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李世民臉色驟變:“誰暴露了?!”
他心頭一緊,以為是潛伏在突厥的暗探出了紕漏,那可是關(guān)系到數(shù)十名密探性命的大事。
見李世民這番模樣,程咬金趕忙道。
“陛下莫急,是楚天青,他猜到咱們的身份了。”
李世民緊繃的肩膀驟然放松,重新坐回龍椅。
“知節(jié)啊,你這大喘氣的毛病真是得改改了。"
他無奈地瞪了程咬金一眼,修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朕還以為是突厥那邊的暗樁出了什么事。"
李世民隨手將奏章上放到一旁:"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程咬金一五一十地講述起今日在醫(yī)館的經(jīng)過。
在說到楚天青那柄會自己轉(zhuǎn)動的油鋸時,這位沙場老將也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李世民聽完,忍不住搖頭笑道:“這小子,還真是藏著不少好東西啊。”
“可不是嘛!”
程咬金拍著大腿道:“就他那個會自己轉(zhuǎn)的鋸子,哪怕臣也不敢當(dāng)面硬接。”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突然問道:“那你說,此物若是運用到軍中,可有用處?”
程咬金聞言一愣,摸著胡子思索片刻,搖頭道:“大概...沒什么用。”
他掰著手指分析道:“一來太過笨重,不適合長久作戰(zhàn),二來攻擊距離太短,靈活性又差,戰(zhàn)場上怕是要被長矛手當(dāng)活靶子戳。”
說著,他還做了個持矛突刺的動作。
“三來此物需近距離操作,但遇上盾牌陣就是個擺設(shè),真要打起仗來,怕是還不如老臣這馬槊好使。”
李世民聽完這番分析,不禁莞爾:“說得在理。”
他隨手拿起案上的茶盞抿了一口:“看來是朕想多了,這等奇技淫巧之物,還是讓那小子自己留著防身吧。”
“陛下明鑒。”
程咬金拱手應(yīng)和,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對了陛下,楚小子還想擴建醫(yī)館,托我?guī)退麑の瀹€地,您看.....”
“呦呵?這剛暴露身份,他就開始找你討便宜了?”
李世民笑了笑,眼前也是浮現(xiàn)出那座農(nóng)家小院。
“確實是寒酸了些.....”
李世民指尖輕扣案幾,少頃道:“準(zhǔn)了,就依他所請,在陶柳村劃五畝地,不過要按太醫(yī)署的規(guī)制來建,莫
要逾制。”
“好嘞。那我明天就去給他辦。”
程咬金趕忙應(yīng)下,隨后一臉訕笑道:“那什么陛下,如果沒其他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見李世民挑眉看來,程咬金無奈道:“楚小子給我開了些藥,我得趕緊用一下,不然可能會加重病情啊~”
聽到這話,李世民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強忍笑意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別誤了服藥時辰。”
待程咬金走后,李世民忍不住輕笑一聲。
“這楚天青...”
他端起茶盞,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倒是聰慧。”
其實李世民早就做好了身份暴露的準(zhǔn)備。
畢竟天子儀態(tài)終究難以完全遮掩。
更何況每次隨行人員都在增加,先是只帶長孫無忌,程咬金,后來又添上杜如晦,房玄齡。
這些朝中重臣哪個不是聲名在外?
即便楚天青起初未能識破,時日一長,保不準(zhǔn)哪個心直口快的就會說漏嘴。
想到這里,李世民忽然覺得有趣。
他放下茶盞,指尖在案幾上輕叩兩下。
那年輕人明知天子身份卻故作不知,這份機敏與膽識,倒比那些趨炎附勢之輩強上許多。
......
盧府。
盧霖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湯藥,湊到老太爺唇邊。
可老人雙目半闔,嘴唇干裂微顫,藥汁剛沾到唇上,便順著嘴角緩緩淌下,半點也咽不下去。
“爺爺,您再試試……”
盧霖聲音發(fā)緊,又換了個角度,將藥匙輕輕抵在老太爺齒間,可老人喉嚨滾動幾下,藥汁仍舊含在口中,遲遲未能下咽。
一旁的老仆看得心急,低聲道:“少爺,老太爺這幾日吞咽愈發(fā)艱難了,這藥……怕是喂不進去啊。”
盧霖眉頭緊鎖,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老仆一臉擔(dān)憂,顫聲道:“少爺,要不……先緩緩?”
盧霖沉默片刻,盯著碗中黑褐色的藥汁,喉頭滾動。
半晌,他抬頭問道:“師父沒來嗎?”
老仆嘆了口氣:“我一早就差人去客棧請了,可伙計說......孫神醫(yī)天沒亮就出門去了。”
聞言,盧霖點了點頭,目光落回榻上時,老太爺正費力地睜著眼睛看他,渾濁的眸子里盛著說不盡的歉疚。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從嘴角溢出一絲藥漬。
盧霖趕忙拿手帕去擦拭,猛然間想到了師傅曾跟自己提過“竹管灌藥”的方法,當(dāng)即心中一喜,起身道。
“你看著爺爺,我去去就來!”
話音未落,人已大步?jīng)_出房門。
盧霖快步穿過回廊,腦海中飛速思索著何處能尋到合用的竹管。
園中青竹早已枯黃,藥房里的存貨又太粗....
突然,他轉(zhuǎn)向西跨院方向,那里有間存放書畫的暖閣,閣中有不少細竹制成的筆筒。
剛轉(zhuǎn)過假山,他就聽到一旁廂房傳來二哥盧明遠的怒罵聲
“盧二這混賬干什么去了!”
盧明遠的聲音帶著醉意:“多少天都沒見著人影!還有盧三......說什么要給我個驚喜,這都大半天了連個鬼影都不見!這兄弟倆是合起伙來耍我嗎?"
聞言,盧霖腳步微滯,下意識的向廂房看去,臉色有些許不滿。
自己這二哥雖然才華過人,但品行方面.....著實不敢恭維。
盧霖搖了搖頭,不想去理會盧明遠,趕忙加快腳步向暖閣走去。
沒多久,他手持一根細如麥稈的竹管返回祖父房中。
盧霖小心地將竹管一端探入祖父口中,另一端浸入藥碗,緩緩吹氣。
藥汁順管而下,老太爺?shù)暮斫Y(jié)終于有了微弱的滾動。
一滴、兩滴...漸漸地,竟有小半碗藥汁被咽了下去。
只是好景不長,老太爺?shù)耐萄试絹碓匠粤Γ幢阕约涸偃绾握{(diào)整角度,藥汁也只是在祖父口中積聚,最終從嘴角溢出。
“只能這么多了。”
盧霖嘆了口氣,緩緩抽出竹管。
能喝下一些總歸是好事,至少,能讓老太爺多一分撐下去的力氣。
將藥碗放到一旁,盧霖起身打算再去查看一下醫(yī)書,臨走時對老仆說道。
“派人去客棧守著吧,師父一回來就立即請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