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名貴的地板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香薰燈并未損壞,整個房間內依舊彌漫著淡淡的香氣,是一種撩人心弦的麝香。
千華尊者靜靜站在碎裂的帷幕堆中,深夜的寒風透過碎窗的縫隙襲來,她竟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
可身為洞虛尊者的她,本不該因一道尋常晚風而感到寒冷才對。
她看著這個神秘莫測的少年,知道自己是在為她即將面臨的命運而發顫。
她的喉嚨開始不受控制的蛹動,那兩個字仿佛就在她的嘴邊。
不要說!不能說!
她發狠似地伸出玉手,緊緊掐住自己的咽喉,生生要將這兩個字給咽回去。
“放下手。”游蘇繼續命令。
望舒已經跑來替游蘇砍斷緊縛全身的繩索,虛弱的游蘇坐在地上,靠在師姐酥軟的懷里休憩。
千華尊者之前華貴冷艷的神態已經不見,變成極度的糾結,她惶恐地看著自己逐漸松開的雙手,那兩個字還是被她說了出來:
“主……上……”
游蘇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你叫我主上,那我該叫你什么?”
“當然是叫我千華尊者……”
“一個被邪祟污染的尊者嗎?”游蘇促狹地笑笑,“站的越高,摔的也越慘。你應該很清楚五洲人對邪祟的態度,那可是沾染不得半點的……”
“我是被迫的!我從未想過信奉邪神,是你逼我的!”
“你怎么還在自欺欺人?”
游蘇搖搖頭,苦笑道,“從你留下千面斑開始,你就已經與邪祟不清不楚了。你留下千面斑,自欺欺人說是替人管制,實則不過還是覺得它身上有利可圖。伱根本沒有你想的那么清高,無非是見過的誘惑不夠大罷了。倘若真的有更大的誘惑,你照樣會主動接觸邪祟。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
這話說的千華尊者啞口無言,她當時就該親手殺了這個危險的邪祟,可是內心的**讓她留了下來。
它千變萬化,能給她無窮的靈感去制作更精美的衣服……
“我是洞虛尊者,是這片大陸上最尊貴也最強大的一群人之一,就算真的私藏了一只小小的邪祟,誰又能查得到我?誰又能管得了我?面對這小小的邪祟,難道我會中招嗎?”
游蘇笑著戳穿千華尊者的謊言,“你一直都是這么想的吧?你的傲慢和你的卑劣,注定了你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覺得我有這么容易被你說動?”
千華尊者嗤笑一聲,她能走到今天,心志之堅自非尋常修士。
“敬酒不吃吃罰酒,彎下你傲慢的膝蓋吧。”
這句話的語氣明明那么溫柔,可千華尊者卻覺得是如此不容拒絕。
不能彎啊……不能彎啊!
“我根本就不信仰你!僅僅是喂我喝了口邪魔的血,怎么可能就能污染我!所以我不可能是你的眷屬!你在虛張聲勢!”
千華尊者不會這么輕易認命,她還保持著冷靜的思考。
人類想要成為某個邪靈級邪祟的眷屬,總共有兩條路。
第一條是主動信仰邪祟,這樣的眷屬關系會更加深刻與親密,從而有機會成為能夠得到邪祟力量饋贈的靈眷屬;第二條則是被動被邪祟污染,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飲血吃肉,但這樣造出來的眷屬只能淪為邪祟的食糧,成為獻祭力量的肉眷屬。
而修為越高的修士,簡單的污染所能造成的效果就越差。所以千華尊者才不相信自己只是喝了一口這個靈臺上境少年的一口血,就能徹底淪為其眷屬。
可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少年根本不是那些普通的邪靈級邪祟,而是所有的邪祟之源——真主。
至于這口心頭血,已是除了源炁之外游蘇能給予的最高等級的‘污染物’。
游蘇笑著搖了搖頭:“你信不信仰我根本不重要,你逃不掉的。你抓到我和師姐的把柄時,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這話說的足夠篤定,聽得千華尊者心頭一震,咬牙切齒問道:
“你到底……是誰?!”
“我是游蘇,你的主上。”
游蘇表情玩味,“你消息網這么廣袤,可知辟邪司新出了一個夜神子?”
千華尊者表情詫異,她自然知曉這則重磅新聞,但是對這夜神子具體是誰完全探尋不到。
“你難道想說,你就是這個夜神子?”
