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核心,焚天劍的輪廓在沸騰的赤金神液中若隱若現,每一次漲縮,都仿佛在吞噬著海量的天地元氣和十萬年神器的底蘊。楊三盤膝坐于,身影在磅礴的能量波動中顯得渺小卻又無比穩固。他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宮墻,望向了帝國的中樞——皇宮。
他起身,一步踏出,身影已從太廟深處消失。
下一刻,楊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皇帝處理政務的“養心殿”外。值守的御前侍衛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出現的,只覺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面對整個蒼穹般的威壓瞬間降臨,讓他們呼吸一窒,本能地想要跪伏下去。
仙師大人!”侍衛統領勉強穩住心神,聲音帶著驚駭與敬畏。
楊三微微頷首,腳步未停,徑直推開了沉重的殿門。
殿內,皇帝正對著堆積如山的奏折焦頭爛額,帝國的動蕩和葬神山脈傳來的零星壞消息讓他心力交瘁。楊三的突然出現,讓他猛地抬頭,眼中先是閃過一絲不悅(被驚擾),隨即迅速被驚懼和一絲微弱的期待取代。
“仙師?你…你怎…”皇帝的聲音有些干澀。
“陛下,”楊三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直接切入主題,打斷了皇帝的詢問。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虛劃。剎那間,無數由純粹光絲構成的、繁復到令人頭暈目眩的立體符文陣列憑空出現,層層疊疊,緩緩旋轉,散發出晦澀而強大的空間波動。整個養心殿的燭火都為之一暗,仿佛光線被這陣法抽走。
“此乃‘星穹引渡大陣’核心陣圖之萬一。”楊三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震得皇帝心神搖曳,“所需核心材料清單如下:”
又一道光幕展開,上面密密麻麻羅列著無數聞所未聞、光是名字就透著古老與珍貴的材料:
虛空星髓(穩定空間通道之基,需百斤)
九竅定界石(錨定傳送坐標,至少九塊)
五行源精(金木水火土本源精華各一斗)
星辰精金(構筑陣盤主材,萬斤)
元靈玉液(維持陣法運轉之能,需填滿三座大湖之量)
以及無數輔材,數量龐大到足以掏空數個大型帝國的國庫!
皇帝看著那長長的清單,臉色由白轉青,最后變得一片煞白。這根本不是籌備,這是在挖整個帝國的命脈!甚至掏空整個大陸,也未必能在三年內湊齊!
“仙師…這…這…”皇帝的聲音帶著顫抖和絕望,“傾盡舉國之力,恐也…”
“必須湊齊。”楊三的語氣斬釘截鐵,毫無轉圜余地,那雙深邃的眼眸直視皇帝,仿佛能洞穿他靈魂深處的恐懼與猶豫,。凡帝國疆域內,所有宗門、世家、商會…如有提供者當獲得賞賜。
違背者,一個“誅”字,帶著冰冷刺骨的殺意,讓整個養心殿的溫度驟降。皇帝毫不懷疑,楊三絕對說到做到。為了那個目標,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整個帝國現有的秩序。
“是…是…”皇帝頹然坐倒在龍椅上,仿佛瞬間被抽干了力氣,“朕…朕即刻下旨…傾盡所有…”
“很好。”楊三微微頷首,指尖光芒收斂,陣圖和清單化作兩枚玉簡落入皇帝手中。“此乃陣圖綱要與詳細清單,著可靠之人,尋陣法宗師,即刻開始煉制陣基部件,不得有誤。”
說完,楊三的身影如同出現時一般,無聲無息地在養心殿內淡化、消失,只留下那沉重如山的玉簡,和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空間漣漪與冰冷殺意。
皇帝癱坐在龍椅上,望著那份幾乎能壓垮帝國的清單和旨意,望著殿門外依舊灰暗的天空。他仿佛聽到了帝國筋骨被強行拉伸、即將斷裂的呻吟,也看到了那遙遠天穹之外,一絲極其渺茫卻又無比沉重的希望。
許久,他猛地坐直身體,眼中爆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聲音嘶啞卻帶著帝王的威嚴:
“來人!傳旨!召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天工院大匠、秘庫總管…即刻覲見!不得延誤!”
