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
夾雜著清新綠意的風吹拂而過,讓精靈少女那一頭金發隨風飛舞,閃爍著光澤。
阿洛涅·瓦倫西亞。
這位歷經千錘百煉、終于一飛沖天的高等精靈少女,如今已是在連復讀的畢業生中都難尋敵手的劍術高手,實力之強,令同齡人望塵莫及。
“怎么樣,老師?剛才那一下超快吧!”
她滿臉是汗,雙手握劍,興奮得在原地蹦蹦跳跳著說道。
對于她的提問,尤金只是敷衍地答了一句。
“挺厲害的。”
“切......根本沒認真看吧!你最近教得超敷衍!我要告訴我爸你教學態度不端正,減你一半工資!”
“好好好。”
盡管如此,尤金的態度依舊毫無變化。
他仿佛陷入了某種沉思,精神完全飄到了別處。
阿洛涅鼓起了臉頰。
那是她心情不好,特別是感覺不爽時的小動作。
“那時候暴炎揮出的劍......是這樣的嗎?”
不知是否察覺到了少女的不快,
尤金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專注地模仿著在幻夢中看到的暴炎劍術。那種劍技與雷鳴八劍截然不同,是一種徹底走向另一個極致的絕藝,要模仿它,自然得克服無數困難。
轟——!!
空氣撕裂的轟鳴驟然響徹。
哪怕是卸去了力量輕輕一揮,那股破空之聲依然震耳欲聾。
若說雷鳴八劍追求的是極致的速度,那暴炎劍術則是將“破壞力”貫徹到底。
將磅礴之力凝于一劍,大范圍一掃而過的攻擊構成了那套劍技的主干。
“薩泊娜的主武器好像是大劍吧。單手劍揮起來果然有點吃力......暴炎當時用的也是大劍。我是不是也得找把大劍?”
尤金一邊撓著頭一邊陷入了思索。
不過,那思索并未持續太久。
滿臉不滿的高等精靈少女直接把白皙的臉頰湊到了他面前。
“干嘛。”
“你剛才在想什么?該不會是在擔心哪天被姐姐和海倫逮到吧?別怕,就算只剩個腦袋漂在湖上,我也會永遠記住你的。”
“......別亂說話,搞不好還真會成真。”
尤金額角冒汗地回應,而阿洛涅則撲哧一笑。
她相信,既然是自己的師父,就一定能做到。
盡管這條路上會充滿無數危險和荊棘。
到底是怎么想的,才會同時招惹那兩個人啊......阿洛涅對老師的膽大簡直無言以對。那兩人原本就如仇敵般關系緊張,如今又等于在火上澆油。若真有那一天被拆穿,尤金恐怕會被阿德娜和海倫“對半分尸”吧。
“不過你剛剛那個是啥?我第一次見那種劍術耶!”
阿洛涅雙眼放光,滿是好奇地盯著尤金剛才揮出的那一式新劍技。
那是一種以破壞力為核心的劍術。
她對此感興趣也不足為奇。
尤金告訴她,那是薩泊娜的劍術。更準確地說,是模仿薩泊娜的劍術而形成的,暴炎劍術。
“魔、魔王的劍術......!”
“別想讓我教你,教起來太累了。”
“哎——為什么啦!”
“小屁孩還是把你學到的那點東西練熟再說吧,別看見啥都流口水。”
“我都二十一了耶!”
“可你看起來還是小屁孩啊。”
“......你還不是跟這小屁孩那啥過。”
“咳咳。”
被阿洛涅一擊命中要害,尤金只得干咳一聲,悄悄撇過了頭。
他無言以對。
因為那都是事實。
要是阿洛涅真的來一句“我要把一切告訴姐姐和海倫!”,那可真是山崩地裂的災難。他每天都在擔心哪天真相曝光,自然十分心虛。
“太危險了,不行。要是一個不小心,把對方重傷怎么辦。我教你的劍術可是在霧月王國也首屈一指的流派,就用那個,你就知足吧。”
“我就隨口開個玩笑嘛。難道你真覺得我會胡來嗎?我又不是小孩子。”
阿洛涅撇了撇嘴說道。
看樣子她只是單純地開個玩笑。
這對本來打算一掌敲到這位高等精靈少女頭上,讓其物理失憶的尤金來說,真是太好了。
“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她們?”
