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坤在醫院住了三天才被帶走,這已經算是充分考慮了傷情——那把鑰匙的核心元件被胃酸腐蝕后造成的損傷,絕非短時間內能恢復的。
另一邊,陳慶東也終于脫離危險,轉入了普通病房。
沐云特意打來電話感謝林涵宇,還說等陳慶東出院后要請他吃飯。
林涵宇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前女友帶著現任男友請吃飯?而且,他們之間并非是因為感情不合,更準確的說,他們之間還缺少一個正式分手的對話。
原本想讓時間淡化的,卻遇上了這種事,不得不又再次相遇。
要是真的一起吃飯,說不尷尬那才叫見鬼。
更讓他心里不是滋味的是,救陳慶東時,自己明明也帶著擦傷,可沐云也只是簡單的關心了一下,全部的注意力就都黏在了陳慶東身上。
那一刻,他在她眼里,仿佛真的只是個見義勇為的陌生人,甚至……連陌生人都算不上。
市局領導經過開會研究,雖然沒有給林涵宇申報“見義勇為”,但決定給他記一次個人嘉獎。
隊里氣氛頓時熱烈起來,大伙兒嚷嚷著晚上要狠狠“宰”林涵宇一頓。
隊長宋文遠卻揚了揚手中的文件夾,打斷了眾人的起哄:“小林,晚上別喝酒了,明天跟我去趟監獄。”
“有新案子?”林涵宇好不容易從同事的“包圍”中掙脫出來。
“李大坤撂了點新情況,牽扯到朱玉。”宋文遠把文件夾遞給他,“好好看看!”
林涵宇接過,快速翻閱李大坤的詢問筆錄。
看著看著,他瞳孔微縮,忍不住低聲罵了句:“我去!”
筆錄內容顛覆了之前的認知。
朱玉和李明之間的關系,遠非她聲稱的僅有一次“意外”。
李明老婆為了顏面選擇了隱忍,這也是她退休后借著孫子出生,毅然決然拋下李明遠赴舒城的主要原因。
林涵宇腦海中瞬間閃過送朱玉回家路上,她曾意味深長說過的話:“越是漂亮女人的話越不能信!越是表面正經的人背地里越是骯臟!”
當時,他以為后半句才是重點,暗指李明和鄭寶泉。
現在看來,兩句話都是朱玉的肺腑之言,或者說是……她的生存哲學?
李明死了,朱玉咬定只有一次,死無對證。
而李大坤的供詞中還提到,他懷疑李明受賄的贓款并未全部流入已查明的賬戶。
至于具體的資金流向,李大坤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份供詞的真實性有待核實,但李大坤的目的很明確——爭取立功減刑。
畢竟,他本人并非受賄案的主犯。
局里綜合了刑偵和經偵的意見,決定交叉協作:刑偵負責深挖原有線索,經偵則從資金流向入手,核查李大坤交代的可信度。
李明的老婆已在國外病逝,孩子暫時由當地僑辦收養,最終歸宿需等李大坤夫妻案審結,或聯系李明親屬決定。
相關涉案人員包括:已入獄的朱玉、盜竊案犯鄭寶泉,以及在外地療養的趙長生。
任務很快分配下來:鄧凱帶隊前往外地詢問趙長生;宋文遠則帶著林涵宇直奔監獄。
監獄會見室。
鄭寶泉被帶進來,看到林涵宇和宋文遠,臉上瞬間爬滿羞愧。
他嘴唇囁嚅了幾下,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深深地低下了頭。
“鄭寶泉。”宋文遠敲了敲桌面。
“在!”鄭寶泉條件反射般挺直脊背應聲,但頭抬起又迅速垂了下去,不敢與他們對視。
林涵宇看著他這副模樣,心情復雜,開門見山:“鄭寶泉,今天找你,是想問問李明和朱玉之間的事。”
鄭寶泉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但被銬住的雙手卻神經質地收攏又松開,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當年糧食局里關于朱玉的那些流言蜚語,很大一部分是在你的‘暗示’下傳開的,對吧?”林涵宇語氣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涵宇,我知道錯了!”鄭寶泉的聲音帶著一絲羞愧“小毅的事,多虧有你和公安局的同志,是我對不起你和你父親。”
林涵宇沒有接話,他不可能真的完全放下,鄭寶泉對他的照顧并非是出于朋友同事兒子,而是隨手牽羊盜竊的救贖。
“鄭寶泉,我們不是來聽你表達感謝的。”宋文遠敲了敲桌面,“那是我們的工作,換成任何一個人也會這么做。”
說完,繼續問道:“我們想知道,那些傳言,你到底是捕風捉影的猜測,還是……真的發現過什么?”