養心殿內,氣氛凝重到了極點。帝國的命運之輪,在楊三的推動下,開始朝著兩個深不見底的絕淵,瘋狂地轉動起來。殿外的天空,鉛云低垂,仿佛也在預示著前路的兇險莫測。滴漏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如同喪鐘,又似戰鼓。
東海重港——臨淵城
曾經繁華喧囂的臨淵城,此刻籠罩在一片肅殺與悲壯之中。鉛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隨時會砸落下來,與墨汁般翻滾的黑色海面相接,界限模糊得令人心慌。港口內,尋常的商船漁船早已絕跡,取而代之的是帝國最精銳的深海力量——“海淵衛”。他們身著深藍色的“御淵鎧”,鎧甲線條流暢,覆蓋著細密的鱗片狀紋路,關節處有柔韌的緩沖層,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每個人都沉默如礁石,眼神銳利,透著一股長期與深海搏殺磨礪出的剽悍和視死如歸的決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港口中心那個龐然巨物之上——定淵神舟!
它靜靜停泊在特制的深水泊位上,如同一座浮動的鋼鐵島嶼,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龐大的船體呈現出深沉的玄黑色,那是取自深海巨獸“玄甲鰲”的鱗甲煉制而成的外殼,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冰冷堅硬的光澤,細微的紋理仿佛擁有生命般緩緩律動,進行著細微的自愈。龍骨由千年鐵心木為主體,關鍵部位嵌入了深海玄鐵和珍貴的隕星碎片,其上刻滿了繁復無比的復合符文法陣,隱隱散發出抗壓、避水、穩固空間的能量波動。
船艏尖銳如鑿,船身線條剛硬流暢,多層結構的外殼下隱藏著寒鐵板與海蛟筋絡編織的緩沖層。船體兩側,巨大的“御水輪”如同蟄伏的巨獸之口,一旦啟動便能攪動深海。高聳的桅桿上懸掛著并非普通的帆布,而是能汲取海上罡風的特殊風帆,其上同樣布滿符文,與核心法陣相連。整艘神舟,就是帝國傾盡資源、融合最高機關術與玄奧法陣打造出的深海堡壘與利刃!
在神舟最高處的指揮平臺上,矗立著一個身影——鎮海公秦烈。一身深藍色的蛟紋公服,他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神舟的每一個細節、下方列隊的每一個海淵衛。贖罪的火焰在他心底燃燒,讓他對此次行動的要求近乎苛刻。一絲一毫的瑕疵,都可能葬送整船人的性命,斷絕帝國最后的希望。
在他身邊,是這支特殊探險隊的核心:
玄龜上人墨承瞇縫的眼睛閃爍著狂熱與專注的光芒。他身上背負著那個標志性的、巨大而復雜的黃銅龜甲“負海匣”,齒輪與管道在其上緩緩運轉,發出低沉的嗡鳴。他正用布滿老繭的手指快速敲擊著龜甲上的幾個符文,口中念念有詞:“龍骨應力正常,三層外殼符文,御水輪預熱完畢……玄瞳陣列充能中……”他癡迷的目光不時瞟向固定在指揮臺中央柱子上的一顆“定星珠”,那是楊三賜下的通天珠子器,是他理解空間奧秘的鑰匙。
千機手薛九,眼神沉靜如古井。他僅存的右臂靈活地檢查著指揮臺邊緣的一個復雜儀表盤,而那條由無數精密木質和珊瑚金構件組成的機關左臂——“千機手”,則如同擁有獨立生命般,五指翻飛,用特制的工具飛速旋緊一顆松動的符文螺絲,速度快得帶起殘影。他的存在,是神舟能在極端環境下維持運轉的保障。
道人云渺,手持青玉拂塵,氣質出塵。他閉目凝神。
龍女敖青兒:她凝視著墨黑的海面。
“稟鎮海公!”一名海淵衛統領快步登上指揮臺,單膝跪地,“鎮海營全員登艦完畢!‘定星珠’已按指定位置安置!‘玄瞳’探珠陣列完成最后調試!‘破浪銃’、‘定海盤’等‘鎮海’系列裝備完成配發及戰位部署!補給物資清點無誤!神舟…隨時可以啟航!”他的聲音洪亮。
秦烈沒有立刻回應。他緩緩踱步到指揮臺邊緣,冰冷咸腥的海風帶有壓抑氣息撲面而來。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拂過定淵神舟冰冷的玄甲外殼,感受著其中蘊含的磅礴力量與帝國最后的孤注一擲。目光掃過下方甲板上如同標槍般挺立的海淵衛,掃過墨承專注的側臉、薛九沉穩的機關手、云渺道人飄然的道袍、敖青兒凝望深海的背影。
“三年…”秦烈低沉的聲音在平臺上響起,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陛下傾盡國力,楊仙師賜下重寶,鑄此神舟,征召爾等。前往墜星海,九幽之門,空間崩壞之地!此去,十死無生!吾等身后,是父母妻兒,是萬里河山!縱身葬深淵,魂飛魄散,亦在所不惜!”
