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金手指是只兇獸 第二章 冷光魅影

指尖那點轉(zhuǎn)瞬即逝的冰冷金光，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林燼的視網(wǎng)膜上。她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疼痛，才勉強壓住那股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幾乎要凍結(jié)血液的寒意。

幻覺？

一定是幻覺！是過度疲憊，是精神沖擊后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她死死盯著自己的右手食指，皮膚蒼白，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青，再正常不過。窗外慘白的閃電早已消逝，只剩下無休止的、令人心煩意亂的雨聲。工作間里彌漫著修復青銅劍后殘留的銅銹、稀釋劑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趙老板那棟別墅的、被雨水浸泡后的、冰冷絕望的氣息。

那氣息，仿佛是從新聞圖片里透出來的。

林燼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手指卻不受控制地再次點開那條新聞。冰冷的屏幕光映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像一張遺照。

“本報快訊：今日凌晨3時許，我市著名收藏家趙XX先生及其妻子、女兒被發(fā)現(xiàn)在其位于XX路的別墅內(nèi)遇害。據(jù)現(xiàn)場初步勘查，三名死者均死于利器刺殺，作案兇器疑似一把古董青銅短劍。案發(fā)現(xiàn)場門窗完好，無明顯暴力闖入痕跡，但室內(nèi)物品擺放異常，存在多處難以解釋的混亂現(xiàn)象，警方已初步排除普通入室搶劫殺人可能。目前案件正在全力偵破中……”

文字是冰冷的，但林燼的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翻涌著畫面。不是新聞描述的“混亂現(xiàn)象”，而是她觸碰青銅劍時看到的那些破碎影像——燃燒的火焰、噴濺的鮮血、扭曲的面孔、重疊的慘叫……那些屬于數(shù)千年前某個血腥時刻的死亡記憶，此刻詭異地與眼前這棟現(xiàn)代別墅的慘案重疊在一起。

“嘔……”強烈的惡心感猛地沖上喉嚨。她捂住嘴，踉蹌著沖到角落的水槽邊，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冰冷的自來水拍打在臉上，稍微驅(qū)散了一點眩暈，卻驅(qū)不散那深入骨髓的陰冷和心底不斷擴大的、名為“不祥預感”的黑洞。

是她修復了那把劍。

劍交付給了趙老板。

然后，趙老板一家……死了。死于劍下。

這個邏輯鏈條冰冷而清晰，帶著致命的巧合。恐慌如同藤蔓，瞬間纏繞上她的心臟，越收越緊。警方會查到“拾遺齋”嗎？會查到這把劍是她修復的嗎？他們會怎么看她？一個修復了兇器、然后雇主全家就詭異死亡的……不祥之人？

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林燼的心臟驟然一縮，幾乎停止了跳動。她盯著那個號碼，像盯著一條吐信的毒蛇。幾秒后，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將手機緩緩放到耳邊。

“您好，林燼女士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但異常沉穩(wěn)干練的女聲，帶著公式化的禮貌，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陳婧。關(guān)于趙XX先生一家的案件，有些情況需要向您核實。您現(xiàn)在是否方便來市局一趟？”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林燼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恐慌被強行壓了下去，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好。地址發(fā)我，我現(xiàn)在過去。”聲音干澀沙啞。

掛斷電話，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蒼白，憔悴，眼下烏青濃重，像剛從墳?zāi)估锱莱鰜怼Ｋ龜Q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狠狠搓了幾把臉，試圖搓掉那份死氣。然后，她脫下沾滿銅綠和化學試劑味道的工裝外套，換上了一件干凈的黑色高領(lǐng)毛衣，外面套上深灰色的長款風衣，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界的窺探和那無處不在的寒意。

走出“拾遺齋”，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身上，寒意透過風衣纖維直往里鉆。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市局的地址。司機是個健談的中年人，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場罕見的秋雨和剛發(fā)生的滅門慘案，語氣里充滿了獵奇的興奮和市井的揣測。

