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靳北再次揚了揚手中那些血跡斑斑的求救信。
臉上適時地浮現出幾分無奈之色:
“韓道友,那擄走我等子侄的妖龍,當真是貪得無厭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它所勒索的修煉資糧,其數量之巨,種類之繁,若是當真任由它予取予求,我們天玄域,恐怕真要元氣大傷,數百年都緩不過勁來!”
“所以……”
陸靳北的眼中,精光一閃而逝,“若是韓道友能夠施以援手,替我等尋回那些孩兒。”
“我等愿意將那妖龍所勒索的資源清單之上,所列舉的諸般寶物,拿出三成!作為對韓道友的額外謝禮!”
韓青的唇角,終于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雇本尊去打自己?
還是你們會玩!
看來,這群老狐貍,倒也不全是腦滿腸肥之輩,總算還有那么一兩個腦子轉得快的。
他們這番操作,看似是下了血本,又是許諾地界,又是許諾資糧,但實際上,卻是在畫餅充饑,玩了一手漂亮的空手套白狼!
恐怕是做著讓自己和妖龍兩敗俱傷的美夢。
資源也省下了,人也救回來了。
這算盤,打得可真是噼啪作響啊。
思及此處,韓青微微瞇起了雙眸,沉吟了片刻,而后,緩緩地點了點頭。
“可。”
他言簡意賅:“這個忙,本尊可以幫。”
“不過,丑話說在前頭。”
韓青的目光,如利劍般掃過陸靳北等人,帶著一絲淡淡的警告意味:“本尊答應你們救人,但只能盡力而為,能不能把人救出來可不作保證。”
陸靳北拱手道:“那是自然!此中道理,我等都省得!”
“只要韓道友肯慨然出手,已經是給足了面子,至于那些孩兒們的生死,便看他們各自的造化了!”
雙方達成約定后。
陸靳北等人便告辭離去。
雖然已經把事情委托給韓青,他們也不能干等著。
那妖龍也要繼續追查。
待到陸靳北等人遁光遠去,一直默默侍立在韓青身旁,為其添茶研墨的柳詩詩,才終于按捺不住。
美眸之中漾著一縷憂色,輕聲道:“韓郎,這群天玄域的老狐貍,分明是包藏禍心!”
“他們這擺明了是想讓您去和那所謂的‘妖龍’斗個兩敗俱傷,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您可千萬莫要中了他們的奸計啊!”
韓青卻是淡然一笑,寵溺地輕刮了一下柳詩詩挺翹的瓊鼻,柔聲道:“放心吧,詩詩,你家哥哥我像是那般容易被人算計的角色么?”
“這群老家伙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我比誰都清楚。”
他眼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自信光芒,智珠在握地說道:“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看到韓青這副萬事了然于胸的模樣,柳詩詩心中的那絲憂慮,也悄然消散了大半。
既然他如此說,那想必,他定然早已有了萬全的應對之策。
一時間,議事大殿之內的氣氛,也變得輕松幾分。
柳詩詩俏臉微染紅霞,美眸之中水波瀲滟,含情脈脈地凝望著韓青,吐氣如蘭,聲若蚊蚋:“韓郎,你此番歸來,詩詩好生想念……”
她那嬌媚入骨的姿態,以及那充滿了暗示的軟語,讓韓青的心湖,也不由得泛起一絲漣漪。
他將柳詩詩那柔若無骨的嬌軀,輕輕攬入懷中,低頭吻上那嬌艷欲滴的紅唇。
就在這唇齒交流,意亂情迷的緊要關頭——
“咳咳……”
柳詩詩卻如受驚的玉兔般,玉手輕輕抵在韓青胸前,將他稍稍推開。
帶著幾分歉疚,細語道:“韓郎,妙音坊的妙音仙子,她已在殿外等候多時了……”
“她說有樁秘事,想要求見您……”
被打斷了雅興的韓青,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眼神帶著幾分不悅地看向懷中佳人。
這小妮子早不言晚不言,偏生在這等時刻……
柳詩詩被他看得俏臉愈發紅潤欲滴,連忙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按住韓青的唇,在他懷中如水蛇般輕輕扭了扭纖腰,聲音軟糯似蜜糖,撒嬌道:“哎呀,韓郎,莫要這般看奴家嘛……”
“詩詩也想,可是師尊她老人家仙逝未久,按照規矩,詩詩在守孝期間,是不能與男子行敦倫之禮的……”
她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后,螓首幾乎垂到了胸前,俏臉已是紅得能滴出血來。
“等過些時日,待守孝期滿,詩詩定會加倍補償韓郎,屆時,韓郎想如何疼愛詩詩,想玩些什么新奇的花樣,詩詩都依你……”
聽得柳詩詩這番情真意切的解釋。
韓青心中的那點不快,也霎時間煙消云散了。
“好了,詩詩。”
“我尊重你們百花谷的規矩。”
韓青輕嘆一聲,道:“我韓青,又非什么耽于美色的餓死之鬼,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你便去告知妙音仙子,讓她先行回轉吧。”
“就說本尊今日略感疲乏,且方才偶有所悟,需得即刻閉關,鞏固一番修為境界,有任何要事,待本尊出關之后再議不遲。”
韓青自不會輕易放過那群天玄域的紈绔。
他深知人心,越是輕易得來的,越不為人所惜。
這些驕橫慣了的紈绔若不讓他們真正痛徹心扉,又怎會牢記教訓,痛快的交賠償。
故而,需得讓他們在絕望中多煎熬幾日,好好消磨那份不知天高地厚的臭毛病。
韓青亦非魯莽之輩。
囚禁一地不變,
萬一被他們施展秘法傳信,或被天玄域那些老家伙尋了蛛絲馬跡,豈非前功盡棄?