“鎮海營!”秦烈猛地轉身,目光如電,掃視全場。
“在!!”震天的怒吼從甲板上爆發,海淵衛們以拳捶胸,御淵鎧發出沉悶的轟鳴,氣勢沖散了部分陰霾。
“目標——墜星海,上古隕星裂谷!”秦烈的聲音斬釘截鐵,“墨承!啟動核心法陣,御水輪最大推力!云渺!指引航路,規避前方暗涌渦旋!敖青兒!溝通深海,警惕潛淵之獸!薛九!確保所有機關通路暢通無阻!各戰位就緒!定淵神舟——啟航!”
“遵令!”
隨著命令下達,整個神舟如同沉睡的巨獸蘇醒!
嗡——!
低沉而磅礴的能量嗡鳴從神舟最深處傳來,那是核心法陣全力運轉的聲音。船體兩側巨大的“御水輪”轟然啟動,攪動起墨色的海水,形成巨大的漩渦。船艏處的特殊風帆無風自動,符文亮起,汲取著海上稀薄的罡風之力,為神舟提供額外的動力。神舟緩緩離開泊位,破開沉重的海水,朝著港口外那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無垠之黑駛去。
“左舷三十度!下潛角五!避開渦旋核心!”云渺道人拂塵輕揮,玉凈瓶光芒微漲,清晰地報出數據。
“御水輪出力穩定!外殼壓力分布均衡!玄瞳陣列啟動,深潛模式開啟!”墨承的聲音帶著一絲狂熱,他背后的“負海匣”齒輪轉動加速。
薛九的機關手飛快地在幾個控制桿上操作著。敖青兒走到船舷邊,拿起一枚海螺,放在唇邊,吹奏起無聲的、只有深海生靈才能理解的韻律。
定淵神舟,這座承載著帝國最后希望與無盡悲壯的鋼鐵孤島,義無反顧地駛入了那片連光線都無法逃脫的墨色深淵。船艏劈開如墨的海浪,留下短暫的白痕,旋即被無盡的黑暗吞噬。指揮臺上,三顆“定星珠”散發出微弱卻堅定的星芒,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方向,也提供著渺茫卻唯一的庇護。
秦烈站在最前方,深藍的蛟紋公服在海風中獵獵作響,他緊抿著嘴唇,目光死死鎖定前方那片翻涌著鉛灰色雷霆、仿佛連接著地獄入口。
定淵神舟如同一個闖入幽冥的鋼鐵巨人,義無反顧地破開濃墨般的海水,駛向那片連光線都畏懼的絕域——墜星海深處。
航行,變成了一場與絕望和未知的漫長角力。
離開臨淵港不久,海水的顏色便從深藍迅速過渡到一種令人窒息的、近乎凝固的墨黑。這并非尋常的黑暗,而是一種能吞噬光線的“噬光黑水”。神舟上配備的、足以照亮海底峽谷的特制強光探燈“玄瞳”,此刻射出的光柱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吞噬,只能勉強穿透前方不足十丈的范圍,光線邊緣迅速模糊、消散,仿佛投入了無底深淵。船體之外,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絕對的黑暗帶來了近乎死寂的環境。只剩下神舟自身推進時“御水輪”攪動黑水的低沉嗡鳴,以及船體金屬結構在巨大水壓下發出的細微呻吟。然而,在這片死寂之下,卻隱約充斥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雜音”——并非聲音,而是空間本身不穩定的嗡鳴,如同無數根繃緊到極限的琴弦在無聲震顫。
灰色的天空被厚重的、翻滾著無聲雷霆的陰云徹底遮蔽,沒有日月星辰,時間感在這里變得極其模糊。偶爾,在神舟強光掃過的極限邊緣,能看到光線被無形的力量拉扯、扭曲,形成怪誕的光弧或漩渦狀的殘影。那是空間輕微塌陷或折疊的征兆,預示著更深處的恐怖。