“同時招惹到辟邪司的神女神子,你覺得自己還有活命的可能嗎?我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喚來天術尊者,但我沒有。比起你的虛偽,我才是真正的仁慈。我希望你能懷著感恩的心,來接受你應該接受的懲罰。”
游蘇這話當然是在虛張聲勢,沒了靈珠,他根本沒辦法直接聯系上無所不能的首長老。
“天術尊者會為了你殺我?你怕不是癔癥犯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
“洞虛境很了不起嗎?”游蘇故作無知的反問,平和笑道,“南陽洲的素印尊者好像死在了中元洲吧?一名洞虛大能的死可不是件小事啊,據說恒高神山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秘密平息風波……盡管消息封鎖的很死,但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千華尊者聞言瞳孔閃爍,游蘇并未直接說素印尊者的死跟他有關,但這暗示之意已經溢于言表。
到了洞虛境,想死可不是一件那么簡單的事情,更何況是素印尊者這個有些年頭的洞虛境。
能殺他的人一定是絕巔修士,而游蘇口中的天術尊者,卻是少有的有這個能力的人之一……
“你覺得我會信你?”
千華尊者很想破口大罵,可卻罵不出口,甚至連攻擊這兩人的念頭都生不出來。只覺自己的雙腿上施加了萬斤膂力,逼迫自己雙膝彎曲,結實跪地。
她是這片五洲最尊貴的那群女人之一,跪倒在她足邊的人數不勝數,可她卻不可阻擋地跪在了一個少年的面前!
就在她跪下的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心中有什么東西崩塌了,那是她拼盡一切所維系的驕傲。
隨著‘咯噔’一聲,千華尊者有些恍若失神,精美的發髻此刻凌亂不已,發絲灑在金絲鏡框邊,竟顯得這個冷艷貴婦有些凄美。
因為真主之血的作用,即便是洞虛尊者也得聽令行事,但她的思想仍舊屬于她自己,她的眷屬化的確不完全。
游蘇皺了皺劍眉,他內視識海,再次確認了千華尊者的位置。
金紙上屬于眷屬的那一條墨線下,千華尊者的臉就出現在師妹雪若和何兄的下一欄,說明她是除了這三人之外最高級的眷屬。
可即便如此,還是不能讓她身心臣服嗎……
事實上,游蘇喂千華尊者喝下這口心頭血之后也是受傷嚴重,左心口被小花狠狠地鉆了一個洞,為了不被發現,他還一直用繩子擋在傷口處。
看來想要用這等修為將一個洞虛尊者眷屬化,還是有些太勉強了。
“把你身上最好的丹藥取出來。”
游蘇毫不客氣地命令。
千華尊者只得依言照做,戀戀不舍地從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精美的玉匣。
“這是什么丹藥?”
“極品龍髓丹。”千華尊者先是不受控制地回答,旋即表情厭惡地將玉盒甩在地上,“這丹藥有極強的副作用,小心吃死你!”
游蘇卻知道此丹肯定吃不死人,龍髓丹首長老曾經給過他一枚,治傷之力的確不凡,而這千華尊者手中的,竟是其中極品。
“小狗就是喜歡亂吠啊……”
游蘇無奈苦笑,他竟然開始覺得只有身體臣服挺有意思的。
雖然可能會帶來一些變數,但這樣就可以看著這個傲慢的女人保持清醒的做著讓她覺得屈辱的事情。
比起報復一個傀儡,這樣不是更有成就感嗎?
“把藥叼過來。”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但千華尊者已是游蘇的眷屬,又如何能抵抗的了游蘇的命令。
游蘇滿意地點點頭,從千華尊者檀口中取出了那枚藥香流轉的極品龍髓丹。
“千華尊者可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
美婦長睫如扇子般輕顫著,卻冷笑一聲,輕蔑道:“三歲小兒妄圖驅虎為狗,卻不怕自己被虎吃掉。你想讓我當狗,我勸你還是不要自不量力。”
“可我放過你,你難道能放過我?千華尊者跪在這里,怕不是在癡人說夢?”
游蘇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譏。
千華尊者暗啐一口,知曉兩人矛盾已是不可調和,她轉而對著望舒說道:
“望舒仙子,你是辟邪司的神女,一直以除邪為己任。而你師弟卻是一只藏在人族中的邪祟!你難道要縱容他繼續禍亂人間嗎!”