“我也不知道,還在找合適的時機。”
“就算退一百步來說,只有我的話,姐姐還可能接受,但問題在于海倫啊。她肯定會把師父你活活撕了的......”
那我就只能去撿師父的手了。
阿洛涅咯咯地笑著,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在我看過的小說里,女主角互相爭風吃醋,結果到了最終章,就以三人行的方式其樂融融地迎來了后宮結局。”
“你到底都看了些什么啊?那種事當然只會在小說里發生!現實中哪有女人能接受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滾床單的?”
“那你呢?”
“我不一樣!只要師父能喜歡我這種家里蹲就已經很滿足了。如果不是師父,我現在還只是個連魔力之刃都使不出來的廢柴......我可以接受師父的一切!”
“真是乖孩子。”
“嘿嘿!”
尤金溫柔地撫摸了她的頭,阿洛涅笑得像只貓咪。
阿洛涅的態度極為寬容。
別說嫉妒了,她甚至覺得讓姐姐成為正宮才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是他喜歡的姐姐。
因為是她尊敬的人。
魔王弒殺者的伴侶之位,她可以讓出來。
當然,問題是要如何說服那兩位。
“老師,請用。”
正與阿洛涅熱烈地討論時,
紅發的高等精靈小姐走了過來。
為了給經歷了長時間訓練而疲憊的尤金和阿洛涅補充體力,她帶來了飲料和濕毛巾。尤金接過毛巾,感謝蕾蒂西亞的體貼周到。
“不過你們剛才在聊什么呢?表情看起來好嚴肅的樣子......”
“呃,沒什么。”
“太可疑了。最近你和阿洛涅待在一起的時間變多了。還有,每次我來的時候你們都突然打住話題,是不是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蕾蒂西亞一語中的。
果然不愧是桑坦德家的小姐。
作為布里亞學院的首席優等生,她的洞察力極為敏銳。以聰慧著稱的蕾蒂西亞立刻察覺到了尤金與阿洛涅之間存在不可外泄的秘密。
“難道......是跟......”
她好像聯想到什么了。
陷入沉思的蕾蒂西亞臉頰一下子紅透了。
尤金咽了口唾沫。
阿洛涅也一臉緊張,似乎在擔心蕾蒂西亞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么。
沉默片刻后,蕾蒂西亞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尤金道:
“是和阿德娜騎士長有關的事吧?我那天在露臺也看見了。您和阿德娜騎士長......親、親吻的樣子。”
“啊,那次啊。”
悄悄松了口氣。但其實在那天晚上,尤金的本意并非如此,他是真沒想到阿德娜的親吻和告白就這樣被所有賓客盡收眼底。
至今阿德娜每到夜晚,還會因為那件事而在床上翻來覆去踢被子。尤金也不例外。因此城堡里的侍女還常常私下嘆息:“這樣下去,瓦倫西亞城的被子遲早都會全被踢破吧。”
“那是什么感覺呢......和阿德娜騎士長親吻......”
蕾蒂西亞猛地轉過頭去問。
或許是覺得盯著尤金問這種問題太尷尬了,她把臉轉了過去,只露出紅得滴血的臉頰。
這位高等精靈小姐抬起手,
輕撫著自己的嘴唇,詢問起親吻的感受。那天夜晚,在灑滿黃玫瑰的露臺上,在魔石燈柔軟光輝的映照下,尤金與阿德娜的親吻,就像是從少女浪漫的夢中走出來一樣。
“我看的小說里,說初吻就像漂在云端一樣。是、是真的嗎?!”
聽到這話,尤金露出苦惱的神情,
阿洛涅卻回應說:“好像也沒那么夸張?”