林燼靠在后座，一言不發(fā)，側(cè)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的城市街景。霓虹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光影，像一條條流淌的血河。那些光影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卻激不起一絲波瀾。她的指尖藏在風衣口袋里，無意識地互相摩挲著，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柄青銅劍冰冷的觸感和……那一點詭異的、一閃而逝的金光。

市局大樓燈火通明，即使在雨夜也散發(fā)著一種肅穆而壓抑的權(quán)威感。林燼在門衛(wèi)處登記，被指引到刑偵支隊的樓層。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咖啡因和一種無形的緊張氣息。穿著制服的警察步履匆匆，神色凝重。她的出現(xiàn)，吸引了一些探究的目光，那些目光像細小的針，刺在她裸露的皮膚上。

陳婧警官在詢問室門口等她。她比電話里的聲音看起來更年輕，約莫二十七八歲，短發(fā)利落，五官端正，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長期高強度工作磨礪出的干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穿著合身的深色制服，肩章上的銀色徽章在燈光下閃著冷硬的光。

“林女士，請進。”陳婧打開詢問室的門，語氣公事公辦，做了個請的手勢。

詢問室不大，一張長桌，幾把椅子，墻壁是單調(diào)的米白色。頭頂?shù)娜展鉄艄馨l(fā)出嗡嗡的低鳴，光線慘白刺眼。空氣有些滯悶。

陳婧坐在林燼對面，打開一個記錄本，旁邊還放著一個錄音筆。她沒急著開口，而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平靜地打量著林燼。那目光仿佛帶著某種穿透力，要將她里里外外看個通透。

“林女士，深夜打擾，抱歉。”陳婧開口，聲音平穩(wěn)，“我們了解到，遇害的趙XX先生，在案發(fā)前幾個小時，曾從您的工作室‘拾遺齋’取走了一件物品——一把西周青銅短劍。對嗎？”

“對。”林燼迎著她的目光，沒有躲閃。她的聲音很穩(wěn)，但藏在桌下的手，指尖冰冷。

“能詳細描述一下這把劍的來歷、修復過程，以及您與趙先生交接的具體情況嗎？”陳婧的筆尖懸在紙面上。

林燼盡可能客觀、清晰地陳述：特殊快遞、保密協(xié)議、劍的損毀狀態(tài)、自己的修復過程（省略了那些恐怖的感知和反噬）、趙老板取劍時的滿意態(tài)度、支付尾款。她的描述冷靜得像一份技術(shù)報告，但提及那把劍本身時，她停頓了一下。

“那把劍……很特別。”她斟酌著用詞，抬眼看著陳婧，“它本身煞氣很重，是真正的古戰(zhàn)場兇兵。修復它，耗費了很大的心力。”她避開了“死亡記憶”這樣的詞，用“煞氣”和“心力”這種玄學圈或古玩行相對能接受的說法暗示。

陳婧的筆快速記錄著，聽到“煞氣”二字時，她抬起眼皮，銳利的目光在林燼臉上停頓了一瞬，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細微的情緒波動，但并未深究。她更關(guān)心的是現(xiàn)實邏輯鏈。

“您說快遞沒有寄件人信息？保密協(xié)議內(nèi)容是什么？”

“是的，沒有寄件人。協(xié)議主要是約束我對物品來源和信息的保密義務(wù)。”

“趙先生取劍時，情緒如何？有沒有異常表現(xiàn)？或者提到過什么人？”

“他很滿意，情緒很高，沒有異常。只說是為他的私人收藏增添一件重器，沒提別人。”

“您最后一次見到那把劍，它是什么狀態(tài)？”

“修復完成，狀態(tài)穩(wěn)定。我做了必要的加固和防護處理。”林燼強調(diào)，“它只是一件古董，一件死物。”

“死物？”陳婧放下筆，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帶著一種洞悉的壓迫感，“林女士，法醫(yī)的初步報告出來了。三名死者身上的致命傷，其創(chuàng)口形態(tài)、深度、角度……與那把青銅劍的形制特征高度吻合。而且，兇器上只提取到了三名死者的生物痕跡，沒有第四人。現(xiàn)場門窗完好，監(jiān)控在案發(fā)時段恰好因電路問題失效。沒有目擊者，沒有強行闖入痕跡，沒有財物損失。那把劍，像是自己從展示架上飛下來，殺死了他們一家三口。”