這個女人到了如此地步仍然不忘策反望舒,可她太天真了。
游蘇都不會嫌棄望舒是非人類的怪物,望舒又怎么會憎惡身為邪祟的游蘇。
望舒輕輕搖頭,“師弟不是邪祟,辟邪令沒有反應。師弟這也不叫禍亂人間,這叫為民除害。”
少女言語間,反而是對游蘇滿滿的崇拜,竟能將這個壞女人治得服服帖帖。而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她本就對邪祟沒有那么大的仇恨,只是人們說它是壞,是應該消滅的敵人,她才照做罷了。
望舒從游蘇手中拿過丹藥,她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才放心送到游蘇嘴邊,哄道:
“師弟吃藥。”
游蘇沖師姐溫柔地笑了笑,旋即坐直了些,然后用嘴接過丹藥。他只覺這丹藥不愧是極品中的極品,方一入喉就已有了反應,龐大而精純的玄炁瞬間席卷他的全身,開始作用在任何有傷情的地方。
“一個怪物、一只蛇妖,還有一頭邪祟!你們蓮花峰簡直是狼狽為奸,一丘之貉!”
千華尊者見策反不成,惱羞成怒,不住咒罵。
游蘇卻不搭理她,專心吐納,身上被勒出的紅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復原,整個人的氣勢都更加飽滿。
“我看你們那師尊蓮劍尊者,肯定也不是什么!”
她話罵一半,卻被“啪”的一聲打斷。
千華尊者偏著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游蘇懸在半空中的大手。
她的右臉驀然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不是因為皮肉,而是因為心。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扇耳光,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讓她想起小時候在當時的千華閣閣主門下學藝時,那個惡毒的老女人為了宣泄壓力,用一下又一下的耳光無情地打在她的臉上,并美其名曰‘鞭策’,而她只能笑著承受。
后來那個老東西死了,再也沒有人敢扇她的耳光,只有她扇別人的份。每一次她扇那些手下時都毫不留情,像是要把年輕時承受的都討回來。
這些人都跟當時的她一樣,畏懼她、憎恨她,但又不得不崇拜她,跟隨她。她以為自己都要忘了那段不堪的回憶,可游蘇這一巴掌卻讓她回想起那些恥辱、隱忍、奉承……
“說謝謝。”
你扇了我,還要我說謝謝?
“謝……謝……”
游蘇就喜歡看千華尊者這迫不得已的表情,他深吐一口濁氣,轉而問到:
“師姐你要不要也出出氣?”
望舒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一臉木然的千華尊者,她眼眸彎彎道:
“師弟幫我,我不想碰她。”
少女只覺看游蘇出氣,比自己親手懲罰這個壞女人還要開心。
“她欠師姐的,我用別的方法來還。”
游蘇站起身子揉了揉少女的頭,問道,“師姐累不累?”
望舒眨了眨眼,然后搖了搖頭。
“師姐一直被千面斑吸收力量也不是個事兒,為了徹底撇清嫌疑,師姐還是先取下它的好。”
游蘇又叮囑道,“今晚的事情,你的臉,還有我的力量,都是不能說的秘密,好嗎?”
望舒點點頭,她當然知道這是不能亂說的事情,更何況事情的起因都是她接受了千華尊者的誘惑,她也不舍得將自己做錯的事情到處講。
“師弟是想要我走嗎?”
望舒很敏銳地察覺到了游蘇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游蘇微微錯愕,心知真的瞞不過師姐,“沒有讓師姐走的意思,只是需要你回避一下,順便把千面斑取下來。”
“我為什么要回避?”
“因為師姐在這里,我沒辦法更嚴厲地懲罰她。”
“我影響到你了嗎?”
游蘇有些窘迫,這些少兒不宜的東西就連千華尊者都沒有讓少女直視,他又怎么好意思。
“沒有影響到我,只是人有很多面,有些不好的一面我不想讓親近的人看見,師姐能理解嗎?”
望舒若有所思,旋即點點頭:
“我也不想讓師弟看見我面具下的臉,只想讓師弟看見我漂亮的臉。那我躲到剛剛的地方,師弟一定要狠狠懲罰她。”
游蘇欣慰地揉了揉師姐的頭,“記得把耳朵也捂上,師弟會帶著你那份一起的。”
望舒重重點頭,便抱著恢復小白蛇狀的小花走到了之前被困住的角落。
她先從乾坤袋中取出小銀龍魚干,犒勞發揮了巨大作用的小花。然后乖巧地捂著自己的耳朵,就這樣遠遠盯著游蘇。
游蘇看著那對黑夜中隱隱泛光的藍瞳,還是有些赧然,于是命令道:
“把這些落在地上的帷幕拉上去。”
千華尊者緊咬貝齒,青絲甚至纏進了她的嘴里,顯得她窘迫不堪。
她無奈照做,只是抬手間,這些碎裂的帷幕又掛在了房梁上彼此錯落。
這個一向以戲耍別人為樂的女人知道,這個少年要動真格的了,可她卻不畏懼,反而鄙夷笑道:
“提醒你一句,我是洞虛尊者,而你只是靈臺境。這世上有些禁制,靠你靈臺境的劍可打不開。”
游蘇聞言先是愕然,轉而寵溺地摸了摸千華尊者的頭。
“千華尊者大可放心,我不會那么做的,因為……那是對你的獎勵。”
千華尊者卻依舊一副傲然模樣,仰著頭尤不屈服:
“有心無力,便也只能趁趁口舌之快了。”
“這是項鏈?”
