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瑤,就算娘求你,你把太子妃的位置讓給你姐姐吧。”
安靜的廳堂內,平寧侯夫人葉蘭秋苦苦央求道。
“東宮幾時來提親,親事打算什么時候辦?”,陸凌瑤懶散的靠在軟塌上,一邊吃著葡萄一邊念叨:“一定要辦得風光體面些,不然外人還以為爹娘薄待養女呢。”
聽到這話,葉蘭秋和堂上眾人面面相覷著,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凌瑤,你當真不恨爹娘,愿意讓了這門親事?”,葉蘭秋眼中淚光氤氳,不忍的確認道。
“娘這是說的什么話,女兒怎么會為了一個男人就嫉恨上爹娘呢。”,陸凌瑤似笑非笑的看著母親。
作為一個重生無數次的惡毒女配,頂級戀愛腦,她被卡在嫁入東宮的路上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仿佛被下了魔咒一般,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每次都落得慘死的結局。
在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挫敗后,陸凌瑤終于悟了。
什么侯府真千金,她不過是爹娘只生不養的棄女罷了,就算被接回侯府,還是一個被人嫌棄的鄉下丫頭,拿什么去和爹娘千嬌百寵的養女爭太子。
她回侯府是來享福的,吃什么不好,非得去吃愛情的苦。
那么多京中貴女,擠破了腦袋想成為太子枕邊人,無非是惦記著將來母儀天下,做皇后做太后。
既然如此,她干嘛不省去中間環節,直接做太子他娘。
不動聲色的瞥了眼母親身邊的周媽媽,看到她手上端著的瓷碗,毫無新鮮感可言,陸凌瑤當即猜到是毒啞嗓子的湯藥。
這人為了阻止她嫁入東宮,倒是沒少幫母親出主意。
前世她不肯讓出這門親事,周媽媽便循循善誘的逼著她喝了這碗湯。
之后,她就成了啞巴,使得太子更加厭惡她。
“周媽媽,大熱天你一直端著碗湯不累嗎?”
陸凌瑤淡淡一笑,笑意虔誠又無邪:“我娘與我敘了半天的話,定是口干舌燥,你快些伺候我娘喝了吧。”
葉蘭秋嚇得一噎,不等周媽媽開口,便連忙搖頭:“娘不渴,本想著過來看你,特意熬了碗避暑湯,娘看你吃了這么多葡萄,一時半會兒怕是也喝不下,待會兒讓周媽媽先送回去吧。”
“送回去多浪費。”,陸凌瑤冷幽幽的注視著周媽媽:“既然娘不渴,不如就賞給周媽媽吧。”
周媽媽急得卷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多謝三姑娘好意,老奴也不渴的。”
“周媽媽何必這般客氣。”,陸凌瑤起身,漫步上前,臉上盡顯關切與熱忱:“你看你額間都冒汗了,畢竟是娘身邊的老人了,一碗避暑湯而已,我娘還是舍得的。”
說罷,故意低頭看了眼母親,笑瞇瞇的問:“娘,你說是吧?”
葉蘭秋眉眼微不可察的沉了下去,有些不敢直視女兒投來的目光。
好歹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好讓她看出端倪,怨恨上自己。
可陸、葉兩家都是名門貴胄,這丫頭在鄉下待慣了,沒規沒矩的,若執意嫁入東宮,失了儀態只會讓府上蒙羞,她這做母親的唯有出此下策。
既然女兒已經放棄執念,也沒必要再傷她身體。
“周媽媽,凌瑤一番好意,你就喝了這碗避暑湯吧。”,葉蘭秋閉了閉眼。
“夫人,這......”,周媽媽甚是為難。
“怎么了,周媽媽?”,陸凌瑤佯裝困惑,無比親切的問:“難不成這湯有什么不對勁?”
“三姑娘多想了不是。”,周媽媽強撐出笑意,硬是面不改色的將那碗避暑湯一飲而盡。
看著她手里的空碗,陸凌瑤這才悠悠嘆了口氣:“哎呀,咱們府里,也就周媽媽才有這么好的福氣了。”
唇角緩緩上揚,她臉上綻出詭譎的笑意:“娘,親事我已經讓給姐姐了,你還有事嗎?”
