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國的探子不值一提。
但兩個探子死在國師府,卻并非一點動靜都沒有。
已經順利進入昭京的云驍然,此時穿著一身不太起眼的青衣,住在昭京某個不太起眼的客棧里,等了半天,才等到一個手下匆匆而來:“公子,那兩個探子被處置了。”
云驍然倏地握緊雙手,面色蒼白。
他奉旨來南詔戴罪立功,一路上被人盯梢,幾次喬裝打扮才順利進入昭京,可進了城才發現毫無著手之處。
那兩個探子比他先到三天,想來已經打聽到一些消息,云驍然暗中留意著他們,一來擔心他們被人盯上,二來也想看看他們能不能順利取得跟國師的合作,所以才一直沒有聯系他們。
沒想到兩人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帶來的人本就不多,路上折了幾個,跟著他進城的只剩下三個人,幾乎舉步維艱。
這兩個探子沒了,證明跟南詔國師合作的希望已經斷絕,并且連消息都閉塞了。
云驍然端起茶盞喝了口茶,眉心沉郁。
“公子。”手下壓低聲音,“南詔靜王被關押了起來,但明王還是自由身,且野心勃勃,如果我們跟他合作……”
云驍然眉心微擰。
這個明王跟蕭傾雪……不,應該叫蕭祁凰,他們兄妹不和,主要原因在于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并且蕭祁凰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妹,當今太后的親女兒。
云驍然喬裝打扮,一路隱姓埋名來到南詔,因為處處需要隱藏身份,路上諸多不便,導致他來到昭京之后,打探出來的消息寥寥無幾。
暫時他只知道蕭祁凰被封為攝政長公主,擁有參與朝政的權力——這對他來說,簡直是有點不可思議的。
當然,云驍然打死都不會想到,當今皇帝有傳位給妹妹的想法,如果他消息真有這么靈通,他就會意識到所謂的挑撥離間毫無意義,不管跟明王合作還是跟國師合作,都注定是一個失敗的結果。
他只知道自己眼下有一個任務,就是必須讓皇帝知道蕭祁凰的野心,讓他們兄妹反目,并因此釋放雍國太子殿下。
云驍然這般想著,走到簡陋的書案前,打算寫一封信悄悄送給明王,然而他剛提起筆,房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一個黑衣輕甲精銳站在門外,冷冷看著云驍然。
他的身后還跟著四個親兵。
云驍然臉色刷白,不自覺地站起身:“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當先的輕甲黑衣精銳一揮手:“拿下!”
“你們要干什么?放開我們公子!”
“我犯了何事,你們憑什么抓我?放開我——”
噗呲一聲。
長劍穿胸,兩個護衛栽倒在地。
云驍然轉頭看去,面上血色盡褪。
兩個親兵一左一右鉗制住他肩膀,粗暴地把他往外拖去。
云驍然的掙扎無濟于事。
他很快被人帶到了長公主府。
蕭祁凰躺在庭院搖椅上,瞇著眼曬太陽。
深秋寒冷,陽光明媚的日子里,躺在院子里曬太陽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暖洋洋的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
椅子旁擺著一張茶案,案上香茶、蜜餞和點心俱全。
云驍然被人推到庭院里,一腳踢跪在青石板上,膝蓋落地響起“咚”的一聲響,驚醒了昏睡中的蕭祁凰。
她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個面容憔悴的男子,眉梢微挑,嘴角忍不住揚起:“云少將軍,好久不見。”
云驍然咬著牙,想從地上站起身。
然而膝蓋剛離開地面,尚未站直,身后一只腳狠狠踹到他腿上。
砰!
他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云少將軍不是應該在雍國的刑部大牢里嗎?”蕭祁凰好奇,“這是越獄了,還是被釋放了?”
云驍然緩緩抬起頭,一張臉疼得煞白。
他看著蕭祁凰,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雍國長公主隱姓埋名去雍國,紆尊降貴做一個醫女,不覺得太委屈了嗎?”
蕭祁凰重新躺回椅子上,語調疏懶:“本宮是做一個醫女,還是做長公主,都是本宮的自由,不像你,從少將軍成為階下囚,是被迫。”
云驍然攥緊雙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上次見面時是夏季,他還是雍國少將軍,她是晉王妃,并且即將成為太子側妃,所有人都看不起她。
原以為雪瑤成為太子妃之后,云家從此就是皇親國戚,一躍成為雍國最顯赫的門庭。
可世事難料。
誰也沒想到蕭傾雪居然是南詔長公主。
而云家轉瞬成了階下囚。
云驍然想到還在大牢里的母親和妹妹,想到皇帝讓他戴罪立功的旨意,終于意識到自己此時的處境,一顆心緩緩沉入谷底。
“放心,本宮不會對你如何。”蕭祁凰嗓音散漫,“本宮昨日接到情報,你的父親率領麾下兵馬,已經直奔雍國京城而去,你們的皇帝陛下這會兒應該已經心急如焚,急著跟你父親談判了。云少將軍有沒有覺得,皇位近在咫尺,你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云驍然一僵,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父皇率兵攻向京城?
他怎么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對,他這一路趕來,小心翼翼隱匿著蹤跡,生怕被人發現身份遭來殺機,又哪敢大張旗鼓地打探雍國的消息?
沒想到……
云驍然四肢發冷。
皇位當真近在咫尺嗎?
縱然他利欲熏心,也知道父親率兵攻打京城不是必勝之仗,反而會惹怒皇上,傾整個雍國兵力抵擋云家軍的侵襲。
不出兩個月,雍國就會陷入一片內亂。
若是各地勢力紛紛揭竿而起,想要自立為帝,雍國頃刻間就會陷入戰火連天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