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的那道曼妙身影,在刀光樹影中驀地抬起頭來,赫然是花萼樓的東家,本名林雀的老板娘!
林雀望著劈砍而來的刀光,渾身汗毛瞬間炸立!
好快的刀!太快了!
這刀勢又快又猛,她都來不及解釋,只能先行閃避。
纖腰幾乎扭成一道不可思議的圓弧,林雀足尖在地上奮力一旋,向側(cè)后方急退!
“嗤啦——!”
銳利的刀鋒幾乎貼著她的胸腹掠過,瞬間撕裂了她的袖口。
好險(xiǎn)!
林雀心頭巨震,她倉皇間只瞥清了出手之人憨厚老實(shí)的面孔。
雖然大人不許他們這些舊部前來相見,但是她也曾遠(yuǎn)遠(yuǎn)的觀望過,這人正是大人身邊那位馬夫!
果然,能跟在大人身邊的,都是絕頂高手,哪怕是個(gè)馬夫,都不是等閑之輩。
這馬夫手狠辣凌厲,用的是大乾軍中只求斃敵快刀術(shù),身上這股騰騰殺氣,她只在征戰(zhàn)沙場多年的老兵上見過!
心思電轉(zhuǎn)間,林雀身形急退,手臂一抖,一柄藏在衣袖中的精鋼峨眉刺已滑入掌心,寒光閃爍,迎著那刀光格擋而去!
“鐺!!!”
林雀腳下連退十?dāng)?shù)步,被峨眉刺上傳來的巨力震得氣血翻涌。
“且慢!”林雀急急喊了聲,哪知對方根本不理會她。
馬夫一刀被格擋,身形只是微微一晃,就毫不停歇地握刀卷土重來!
能在這深更半夜摸到此地的,有一個(gè)算一個(gè),都是奔著取大人性命而來!根本無需多言!
林雀幾乎招架不住,她的峨眉刺原本長于近身纏斗,此刻卻被那大開大闔的剛猛刀勢完全克制。
每次格擋都像是撞上了一堵移動的銅墻鐵壁,只能狼狽地閃轉(zhuǎn)騰挪,在如潮的刀光的縫隙中勉強(qiáng)躲避反擊。
漸漸被越逼向院墻的死角。
馬夫渾濁的老眼精光爆射,心底微凜。
這賊婆娘看起來嬌滴滴的,手底下功夫竟然有兩下子,看來這行刺之人是意識到自個(gè)以前派來的都是廢物了。
馬夫扯起嘴角,殘酷地笑了,正好,光殺那些廢物有何意思?
馬夫徹底認(rèn)真起來,刀光居然又迅猛了許多!
林雀應(yīng)對得愈發(fā)艱難,手臂酸麻得快要失去知覺,而她后背不知不覺間重重撞上了冰冷的青磚院墻!
退無可退!
眼看馬夫的刀就要朝著她頭顱悍然劈落,林雀急忙大喊:“我不是刺客!我沒有惡意,我是來見謝大人的!”
在刀鋒離林雀脖頸僅剩三寸時(shí),馬夫頓住了動作,瞇起眼,“哦?你是誰?”
“花萼樓東家林雀!”命在別人手里,林雀答得很快。
馬夫目光瞬間變得陰沉,居然連花萼樓的一個(gè)東家都是來刺殺大人的刺客,這幕后之人為了鏟除大人,還真是下了血本了。
“是嗎?那明天我會把你的腦袋送回花萼樓!”