道人”云渺盤膝坐在指揮臺中央,玉凈瓶懸浮在他身前,散發出柔和的水藍色光暈,與定星珠”的微弱星芒交相輝映。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引導著神舟規避肉眼不可見的危險。空間漣漪紊亂,疑似小型塌陷前兆!”他的聲音清晰而急促。神舟龐大的身軀在墨承的精確操控下,如同靈活的鯨魚般微微調整姿態,險之又險地繞開那片看似平靜、實則蘊含撕裂之力的區域。繞開后不久,通過“玄瞳”傳回的畫面,能看到那片水域后方,光線詭異地向內塌陷,形成一個短暫存在、吞噬掉幾塊隨波漂浮巨巖的微型黑洞!
航行中,巨大的、如同深淵巨口的黑色漩渦不時出現在“玄瞳”探測的邊緣。它們無聲地旋轉著,并非水流形成,而是空間結構崩塌的具象化!靠近時,船上的重力感應裝置會發出尖銳的警報,人體會感到強烈的失重感和方向錯亂。御水輪需要爆發出最大功率,才能抵抗那無形的、將萬物拖向毀滅中心的吸力。每一次成功規避,都讓甲板上的海淵衛手心捏滿冷汗。
在“玄瞳”探測范圍的極限之外,那濃得化不開的墨色中,時常會掠過一些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陰影輪廓。它們移動緩慢,悄無聲息,如同游弋在深淵中的古老島嶼。輪廓模糊不清,難以分辨是某種從未見過的深海巨獸,亦或是空間扭曲產生的幻象?敖青兒站在船舷邊,碧藍的眼眸閃爍著微光,她不斷吹奏著腰間的海螺,試圖與那些存在建立聯系或發出警告。大多數時候,她的“聲音”如同石沉大海,偶爾能感覺到一絲冰冷、漠然、甚至帶著貪婪的意念掃過神舟,如同在評估一份送上門的食物,隨即又隱入黑暗。
海水中并非完全死寂。有時,“玄瞳”會捕捉到一些發著微弱幽光的奇異生物。它們形態扭曲,有的像長滿觸手的發光水母,有的如同游動的眼球,有的則干脆是一團不定形的、散發著負面情緒的光霧。這些生物似乎并非實體,更像是怨念、煞氣或空間畸變能量聚合而成的“**”。它們會吸附在神舟的外殼上,試圖啃噬玄甲鰲的鱗片,被船體防御法陣彈開或凈化。
定淵神舟如同一座移動的堡壘,艱難地在這片絕域中跋涉。
玄龜上人墨承幾乎寸步不離指揮臺,他的“負海匣”齒輪高速運轉,發出尖銳的蜂鳴。他緊盯著密密麻麻的儀表盤,上面跳動著外殼壓力、空間穩定性系數、御水輪負載等無數數據。“外層玄甲鱗片自愈速度下降,煞氣侵蝕指數上升!啟動內層寒鐵板‘辟邪’符文陣列!增強核心法陣對定星珠的能量耦合!”他沙啞的聲音不斷下達指令,眼中布滿血絲,卻閃爍著面對終極挑戰的亢奮。通天珠子器的奧秘和這極端環境,對他而言是致命的毒藥,也是無上的誘惑。
千機手薛九如同一個沉默的幽靈,帶著他的工具箱穿梭在神舟的關鍵艙室和通道中。他的機關手靈巧地檢測著每一處管道接口、符文節點、能量傳輸線路。在遭遇一次劇烈空間漣漪沖擊后,船尾一處液壓管道破裂,滾燙的、帶著空間侵蝕性的高壓液體噴濺而出!薛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機關手瞬間變形,彈出特制的堵漏夾具和修補凝膠,在令人窒息的高溫和侵蝕性能量中,僅用數十息便完成了緊急修復,避免了更大的動力損失。
鎮海公秦烈如同雕塑般矗立在艦艏,深藍公服在壓抑的墨色背景中如同一塊頑石。他緊抿的嘴唇幾乎成了一條直線,銳利的目光穿透有限的探照燈光,死死盯著前方無盡的黑暗。每一次空間漣漪的警報,每一次巨大陰影的掠過,都讓他的心弦繃緊一分。如同這深海的重壓,幾乎要將他碾碎。他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成為這艘船、這支隊伍在絕望深淵中的定海神針。
