,"此乃《玉宸九轉宿慧章》的下冊……"
命瑯琊指尖剛觸及玉簡,左眼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她的視野被強行分成兩半:右眼看見掌門焦急的面容,左眼卻看到灰霧中伸出無數菌絲狀觸須。
更可怕的是,那些觸須正通過金符陣法的靈力節點,悄然侵入現世靈氣循環。
"原來如此..."
她突然明白為何前世修為能在現世復蘇。
她的靈氣本質同源,就像鏡面內外的同一輪月亮。
當赤曇花第三片花瓣展開時,命瑯琊驚覺自己丹田內凝結出一枚灰白色的假丹.....正是前世入魔時煉化的"穢丹"。
大殿穹頂突然炸開,現世明月竟被染上淡淡血色。
命瑯琊穢丹上的菌絲瘋狂生長,在皮膚表面形成古老符文。
這些符文與掌門之前展示的《玉宸九轉宿慧章》經文如出一轍,只是筆畫間多了幾分邪異。
"你終于想起來了?"
灰霧中走出石塑女子,容貌與命瑯琊九分相似,
"當年是你親手將《玉宸九轉宿慧章》交給秋行子的師..."
話音未落,整座萬法仙門開始劇烈搖晃。
命瑯琊左眼看到的宗門景象寸寸崩裂,露出灰霧籠罩的廢墟。
那里豎立著九尊石化修士的雕像!
赤曇花完全綻放的剎那,命瑯琊眼前浮現出無數記憶碎片。
她看見數百年前的自己——那個在灰霧中入魔的修士,正將沾滿孢子菌絲的玉簡交給一名年輕男子。
"這些石化雕像..."
命瑯琊的穢丹突然劇烈震顫,左眼流出的金血在空中勾勒出復雜陣圖。
"都是歷代修煉《玉宸九轉宿慧章》大成的我?"
大殿地面突然變得透明,顯現出下層密室。
那里陳列著九具與命瑯琊容貌相似的石化女修。
每具雕像胸口都嵌著赤月形狀的晶體。
秋行子子的道袍無風自動,露出鎖骨處蔓延的灰霧紋路:
"你每輪回一次,就會在現世留下對應化身..."
命瑯琊猛然醒悟,所謂喚神酒回溯的前世,根本是正在發生的現實。
灰霧世界的她不斷試圖改變宿命,而這些石化雕像正是失敗后的殘骸。
此刻她左眼中的赤月,正是九世宿命逐漸融合的錨點。
"現在你明白為何要修《玉宸九轉宿慧章》了。"
玄霄子突然捏碎手中玉簡,碎片化作流光沒入命瑯琊眉心,"要切斷因果,唯有..."
話音未落,命瑯琊的穢丹突然爆發出璀璨光芒。
她看見未來的自己站在時空盡頭,身后是徹底被灰霧吞噬的萬法仙門。
更令人絕望的是,那個"她"手中握著的,正是此刻掌門遞來的北斗七星劍。
“前世因,今日果。”
“九世輪回集一身……”
接下來的日子里,命瑯琊都在消化九世修為帶來變化。
九成的記憶早已遺失在過去,唯有深入骨髓的本能被保留下來。
因此命瑯琊一時之間竟然無法適應當前的生活。
花了許久時間,命瑯琊才終于勉強習慣這里的月亮不會張開血盆大口撲向地面獵食。
就算如此,她也依舊保留著極為嚴重的應激反應。
雖然她已經盡可能的嘗試適應這個鳥語花香的環境。
但無論任何人,只要站在命瑯琊的身后,或者是背對著命瑯琊。
命瑯琊就總感覺對方的腦袋會在下一刻裂開。
從里面鉆出無數長滿尖銳利齒的觸手,來吞食自己。
此時,命瑯琊正盤坐在青玉洞府中。
九道不同色澤的真氣在周身流轉。
每當月華透過窗欞,那些真氣就會凝結成九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她前九世的殘影。
最左側的紫色身影總是保持著戰斗姿態,右手呈爪狀虛握,那是她在灰霧與"月噬獸"搏殺形成的肌肉記憶。
清晨的露珠在命瑯琊眼中折射出詭異的光斑。
當外門弟子捧著靈茶走近時,她突然暴起,五指成鉤扣住對方咽喉。
直到茶盞墜地的脆響將她拉回現實。
這樣的誤傷事件已發生不下數次,現在她的洞府周圍畫著醒目的紅線,上面掛著"近身必示警"的木牌。
當命瑯琊終于能正常出門時,眾人發現她總帶著特制的銅鏡。
鏡面永遠映照著她背后三丈內的景象。
直到某天銅鏡突然碎裂,鏡中竟爬出半透明的觸須。
她苦笑著對驚呆的同門解釋:
"這是我的'穢識',就像你們會隨身佩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