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玄陵把手機揣回道袍內袋時,指腹還殘留著屏幕的余溫。
匿名短信里的"十萬"兩個字在他腦海里轉了兩圈,又想起系統商店里那柄標價八百功德點的雷紋桃木劍——上回封印陰脈才攢了兩百功德,這單要是做成了,至少能換半柄劍的材料。
山風卷著松針打在他手背,他低頭看了眼齊云山留下的黑血硬塊,喉結動了動。
玄門盟的委托向來價碼實在,陳長老的字跡他認得出,這筆生意...該接。
第二日晌午,他站在東郊明月墅的鐵門前。
門楣上"明月墅"三個鎏金大字已經褪成淡金色,門柱上的銅獅子缺了半顆眼珠,嘴里叼的繡球滾落在地,被青苔裹成了墨綠色。
"先生?"
身后傳來怯生生的喚聲。
褚玄陵轉身,見個穿米白針織衫的女子站在銀杏樹下,手里攥著團皺巴巴的手帕。
她眼尾泛青,睫毛上還沾著未擦凈的淚漬,像是熬了好幾夜。
"周小姐?"他確認了對方腕間的翡翠鐲子——委托短信里說過,信物是已故父親送的老坑玻璃種。
女子點頭,手帕攥得更緊了:"我...我母親這半月總夢見我爸,說他站在床頭哭,說'冷,冷得骨頭縫里結冰'。
我前天半夜起來喝水,聽見樓梯口有小孩笑,可家里根本沒孩子..."她聲音發顫,"先生,我們給的價碼您覺得..."
"十萬夠了。"褚玄陵打斷她,目光掃過她泛青的唇色,"但我要先踩點。"
周小姐忙掏鑰匙開鐵門:"應該的,應該的。
這別墅空了三年,上一任租客住了七天就搬了,說半夜聽見女人哭。"她邊說邊帶路,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細碎的響,"對了,樓下王叔最先聯系的您?
他說您上個月幫他驅了床頭的夢鬼..."
"王叔的事解決了。"褚玄陵應了聲,注意力已經被腳下的青石板吸走——石板縫隙里露出半截陶片,釉色發烏,像是宋元時期的骨灰罐碎片。
再抬頭看別墅群布局,三棟白墻紅瓦的小樓呈"凹"字形排列,正中央的位置壓著塊半人高的斷碑,碑上"義冢"二字被青苔糊了一半。
"這地兒以前是亂墳崗?"他蹲下身,指尖拂過斷碑,觸感陰寒刺骨。
周小姐腳步頓住:"我爸買地的時候說是商業用地,后來施工隊挖出過骨頭...可能是老輩人埋的無主尸?"她搓了搓胳膊,"您看這風水是不是有問題?
我媽找過兩個大師,都說陽氣太弱..."
"不是弱,是被壓死了。"褚玄陵站起身,目光掃過樓房間的夾道——原本該引陽氣的"穿堂風"被刻意改了走向,風從西北方來,直灌進凹字形的缺口,"樓間距、門窗朝向全是煞位,有人故意布了'聚陰局'。"
周小姐臉色煞白:"故意?誰會..."
"先看主屋。"褚玄陵沒接話,繞過她往最中間的小樓走。
門前的百年老槐樹突然沙沙作響,他抬眼,見碗口粗的枝椏正對著二樓窗戶,樹皮上的紋路竟像是張扭曲的人臉。
"這樹..."他伸手摸向樹干,指尖剛觸到樹皮就像被針扎了下。
系統面板突然跳出提示:【檢測到異常靈力波動:木屬性陰靈依附】,他瞳孔微縮——普通邪祟哪能讓系統主動預警?
"這樹是我爸買地時就有的,他說'百年老樹鎮宅'..."周小姐的聲音突然變遠,褚玄陵已經踏上臺階。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腐葉味混著腥氣撲面而來,他喉間發緊,下意識摸向腰間的鎮魂鈴。
客廳的水晶燈蒙著層灰,陽光透過紗窗在地板上投下蛛網似的影子。
褚玄陵掌心貼在墻壁上,默念"破妄訣",右眼瞳孔泛起金芒——原本透明的空氣里浮起絲絲縷縷的黑霧,像活物般纏在房梁上、繞著茶幾轉。
"這是..."周小姐順著他的目光抬頭,卻只看見灰塵在光里飄,"先生,您看見什么了?"
"怨氣。"褚玄陵收回手,指腹上沾了層黏膩的黑漬,"比普通兇宅重十倍。"他頓了頓,"你母親夢見你父親,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七天前。"周小姐立刻答,"正好是我聽見笑聲的那天。"
七天。
褚玄陵心里一沉——民間說"頭七回魂",可周父已經走了三年。
他抬腳上二樓,木質樓梯在腳下發出"吱呀"的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二樓最里間的臥室門虛掩著。
他推開門,窗臺上擺著個相框,照片里穿紅裙的女子倚著欄桿笑,眉眼和周小姐有七分像,可她身邊的男子位置卻是空的,像被人用刀剜掉了。
"這是我爸媽的結婚照。"周小姐跟進來,聲音發顫,"我爸說洗照片時機器壞了,可后來重洗還是這樣..."她突然捂住嘴,"我媽昨天說,夢見我爸站在這相框前,說'她不肯放我走'..."
褚玄陵伸手拿起相框,指尖剛碰到玻璃,照片上的女子眼睛突然動了——原本清亮的杏眼慢慢瞇起,眼尾吊起,嘴角的笑變成了怨毒的咧開。
他后頸汗毛倒豎,猛地把相框扣在桌上,玻璃"咔"地裂了道縫。
"周小姐,你先下樓。"他壓著聲音,"我需要單獨查探。"
周小姐像是被他的語氣嚇到,轉身時撞翻了床頭柜上的茶杯。"對、對不起!"她手忙腳亂去撿,褚玄陵卻盯著地上的水漬——茶水滲進地板縫,竟冒起了青煙。
門"吱呀"一聲自己合上了。
窗外傳來"咯咯"的笑聲,像是小孩,又像是女人。
褚玄陵摸向懷里的符袋,抬頭時,客廳的水晶燈突然"啪"地熄滅。
黑暗里,樓梯口亮起兩點幽綠的光,像是狼的眼睛,又慢慢聚成一張模糊的臉——長發遮面,嘴角咧到耳根,正一步一步往二樓爬。
寒意從腳底竄到后頸,褚玄陵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撞著肋骨。
系統提示音突然在腦海里炸響:
【任務觸發:清理兇宅怨靈】
【經驗 50】
【當前環境判定:高危·請謹慎行動】
那身影已經爬到樓梯中段,腐臭的氣息裹著風灌進臥室。
褚玄陵迅速后退兩步,指尖摸到腰間的鎮魂鈴——這東西上回破腐骨瘴時震裂了道紋,不知道還管不管用。
他另一只手攥緊三張五雷符,符紙在掌心被汗浸得發潮。
樓下傳來周小姐的尖叫:"先生!先生你在哪?"
那身影的動作頓了頓,幽綠的眼睛轉向門口。
褚玄陵盯著它慢慢抬起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長,泛著青黑的光,正對著他的咽喉。
風突然大了,窗外的老槐樹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是有人在刮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