時間在死寂、黑暗、扭曲的空間和巨大的心理壓力中緩慢流逝。神舟在墨色的海洋中孤獨前行,依靠著定星珠指引,依靠著鋼鐵的意志和頂尖的技術,一點點靠近那傳說中埋葬著上古隕星、空間徹底崩壞的核心區域隕星裂谷
前方的黑暗更加粘稠,空間嗡鳴的雜音更加尖銳,連“玄瞳”的光線似乎都被吞噬得更快。一種源自空間本身的、令人靈魂顫栗的破碎感和吸力,從航線的正前方隱隱傳來
隕星裂谷…就在前方千里!空間亂流指數…飆升!警告!進入極度危險區!”
云渺道人帶著顫音的警告如同喪鐘,敲擊在定淵神舟每一個人的心頭。前方的黑暗不再是粘稠的墨汁,而是化為一道橫亙于視野盡頭的、吞噬一切的深淵巨口
裂谷的邊緣犬牙交錯,如同被遠古巨神用利斧劈開,向下望去,是永恒的、連神舟最強的“玄瞳”探珠都無法穿透的絕對黑暗,仿佛能吸走靈魂。更詭異的是,裂谷上方,狂暴的海水被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強行排開,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無水空腔”!神舟如同從深海駛入了另一個維度——一個充斥著毀滅與混沌的異空間!
一進入空腔,定淵神舟便劇烈震顫起來!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令人頭暈目眩的、狂暴的七彩洪流!那是實質化的**空間亂流,它們如同億萬條鋒利無匹、色彩斑斕的絲帶,在空腔中肆意穿梭、碰撞、湮滅!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無聲卻足以撕裂靈魂的能量沖擊波。一道碗口粗的赤紅色亂流擦著神舟左舷掠過,堅硬的玄甲鰲外殼瞬間被削掉一層,留下平滑如鏡、邊緣泛著熔融紅光的巨大切痕!刺耳的金屬撕裂聲讓人頭皮發麻!墨承的“負海匣”發出尖銳的過載警報:“
右滿舵!下潛…不!上浮!該死!”秦烈的命令被突如其來的重力異常打斷!神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裂谷一側巖壁“砸”去!重力瞬間增強了十倍!甲板上固定不牢的器械發出呻吟,幾名海淵衛猝不及防,慘叫著被壓趴在甲板上,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薛九的機關手死死扣住一根固定柱,木質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墨承瘋狂操作:“啟動所有姿態穩定符文!御水輪反向推力最大!”神舟險之又險地擦著布滿尖銳晶簇的巖壁滑過。剛脫離重壓區,下一刻,整艘船又猛地“失重”飄起,如同狂風中的落葉!前方一片區域重力完全消失,幾塊巨大的星骸碎片無聲地懸浮、翻滾。更可怕的是,重力方向在局部區域徹底錯亂!神舟的頭部猛地向下栽去,尾部卻向上翹起,仿佛被無形的巨力扭曲!船體結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內部物品四處飛撞。云渺道人臉色煞白,玉凈瓶劇烈搖晃:“重力場完全紊亂!無法預測。