陳婧的聲音很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錘子，敲在林燼的心上。她描述的現(xiàn)場，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和邪性。

“這不可能！”林燼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尖銳。她猛地想起劍格上那個扭曲的符文。那個不屬于劍本身的、散發(fā)著邪異氣息的印記！難道……難道問題出在那里？

“不可能？”陳婧捕捉到了她瞬間的失態(tài)，眼神銳利如刀，“林女士，您是古董修復專家，您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一件承載了太多負面歷史的古物，有時候會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影響’？”她的用詞很謹慎，但顯然，她并非完全排斥某些超乎常理的可能性，尤其是在證據(jù)鏈如此詭異的情況下。

林燼的心沉了下去。她意識到，這位警官并非純粹的唯物論者，或者說，她面對的是超出常規(guī)邏輯的現(xiàn)場，她需要任何可能的線索。

“我的專業(yè)是修復器物，不是解釋超自然現(xiàn)象。”林燼的聲音恢復了冷靜，帶著一絲疏離，“我只能說，我交付的是一件物理狀態(tài)穩(wěn)定的古董。至于它為何會成為兇器，以及現(xiàn)場發(fā)生了什么，這需要你們警方的專業(yè)調(diào)查。”

就在這時，詢問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年輕男人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他身形挺拔，露在口罩外的眉眼清俊，但眼神卻透著一股與這身法醫(yī)裝扮格格不入的慵懶和……玩味？他沖著陳婧點點頭：“陳隊，尸檢的初步電子報告出來了，有點新發(fā)現(xiàn)，您可能需要看一下。”

陳婧皺了皺眉，似乎對這位“法醫(yī)”的隨意態(tài)度有些不滿，但還是接過平板。

那年輕“法醫(yī)”的目光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林燼身上。他的視線在她蒼白的臉、緊抿的唇和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并不像陳婧那樣帶著審視和探究，更像是在……觀察一件有趣的東西？帶著一絲饒有興味的評估。

林燼感受到了這道目光，微微蹙眉，抬眼回視過去。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一瞬間，林燼仿佛在他那雙看似慵懶的眼底深處，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極其銳利的精光，如同暗夜里劃過的冷電。那感覺稍縱即逝，快得讓她以為是錯覺。隨即，對方又恢復了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甚至對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像是在打招呼。

陳婧快速掃視著平板上的報告，臉色變得更加凝重。她抬起頭，對林燼說：“林女士，情況比我們預想的更復雜。如果您不介意，可能需要您……協(xié)助辨認一些東西。在法醫(yī)室。”

辨認東西？去法醫(yī)室？辨認什么？死者的傷口？還是……那把劍？

一股更強烈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林燼。她幾乎能想象出那冰冷的停尸間，慘白的無影燈，還有那柄沾染著新鮮血液的青銅劍……僅僅是想象，那股濃烈的、屬于趙老板一家的、剛剛凝固的死亡氣息，就仿佛穿透了空間，讓她胃部一陣翻攪。

“陳警官，這……”林燼下意識地想拒絕。她不想再靠近任何與死亡直接相關(guān)的東西，尤其是那把她親手修復的兇器！

“只是辨認幾個特殊的痕跡，不會讓您接觸遺體或兇器本身。”陳婧的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這很重要，可能關(guān)系到案件的關(guān)鍵線索。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林燼看著陳婧堅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旁邊那個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仿佛事不關(guān)己卻又饒有興致看著她的年輕“法醫(yī)”。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拒絕，只會顯得更加可疑。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翻涌和指尖的冰冷，點了點頭。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帶來一絲虛假的清醒。

“好。”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

在陳婧的帶領(lǐng)下，林燼穿過燈光慘白、彌漫著消毒水與福爾馬林混合氣味的冰冷走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薄冰上。越靠近那扇標志著“法醫(yī)鑒定中心”的厚重金屬門，那股無形的、粘稠的死亡氣息就越發(fā)濃重，幾乎讓她窒息。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緩慢的搏動聲，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個年輕的“法醫(yī)”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們身后，步伐輕松得像在散步。