因此,與陸靳北等人達成初步合作后的數日間,韓青已神不知鬼不覺地為那群紈绔換了七八個囚禁之所。
每一次挪移皆是隱秘至極,動輒橫跨萬里。
如今,這群倒霉的肉票,早已被他挪移出芝蘭域。
鎖進了一處他費心尋覓的絕域險地——
那地方,靈氣稀薄,生機斷絕,方圓萬里不見人煙,便是飛鳥亦要繞道而行。
如此一來,天玄域那些老狐貍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休想在短時內尋到他們的寶貝疙瘩。
除了乖乖指望他開恩,再無他法。
……
此處乃極北冰原深處,一地底冰窟。
窟內寒煞刺骨,四壁覆蓋著厚逾數丈、幽光閃爍的萬載玄冰。
此冰堅逾精鐵,堪比低階法器,更散發著一種能凍裂神魂的恐怖寒意。
韓青略一感應,此地奇寒。
換成前世的計量單位,零下270°!
無限接近絕對零度。
然而,便困在這等絕境。
那十數個被韓青搜刮得只余貼身單衣、元嬰又被噬魂妖針死死釘住的天玄域紈绔,無一人凍斃!
他們蜷縮于冰冷堅硬的地上,牙關咯咯作響,身軀抖似寒風中的殘葉。
面色青紫,唇白如紙,呼出的氣息甫一出口便凝為冰晶。
饒是如此,他們那元嬰修士的肉身,竟硬生生扛住了這凍絕生機之寒!
“嘖,元嬰修士的根基,倒也不凡。”
韓青隱于暗處,頗有些玩味地打量著這群狼狽不堪的家伙,心下暗忖。
若是尋常練氣、筑基修士,怕是早已化作冰雕,魂飛魄散了。
這些紈绔子弟,修為雖不濟,肉身體魄倒還算扎實。
當然,扛得住不死是一回事,其中滋味,又是另一番光景。
這群少爺小姐,哪個不是錦衣玉食,前呼后擁?
何曾受過這般苦楚?
他們中并無真正的煉體士,更未修過什么高深御寒的法門,此刻全憑元嬰境的底子硬扛!
那種深入骨髓,仿佛連魂魄都要凍僵的極致陰寒,無時無刻不在凌虐著他們的神魂,讓他們痛不欲生。
這也算是韓青予他們的另類款待了。
寒冰地窟內。
“冷……好冷……我……我要死了……”
一個素日最為跋扈的紈绔,此刻牙齒打顫,話不成聲。
“早知如此,便是打死我也不來這鬼地方……”另一紈绔淚水剛出眼眶便凝為冰珠,狼狽至極。
“族中長輩……怎還不來救我們……”
“嗚嗚……我想回家……我想念我那暖玉溫床……”
絕望與悔恨,如這窟中寒氣,絲絲縷縷滲入每個紈绔心脾。
這一刻,他們無比懷念往昔紙醉金迷、呼風喚雨的逍遙,更悔不當初,為何要豬油蒙了心,跑到這芝蘭域來撒野!
他們日夜期盼,族中長輩能早日奉上贖金,讓他們脫離這比九幽煉獄更可怕的冰窟囚籠。
只是,他們的這點指望,終究是鏡花水月。
韓青可沒打算這么快就便宜了他們。
除了這蝕骨嚴寒,更讓他們心膽俱裂的,是時不時自地窟外一掠而過的巨大龍形陰影,以及隨之而來的陣陣低沉龍吟與令人窒息的磅礴妖威。
那是韓青刻意以妖氣顯化,用以恫嚇。
窟內紈绔們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生怕那喜怒無常的妖龍等得不耐,闖進來隨意抓幾個去當冰鎮點心!
肉身與精神的雙重折磨下,時光無情流逝。
轉眼,又是半月。
這些往日里眼高于頂的天之驕子,已徹底品嘗了何為生不如死。
他們的意志,早已被消磨殆盡,從最初的憤懣不甘,到恐懼絕望,再到如今的麻木……
甚至有幾個心志稍遜的,已然有了崩潰之兆。
就在他們自覺快要被這無盡寒冷與恐懼吞噬,沉淪永恒絕望之際——
轟——隆——
一聲驚天巨響,宛若九霄神雷當頭炸裂,驟然自地窟外傳來!
緊隨其后的,是高亢入云的的龍吟,響徹冰原!
是那妖龍與人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