看著女兒露出的笑,葉蘭秋總覺有些瘆人。
“沒事了。”,葉蘭秋趕忙搖頭,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爹和大哥今日換防回府,晚上記得一起用膳。”
想著那兩張向來不待見自己的面孔,陸凌瑤敷衍著應了聲:“好。”
隨后,便同旁邊的貼身丫頭招了招手,準備出門。
剛挪開步子,余光斜睨見茶幾上還未吃完的半盞葡萄,陸凌瑤又笑瞇瞇的折回身去,將整個果盤順進了懷里。
回侯府這么久,還是第一次可以肆無忌憚的吃這么稀罕的果子,而且量大管夠,可不能浪費了。
望著陸凌瑤離去的背影,周媽媽憤懣的捏了捏被藥物刺痛的嗓子,聲音沙啞著提醒道:“夫人,三姑娘怕不是又要溜出府去。”
“由她去吧,橫豎她在府上也待不住。”,葉蘭秋無奈嘆了口氣:“這丫頭終究不如云渺穩重。”
周媽媽蹙起眉頭,聲音更啞:“老奴怎么覺得三姑娘方才像是察覺到了什么。”
“察覺就察覺吧,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葉蘭秋又嘆了聲:“云渺雖不是我親生的,可自小養在我跟前,懂事孝順,自打凌瑤接回府,云渺似乎與我生分了不少,怕是覺得我會偏袒凌瑤,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只能先緊著云渺了。”
頓了頓,她又著重補了句:“畢竟侯爺也盼著云渺成為太子妃。”
扭頭再去看周媽媽時,卻發現她緊捏著嗓子,完全說不出話來。
......
打定了入宮的主意,陸凌瑤思緒都跟著開朗了許多。
父親向來溺愛姐姐,便是自己今日主動讓出這門親事,只怕他心中仍會不安。
上一世,父親為了讓姐姐無后顧之憂,寧可毀了她清白也要成全姐姐,今日她卻連那碗湯藥都未曾喝下,父親怎會安心。
這輩子想要安穩的茍下去,怕是只有皇帝這條大腿才能保住小命。
重生這么多次,她對皇帝的印象一直很模糊,聽說皇帝以前也是個只爭朝夕的賢君,倒不知為何這兩年突然性情大變,仿佛換了個人一樣,鮮少與人接觸,就連他最器重的太子也很難見他一面。
陸凌瑤記得今日是皇帝出城圍獵的日子,而且還遭遇了刺殺,倒正是自己大顯身手的時候。
怎么著也得去碰碰運氣。
“阿鷺,你去備輛馬車,我們出城散散心。”,陸凌瑤吩咐道。
阿鷺比她年長幾歲,兩人兒時曾跟隨一位劍術師一起習武,是她在鄉里最好的玩伴。
大好的親事讓給了那養女,姑娘還跟個沒事人一樣,阿鷺甚是不平。
“姑娘,你才是夫人的親生女兒,也是你與太子相識在前,你怎么能將太子妃讓給那養女呢,奴婢實在看不懂。”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尚能解渴,偏偏我扭的這顆瓜是苦瓜,咬進嘴里都硌牙。”
拍了拍阿鷺肩膀,陸凌瑤沉聲道:“阿鷺,這里是侯府,這里面的人可不如咱們鄉下人淳樸,他們眼里沒有血緣親疏,有的只是權衡利弊。”
阿鷺頓時悟了,就像侯爺和世子明明不喜姑娘,嫌棄她是鄉下野丫頭,卻非得將她接回府來活受罪,不過是為了侯府的體面罷了。
“姑娘話雖說得在理,可奴婢就是氣不過,咱們在鄉下時哪曾受過這種鳥氣。”,阿鷺努了努嘴:“畢竟那是太子妃啊,何等尊貴,姑娘總該爭上一爭。”
“太子妃再尊貴在我眼里那也只是個妃,入了宮還不得到處點頭哈腰,有什么好爭的。”,陸凌瑤眼眸一沉:“要爭咱們就爭最好的,咱們去爭太子他爹。”
聽此,阿鷺暗淡的眼神終于有了光:“我就說我的阿瑤不是個軟骨頭,姑娘有志氣。”
兩人一拍即合,大步昂揚的出了侯府,剛到門口,忽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漫步而來。
陸凌瑤定睛一看,來人正是太子顧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