只見游蘇的手上,是一個項鏈狀的物件,中間墜著一個外層有著華麗雕刻的空心金屬球體。
千華尊者面色一僵,卻還是不可阻擋地回答道:
“是。”
“有何奇特之處?”
“這條項鏈極盡工匠之巧,靈感來自于自然中的生機勃勃。里面有一只磁石做的機械小鳥,只要旋轉一下,那只鳥便會在吸斥的作用下來回撞擊鈴壁,仿佛里面的石鳥是活的一樣。因為很有趣,所以很受孩子和女人的喜歡。”
游蘇面露恍然,“靈感來自于大自然?你千華閣還有這么高雅的東西?”
但游蘇卻知道,這世上用仙劍去殺雞的人多了去了。在低俗的人手里,再高雅的東西也會被同化。
“師弟,有人來了。”望舒忽地提醒道。
游蘇劍眉一凝,掐住千華尊者的下巴把她的臉抬起來,直視著這位尊者的眼睛道:
“你發覺了,但是不說?!”
“你也沒問啊。”千華尊者嘴角不屑地勾起。
游蘇倏然笑了,低聲道:“小黑,要藏好自己的邪祟氣息啊。指望別人救你是不可能的,我能待在神山這么久,甚至我跟辟邪司的天術首座和華鏡首座都認識,你覺得我是邪祟嗎?你又覺得,我真的怕你亂說嗎?
可你就不一樣了啊,華鏡首座好像對尊者染邪的事情極為重視吧?你想牽扯出我是做不到的,因為你知道那是在害我,但你害不了我啊,你只能害了你自己……”
千華尊者被迫看著這個雙目漆黑、宛如惡魔般的少年,內心中沒來由地產生一絲恐懼,像是源于血脈上的壓制,又像是源于她自己的心。
“你可能不怕死,但是你與邪祟有染的事情一旦敗露,千華閣可就徹底臭了啊……你做這么多,不就是能壯大千華閣嗎?這可是你的畢生心血,是你尊貴人前的最大依仗啊,難道你要親手毀了它嗎……”
游蘇攻心之余,還不忘下達命令確保萬一:
“好好表現,不準暴露今夜的事,把來的人支走。”
千華尊者無法違抗游蘇的命令,她只得怒視著少年,然后準備起身。
“對了。”
游蘇忽地喊住了她,輕聲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
千華尊者不敢置信地回頭瞪著游蘇,卻還是無可奈何地戴上了這條項鏈。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問詢聲:
“閣主,您在嗎?”
千華尊者回頭瞪了一眼游蘇,她幾度深呼吸,強忍著身心的不適。
她只要大喊一句我有危險,門外的心腹就會闖進來將她救下。
但這真的能把自己救下嗎?
這個少年能夠控制她,幾乎能逼她說出任何他想要的話。一個靈臺境的少年能夠控制一位洞虛尊者,這樣的事誰會信?
且不論自己是否能產生害他的心思,就算真的把他爆了出來,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玉石俱焚。因為他只要一聲令下,自己就能果斷結果自己的性命。
可她不想死,更不想讓千華閣死。
她歷經了那么多的磨難、殺了那么多的人,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怎么能因為一個少年就這么輕易的死了呢?
正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游蘇卻從背后輕輕挽住了她,臉靠在她的肩上,嘴湊在她的耳邊。
少年輕聲細語,宛若惡魔低吟。
“千華尊者不必擔心,我是好人,一個大大的好人。你知道天術尊者叫我什么嗎?叫我……救世主。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比你想的更有價值。”
“所以你怪不了別人,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不必感到不甘或是委屈,這是你應該受到的懲罰。好好表現,沒準我會給你亡羊補牢的機會……”
還有亡羊補牢的機會?