從裂谷最深邃的黑暗中,一股無形的、冰冷徹骨的氣流悄然吹拂而來。它沒有形態,沒有聲音,但所過之處,空間亂流都為之短暫平息——那是更為致命的虛空罡風!一名在甲板邊緣警戒的海淵衛被這“風”輕輕拂過手臂。沒有傷口,沒有血跡,但他手臂上的“御淵鎧”連同里面的血肉骨骼,如同被最高明的橡皮擦抹去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斷口處光滑無比,仿佛天生如此!他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臉上凝固著極致的驚恐和茫然,身體失去平衡,被一股亂流卷走,瞬間化為齏粉!這一幕讓所有目睹的人亡魂皆冒!“關閉所有非必要外部艙門!最高級護盾!!”秦烈目眥欲裂,聲音嘶啞。
裂谷,是這些由空間能量和怨煞孕育的怪物的樂園。
躲避一道狂暴的藍色亂流時,神舟右側的黑暗空域中,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輪廓!那是一只**噬空水母!它的傘蓋直徑足有數千丈,如同漂浮的幽靈島嶼,邊緣垂落著無數閃爍著幽藍電光的觸須。它并非實體,而是空間亂流與深海能量扭曲結合的怪物!傘蓋中心猛地一縮,內部仿佛蘊含著一個微型黑洞的幽暗氣泡——“空間塌陷泡”無聲射出,直撲神舟中段!
“右舷!空間湮滅攻擊!”風無影的感知最快,厲聲預警。
“破浪銃!集火!打掉它!”秦烈反應如電。
神舟右舷數門巨大的、炮口閃爍著壓縮水元力藍光的“破浪銃”瞬間充能完畢!數道足以洞穿山岳的壓縮水元光束咆哮著射出,狠狠撞在那幽暗氣泡上!
轟——!!!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令人心悸的、空間被強行撕裂湮滅的無聲塌陷!破浪銃的光束被瞬間吞噬大半,殘余的能量沖擊讓神舟劇烈搖晃。那氣泡也被打散,但散逸的空間撕裂力量依舊在神舟外殼上留下了一片蛛網般的裂痕!噬空水母似乎被激怒,無數幽藍電光觸須如同長鞭,帶著切割空間的鋒銳,無聲無息地抽向神舟!觸須劃過之處,留下淡淡的黑色空間裂痕!
還沒等神舟從水母的襲擊中穩住,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猛地從裂谷下方傳來!“玄瞳”傳回的畫面讓指揮臺陷入一片死寂——下方深邃的黑暗中,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輪廓正在緩緩上浮!那是渦旋巨鯨!它的皮膚如同粗糙的黑色星巖,體長堪比山脈,周身布滿散發著慘綠光芒的吸盤和發光器官。它本身就是一團活著的空間渦旋!隨著它的上浮,一個覆蓋了方圓數百里的巨大引力場瞬間形成!海水(雖然被排開,但空腔邊緣的海水)、懸浮的星骸碎片、甚至那些狂暴的空間亂流,都被強行扭曲、拉向它那張如同深淵般的巨口!神舟龐大的身軀在這股吸力面前如同玩具,御水**率全開也無法抵抗,被拖著緩緩滑向那毀滅的深淵!
“動力全開!反向!定海盤!啟動!!”秦烈的吼聲帶著絕望的瘋狂。墨承眼珠赤紅,拍下了一個猩紅的按鈕!神舟龍骨核心處,數個巨大的、銘刻著復雜空間符文的金屬圓盤“定海盤”被激活,爆發出強烈的空間穩定力場,試圖對抗渦旋巨鯨的引力場!兩股無形的巨力在空中角力,神舟船體發出不堪重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解體的恐怖呻吟!敖青兒拼命吹奏海螺,試圖與這恐怖的存在溝通,但反饋回來的只有冰冷、混亂、純粹的吞噬**!它的核心深處,似乎有一點異常璀璨的光芒在引力場中心閃爍——很可能就是高純度的界空神石!但這光芒也意味著終極的死亡!