金屬門無聲地滑開。

一股更加強烈的、混合著化學藥劑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腐朽氣息的氣流撲面而來。林燼的呼吸猛地一窒，眼前瞬間有些發(fā)黑。

里面并非直接是停尸臺，而是一個相對寬敞的準備間。燈光同樣是冰冷的白色。幾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在忙碌，空氣中只有儀器低沉的嗡鳴和他們偶爾低聲交談的片段。

陳婧走到里間一扇觀察窗前，示意林燼過去。那是特制的單向玻璃，可以從這邊清晰地看到里面的解剖室，而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

林燼的腳步有些僵硬地挪到窗前。

目光透過冰冷的玻璃。

解剖室里，無影燈慘白的光線下，三張覆著白布的金屬臺靜靜排列。白布勾勒出人形的輪廓。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陳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刻意壓低，卻字字清晰：“林女士，請看二號臺，死者趙XX的右臂。我們需要您辨認的，是這個痕跡。”

林燼的目光順著陳婧的示意，聚焦在中間那張金屬臺上。一名法醫(yī)正小心翼翼地掀起覆蓋在死者右臂位置的白布一角。

暴露出來的，是一截蒼白浮腫的手臂。而在那手臂靠近肩膀的位置，赫然印著一個清晰的痕跡！

那不是傷口，也不是尸斑。

那是一個印記。

一個扭曲的、深深刻入皮膚紋理的、如同燒灼烙印般的印記！

它的形狀……林燼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蝌蚪狀的扭曲線條，詭異的角度，散發(fā)著一種令人極度不安的邪異感——和她在那柄青銅劍劍格上看到的那個微小的符文，一模一樣！只是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如同一個猙獰的烙印！

轟！！！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驚雷在林燼的腦海中炸開！青銅劍上的符文！死者身上的烙印！這兩者之間那**裸的、邪惡的聯(lián)系，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

她體內(nèi)的那股寒意，在這一刻猛地爆發(fā)！如同積蓄已久的冰河決堤，瞬間沖垮了某種無形的堤壩！一股冰冷、狂暴、帶著毀滅氣息的能量洪流，毫無征兆地在她四肢百骸中瘋狂奔涌！

眼前的一切開始劇烈搖晃、變形！冰冷的法醫(yī)室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間破碎、扭曲！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清晰、更加恐怖的死亡幻象——

不再是碎片，而是近乎連貫的、第一人稱的視角！

她（或者說是趙老板？）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黑暗中，那把懸浮在半空中的青銅劍！劍身上，那個扭曲的符文正散發(fā)出幽幽的、不祥的暗紅色光芒！

劍，動了！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狠狠地刺向“她”的胸口！

劇痛！冰冷的金屬貫穿身體的撕裂感！

視線被噴涌的鮮血染紅！

耳邊響起妻子和女兒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伴隨著骨頭被硬生生劈開的、令人牙酸的脆響！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還有……在那片血色的視野邊緣，在瘋狂舞動的青銅劍影之中，一個龐大、模糊、仿佛由純粹黑暗與冰冷構(gòu)成的獸形輪廓！它匍匐在房間的陰影里，沒有具體的五官，只有兩點燃燒著貪婪與毀滅**的、冰冷的金色豎瞳！它正“注視”著這場屠殺，如同在欣賞一場盛宴！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令人絕望的兇戾與饑餓感，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狠狠刺入林燼的意識！

“呃——！”林燼發(fā)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到極致的悶哼！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眼前陣陣發(fā)黑，視野邊緣真的開始泛起那種非人的、冰冷的金色！她死死抓住觀察窗冰冷的金屬邊框，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慘白，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間浸透了她的后背，風衣下的毛衣一片冰涼。

“林女士？你怎么了？”陳婧立刻察覺到她的極度異常，伸手想要扶她。

就在這時，一直像個背景板一樣站在旁邊的年輕“法醫(yī)”，突然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一步就插到了林燼和陳婧之間，看似隨意地抬手，正好擋住了陳婧伸出的手。他的指尖，極其隱蔽而迅速地，在林燼緊抓著窗框的手背上虛點了一下。