話罷,馬夫舉刀再度劈下!“松明,住手。”
謝起站在正屋門前,身形清瘦,穿著半舊的儒衫,手上甚至還拿著一卷翻閱到一半的書冊,跟院子里的刀光劍影格格不入。
但就是這樣一句話,卻讓馬夫心甘情愿低下頭顱,沒有問一句,直接收刀退回謝起身后,只眼睛仍緊緊鎖住林雀。
林雀這會全然顧不上防賊一樣盯她的馬夫,或者說李松明。
在看見屋內(nèi)走出來的人時(shí),她眸子驟然亮了,抬腳就想要上前,又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多狼狽,生生頓住了腳步。
她迅速理了理因?yàn)榇蚨范仟N不堪的姿容,這才急切又帶著本能恭敬地上前行禮,“提刑司羅網(wǎng)天字號暗衛(wèi),天蛇,參見大人!”
林雀聲音兀自發(fā)顫,卻充滿了激動和欣喜。
她終于又見到了這位日思夜想的仰慕敬畏之人。
謝起目光如古井深潭,冷聲道:“天蛇,我早與你言明,不答出謎題,不準(zhǔn)來見我,你是將我的話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了嗎?”
他掃過李松明拄在手里的刀,愈發(fā)不悅,若非他恰好未眠,聽見了林雀聲音,及時(shí)出來,怕是林雀就成了松明的刀下亡魂了!
他特意出了那道謎題,就是不想林雀來見他。
那道謎題的答案,紅薯,大乾朝沒有此物,乃是海商偶然從海外番邦中帶回來進(jìn)貢給陛下的。
因?yàn)闃O其稀少珍貴,少有人知曉紅薯。
即使他貴為宰相,也只有幸在御宴吃過一回。
謝起是篤定了林雀答不出來,才故意出那道謎題。
結(jié)果,現(xiàn)在林雀已經(jīng)膽大包天得擅自闖來了。
林雀聞言抬頭,克制著激動道:“回稟大人,屬下不敢,只是今日尋來,是因?yàn)槲乙呀?jīng)解開了答案!”
什么?
解出來了?
謝起不禁眉頭輕鎖,看向林雀,微微瞇起了眼睛。
林雀這短短一句話,瞬間在院子里激起了千層浪!
謝起握著書卷的手指瞬間繃緊,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jì)大了,以至于耳背了,要不然他怎么會聽見林雀說謎題解開了?
怎么可能!
沒人比他更清楚這謎題有多難了!
大乾朝里見過紅薯,吃過烤紅薯的人屈指可數(shù),林雀上哪猜出來的?
而且拿到謎題,他刻意出的極其刁鉆歧義,若是解出的答案沒有十足的把握,天蛇一個(gè)女子決計(jì)不會貿(mào)然前來。
謝起詢問的目光看向李松明。
李松明追隨他多年,一下子就看出了謝起的意思,雖然不明白,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確實(shí)說謎題解開了。”
謝起冷靜的神色崩裂開,滿目驚愕地望著前面激動欣喜的林雀,看起來,林雀似乎真的猜出來了……
不對!
不一定就猜中了。
或許只是林雀以為自己猜中了,她不可能見過紅薯,這小小的陽和縣里,更不可能有人聽聞過。
謝起斂起驚訝的神情,淡聲問道:“既然你說解開了,那謎底是什么?”
“是……烤紅薯。”林雀深吸了口氣,壯著膽子抬頭看向大人。
然后就看見大人身形僵住,眼神看上去似乎也有點(diǎn)呆滯。
謝起難以置信地望著林雀,知道烤紅薯的就那點(diǎn)人,也都不是會在外炫耀張揚(yáng)的人。
她是從哪里知道紅薯這一物的?!
“你……”謝起素來喜怒不言于色,這會也繃不住了,論理說,除了他,京城之外不該再有人知道烤紅薯……且慢!
謝起目露探究,林雀雖聰穎,但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知曉紅薯的存在,更遑論知道紅薯可以烤來吃了。
“是誰解出的謎題?”謝起追問道。
他想起來,林雀追著他跑來陽和縣后,開了家花萼樓,還把謎題貼了出去。
這事謝起是知曉的,只是不放在心上。
紅薯這種秘聞,豈是市井之人能曉得的?
所以,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