就在神舟全力對抗渦旋巨鯨引力,陷入僵持的絕境時,真正的殺招降臨!在重力紊亂和空間亂流的掩護下,無數道扁平、迅捷如電的黑影從裂谷的陰影巖壁、懸浮的星骸碎片中悄無聲息地射出!那是影鱗獵殺者!它們覆蓋著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暗影鱗片,在混亂的能量場中如同隱形!它們感知著神舟因掙扎而劇烈波動的能量信號和船員們散發出的生命熱源,口器裂開,露出旋轉的、閃爍著寒光的利齒!
噗嗤!噗嗤!
如同熱刀切入黃油!數名在甲板邊緣操作“破浪銃”的海淵衛,連同他們身上堅固的御淵鎧,被瞬間撕碎!鮮血和內臟碎片在失重環境下詭異漂浮!它們如同鬼魅般穿梭在重力異常區,時而緊貼船體,用利齒瘋狂撕咬外殼的薄弱處;時而利用失重區從刁鉆角度撲向舷窗!神舟的防御火力在混亂的重力和空間場下難以鎖定這些高速移動的殺手!
“護甲!晶簇孢子!!”薛九的機關手猛地指向一處被影鱗撕裂的裂縫!只見裂縫邊緣,無數芝麻大小、閃爍著微光的晶狀“孢子”正試圖鉆入!一旦被寄生,后果不堪設想!
云渺道人強忍著重力紊亂帶來的眩暈,拂塵急揮:“弱水之障!”一股粘稠如膠、蘊含著凈化之力的水藍色屏障瞬間覆蓋在裂縫處,暫時阻擋了孢子的入侵。
定淵神舟,這座鋼鐵堡壘,此刻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空間亂流切割著它的軀體,重力陷阱扭曲著它的骨架,虛空罡風無聲地抹去它的存在,噬空水母釋放著湮滅的吐息,渦旋巨鯨拖拽著它墜向深淵,影鱗獵殺者如同附骨之疽撕咬著它的血肉,晶簇孢子尋找著寄生的縫隙…
指揮臺內,警報聲凄厲得如同垂死哀鳴。墨承的“負海匣”冒出青煙,他雙手鮮血淋漓地在符文盤上瘋狂操作,試圖維持神舟最后的穩定。薛九的機關手快得只剩殘影,在破損的管道和撕裂的外殼間進行著絕望的修補。云渺道人道袍破碎,嘴角溢血,玉凈瓶的光芒明滅不定,竭力維持著脆弱的防護。敖青兒的碧藍眼眸失去了光彩,海螺無力地垂在手中,面對這空間孕育的怪物,她的溝通能力徹底失效。秦烈死死抓著欄桿,指縫間滲出鮮血,他目眥欲裂地看著下方越來越近、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渦旋巨鯨巨口,看著在神舟上肆虐的影鱗,看著不斷亮起代表破損區域的紅色符文…
“定星珠!核心共鳴!給我撐住!”秦烈如同受傷的野獸般咆哮,將全身力量灌注進固定在指揮柱上的定星珠!珠子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星芒,強行穩定住神舟核心區域的空間,暫時延緩了被渦旋徹底吞噬的速度!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風無影緊閉的雙目猛地睜開,銳利的劍意刺破混亂:“右上方!重力陷阱邊緣!空間相對薄弱!有一道亂流間歇期!沖過去!那是唯一的生路!”
生路?那是一條夾在狂暴亂流、重力陷阱和噬空水母觸須間的狹窄縫隙!如同刀尖上跳舞!
秦烈眼中爆發出最后一絲決絕的瘋狂,聲音穿透所有噪音:
“所有定海盤!超載!目標右上方!給我——撞出去!!!”
神舟發出最后的、仿佛要燃燒殆盡的悲鳴,頂著渦旋巨鯨的引力,拖著殘破之軀,朝著那線九死一生的縫隙,義無反顧地沖了過去!深淵的巨口,在他們身后緩緩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