鄭寶泉猛地抬頭看了林涵宇一眼,又像被燙到似的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蠅:“這種事……怎么可能被人撞見?都、都是些……猜測。”
“也就是說,你從未親眼所見,也沒聽誰確鑿地說起過?”林涵宇追問。
“是……是的。”鄭寶泉的聲音更低了。
“那你散播那些信息,完全就是憑空捏造了?”
“也不全是!”鄭寶泉像是被踩了尾巴,矢口否認,猛地又抬起頭。
可能覺得這話還是站不住腳,他急忙辯解:“朱玉既不在局辦公樓上班,跟李明也沒有直屬關系。幫一次忙可以理解,但不可能次次都幫!最開始我也只是懷疑……所以每次擬分流名單,我都把朱玉的名字報上去,可每次都被李明壓下來!他們之間要是沒點……那什么,絕不可能!”
他頓了頓,繼續找理由:“要說送錢?朱玉能送多少?她就那點死工資,這根本說不通!”
“所以你就憑這些捕風捉影的‘異常’,就認定他們有染,然后到處散布?”林涵宇的語氣帶著一絲冷意。
“當然不是!”鄭寶泉急切地反駁,“通常在名單定下來前,局里都會放點風聲。那時候,來找我和李明求情、走門路的人不少,可朱玉呢?她一次都沒找過我!每次都直接去找李明!”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這還不夠明顯嗎”的篤定。
林涵宇低頭翻看之前的筆錄,這些細節鄭寶泉確實交代過,并無新意。
李大坤口中所謂的朱玉與李明“長期保持關系”,依舊缺乏人證。
這時,宋文遠忽然拋出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李明在任期間,糧食局給他配專職司機了嗎?”
鄭寶泉愣了一下,答道:“沒有。李明喜歡自己開車,除了出長途,平時都是自己開。”
問到這里,宋文遠示意中止了對鄭寶泉的提審。
緊接著,他們又去了女監區,提審朱玉。
與鄭寶泉的畏縮不同,朱玉顯得平靜許多。
見到林涵宇,她甚至還主動打了招呼,語氣帶著一絲熟稔:“涵宇,這段時間……你瘦了。”
“朱玉,”宋文遠直接切入正題,打斷了她看向林涵宇的目光,“李明的兒子李大坤,被國際刑警抓回來了。”
朱玉的目光轉向宋文遠,帶著一絲茫然:“哦?那……又怎樣?”
“李大坤交代,李明的一部分受賄贓款,很可能流到了你這里。”宋文遠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給我?”朱玉臉上立刻浮現出濃烈的嘲諷,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會那么好心?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你和李明之間,恐怕也不止是離婚前那一次‘意外’,對吧?”宋文遠這句話本是試探。
沒想到朱玉脖子一梗,竟干脆地承認了:“沒錯!有了一次把柄,我沒告他,他怎么可能輕易放過我?后面的?呵,都是交易!”
“什么交易?”林涵宇追問。
“還能是什么交易?”朱玉冷笑,眼神冰冷,“不被分流下崗!拿到低價處理陳糧的批條!”她的語氣充滿了自嘲和怨毒。
“那你之前為什么不說?”宋文遠步步緊逼。
朱玉的眼神倏地變得古怪起來,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盯著宋文遠:“宋隊長,怎么?是不是還得給您詳細描述一下,李明每次是怎么皮帶剛解開就完事的?每次不到一分鐘,褲子都省得脫!除了事后洗褲子,老娘什么都沒損失!您說,這算交易?還是算……白嫖?”
她語氣里的刻薄和羞辱意味毫不掩飾。
“朱玉,趙長生出院后結婚了,你知道嗎?”林涵宇忽然插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