沒有實際的接觸，但林燼卻感覺一股溫和卻極其堅韌的暖流，像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注入她冰冷顫抖的身體！那股在她體內(nèi)瘋狂沖撞、幾乎要破體而出的冰冷洪流，如同撞上了銅墻鐵壁，猛地一滯！雖然那股兇戾的毀滅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并未消失，但那種瀕臨失控、要被幻象徹底吞噬的感覺，被強行壓制了下去。

眼前血色的屠殺幻象和那恐怖的獸影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法醫(yī)室慘白的燈光重新變得清晰。

林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一條離水的魚，渾身脫力，冷汗涔涔而下。她驚魂未定地看向那個出手的年輕“法醫(yī)”。

他正收回手，插回白大褂口袋，仿佛什么都沒做。他看向陳婧，眼神依舊是那副慵懶的樣子，但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陳隊，這位林女士看起來狀態(tài)很不好，像是受到了嚴重的驚嚇和刺激。可能是剛才看到的……嗯，痕跡，對她這種長期接觸古物、比較敏感的人來說，沖擊太大了。我建議立刻終止詢問，讓她去休息室緩一緩。后續(xù)如果有必要，等情緒穩(wěn)定了再談。”

陳婧看著林燼慘白如紙、冷汗淋漓、幾乎虛脫的樣子，眉頭緊鎖。她確實需要林燼辨認那個符文印記，但對方此刻的狀態(tài)顯然無法進行有效溝通。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小張，帶林女士去休息室，倒杯熱水。”

旁邊一個年輕警員應(yīng)聲上前。

那年輕“法醫(yī)”卻對林燼微微側(cè)了側(cè)頭，眼神里似乎帶著一絲只有她能懂的深意，隨即轉(zhuǎn)身，很自然地跟著陳婧走向里間，似乎要去討論那個印記的報告。

林燼被警員攙扶著，腳步虛浮地走向休息室。她的心臟還在狂跳，指尖冰冷依舊，體內(nèi)那股被強行壓制的兇戾洪流仍在不安地蟄伏、涌動。剛才那一瞬間的暖流屏障，讓她驚疑不定。

休息室的門在身后關(guān)上。

林燼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閉上眼，試圖平復混亂的呼吸和思緒。剛才的一切——死者手臂上的符文烙印、那恐怖的第一人稱死亡幻象、陰影中那對冰冷的金色獸瞳、還有那個年輕“法醫(yī)”神秘莫測的出手……信息量太大，沖擊太強。

就在她心神激蕩之際，一個極低、帶著點磁性、卻又清晰無比的聲音，毫無征兆地、直接在她耳邊響起！就像有人緊貼著她的耳廓在低語！

“劍格上的小蝌蚪，跑到了死人的胳膊上……有意思，對吧？”

林燼猛地睜開眼，全身汗毛倒豎！休息室里只有她一個人！

聲音還在繼續(xù)，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正是那個年輕“法醫(yī)”的嗓音！

“別緊張，一點傳音小把戲。看來那把劍，還有你，都比我想象的更有趣。”那聲音頓了頓，語氣變得清晰而直接，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銳利，“林燼，想知道趙老板一家到底是怎么死的嗎？想知道那個符文是什么嗎？想知道你指尖為什么偶爾會冒金光嗎？”

每一個問題，都像重錘砸在林燼的心上！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關(guān)于金光！關(guān)于她的異常！

“想活命，想弄明白這一切，”那聲音帶著一絲蠱惑，卻又透著冰冷的現(xiàn)實，“明天中午十二點，‘聽雨軒’茶館，天字二號包廂。一個人來。帶上你的‘誠意’。”

聲音戛然而止。

休息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林燼自己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急了。冰冷的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但這一次，除了恐懼和冰冷，還有一種更強烈的、被未知力量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楚珩……這個名字，如同一個冰冷的烙印，和那個詭異的符文一起，刻進了她的意識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