高等精靈少女那大膽的回答讓蕾蒂西亞哼了一聲,連連搖頭。
“我又沒問你。你又在像平時一樣夸夸其談了吧?你還不如干脆直說你和老師在偷情得了。”
咳,嗯......
面對蕾蒂西亞的話,尤金和阿洛涅都露出一副不知如何應對的窘態,沒能作答。
“那和老師親吻的話,是不是就跟和阿德娜騎士長親吻沒什么區別了吧......”
對戀愛充滿興趣的少女用略顯激動的語氣低語著,偏過頭去。
蕾蒂西亞雖是一個以振興桑坦德家之名為己命的貴族小姐,但同時又是個喜歡讀言情小說,憧憬著愛情的少女。而她對阿德娜的感情,就游走在仰慕與憧憬之間,模糊得難以界定。
“不,沒什么...請......請忘了我剛才說的話,剛剛只是毫無意義的失言而已。”
蕾蒂西亞臉紅得發燙,慌忙否認,試圖平復情緒。
差點就說出真心話了。
雖然實際上幾乎等于全都說了,但她還是希望尤金和阿洛涅沒聽出來,于是轉過身去。
“我沒聽錯吧?”
蕾蒂西亞幾乎是逃一般地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阿洛涅用胳膊輕輕碰了碰尤金的手臂,說道: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蕾蒂西亞那死丫頭眼睛尖的很,感覺再這么下去,很快就會被她察覺到了。”
“既然事已至此,哪怕會被打死,也只能向阿德娜和海倫坦白了。比起事后東窗事發被亂刀砍死,我寧愿現在老實承認,選擇一個體面的死法。”
“...這些選項全是死路吧。”
看著尤金一副準備慷慨赴死般的決然模樣,阿洛涅長長地嘆了口氣。
......
馬赫里特,王宮。
一則從霧月王國接壤的阿基坦山脈前線傳來的急報,使得神官長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負責鎮守阿基坦山脈的游俠被擄為俘虜,兇手似乎霧月王國的騎士。
目前,精靈之國為應對與魔王軍的決戰,大部分戰力都已南下部署,而這一破綻似乎讓某些人類膽敢對格拉納達精靈之國露出獠牙。
“確定嗎?”
“是,看似偽裝成獵人,但動作明顯是受過系統訓練的王國騎士。”
“雖說是世仇,但竟敢趁我們與魔王軍交戰之際下手......他們瘋了嗎?若是被神圣帝國知道,可是致命的禍端。”
神圣帝國早已將六位魔王定性為人類必須討伐的邪惡存在。
不僅是直接協助魔王軍的勢力,
就連給予間接援助者,帝國也曾明言絕不姑息。
霧月王國在格拉納達與魔王薩泊娜鏖戰正酣之際,悍然越境,擄走守衛邊境的精靈。如果這一事實被神圣帝國知曉,斷然不會對霧月王國的暴行坐視不理。更何況,這邊還有神圣帝國庇護下的無求英雄與“魔王弒殺者”。
‘也許是某個第三勢力在挑撥我們與霧月王國的關系。既然如此,現在還不能公開。要是葉慈拉議會得知此事,必定會以此為由對霧月王國宣戰,鬧得不可開交。得悄悄處理才行。’
必須將行兇的王國騎士全部肅清,把被擄走的同胞一一救回來。
伊蕾娜決定暗中解決此事。
她挑選了即便立刻調動也不會引人疑竇的人員出動。
“莉安娜騎士長。”
“在,神官長大人。”
銀發的騎士長單膝跪地,等待命令。
莉安娜·萊因霍格。
伊蕾娜將奪回被擄精靈、肅清越界惡徒的任務交付給了她。莉安娜默默點頭,表示領命。
“首先調查擄走同胞的那群匪徒的身份,若判斷局勢兇險,可以立刻撤退,屆時我會派出阿德娜騎士長接手。”
“......明白。”
面對伊蕾娜的命令,莉安娜再次沉沉地點頭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