千華尊者像是看見了一絲希望,盡管她知道這絲希望極其渺茫,更像是游蘇誘使她屈服的謊言,但她根本沒有辦法不去追逐這抹希望。
因為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奪回一切。
“閣主?”門外的問候聲不停。
“怎么了?不是讓你們今晚沒事不要來打擾我嗎?”
千華尊者解開隔音術法,不耐地沖著門外喊道。
游蘇滿意地笑笑,又拍了拍她。
“奴婢有罪!是那幾位貴客說您的房間有些大動靜,想來讓我問問您的情況……”
千華尊者眼中慍怒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她的**雖然早就超凡脫俗,但這種刺激趕是源于身體的本能,軀體強度越高,所能帶來的快趕自然也越強。
“我沒事……這些人這么喜歡聽墻根?”
“他們好像是有些關心您,那奴婢再去取兩個隔音的法寶來。”
“嗯,不要再來打擾了,本尊玩的正起勁……呢!!”
門外的婢女頓時花容失色,不敢置信自己聽見閣主發出了什么聲音……
她作為閣主的專屬婢女,自然知道今夜閣主的房內是誰。
初見這個俊朗非凡的少年時,她就替他惋惜了,閣主的嗜好有些病態,可不是一個會憐香惜玉的人。
可怎么聽這聲音,倒像是……
“你怎么還不退下?想進來一起?”
閣主冷厲的聲音再次傳來,婢女頓時被嚇得兩腿一軟,她當然知道閣主不是邀請她去享受的。
難道剛才那聲是她聽錯了嗎?
“奴婢知錯!奴婢這就退下!”
婢女連忙躬身退遠,只是掩上樓道盡頭的門時,心頭又是一跳。
她很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因為那驟然高昂的聲音又響起了一次……
千華尊者抓住游蘇肌肉結實的小臂,呵氣如蘭,“你瘋了!”
她心中羞怒不已,她很確信,外面的侍女絕對聽見了她的聲音。一想到自己在侍女心中尊貴的形象崩塌,她就有股說不出的羞恥。
游蘇嘴角淺勾,緩緩收回手。
“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眷屬身份是解除不了的,除非你死了。”
“你敢騙我!”
千華尊者眼神狠辣,卻又無計可施,滿心憤懣無處宣泄,只覺自己像是一個一身才學卻不知該用在何處的抑郁才子。
“首先,主上就算騙你,你又能怎么辦?”
游蘇傲然地看著她,“其次,我沒有騙你,眷屬關系不可解,除非你死,但你身上的邪氣可解。我能讓你變得跟常人一模一樣,除了是我的眷屬以外,你不會有任何變化,你依舊能享盡榮華,甚至……還能得到一些你意料之外的能力。”
千華尊者有些愕然,她從未聽聞過還能消解邪氣的說法,那樣的話,豈不是所有邪祟都能悄無聲息地潛入五洲?
可這游蘇,很明顯不是普通的邪祟。
“要怎么做?”
千華尊者的態度終有緩和,如果可以,她當然也不想染著邪氣提心吊膽的度日。
游蘇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坐到背后的木椅上,笑容有些邪魅。
游蘇淡淡得睥睨著之前還不可一世的千華尊者,他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老好人,今夜的他像是覺醒了真正屬于邪祟之主的那一面。
“你知道該怎么做。”
千華尊者身子微微顫抖,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視著顧淵的眼睛,仿佛在質問。
游蘇淡然的表情給了她答案,她長吸一口氣,開始試圖理清自己心中的情緒。
這讓她不免又回想起跪在前任千華閣閣主座下的時候,那個又老又惡的女人捆著她,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她。
她剛開始恨透了這個女人,她不斷地隱忍,后來竟逐漸享受那種痛苦,甚至越來越興奮,最后在老閣主扇得最起勁的時候親手送她仙逝。
所有讓她痛苦的人她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她靠著隱忍、野心和睚眥必報才走到今天。
那個老女人沒有讓她屈服,區區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更加不可能!
念及于此,她解開了旗袍從領口一直劃到側衩的系帶。
一瞬間,整間私閨都更明亮了幾分,仿佛堆積著白雪。
她的眸子那般冷艷,再不是滿滿的羞怒和閃躲。
“看來你已經有了知錯就改的覺悟。”
游蘇毫不擔心她會對自己不利,因為這是源于絕對的位階壓制。她在他的面前,就連一絲加害的念頭也生不出來。
“希望你也做好了被反噬的準備。”
千華尊者冷言冷語。
境界的差距,地位的懸殊,以及終于復仇、出了口惡氣的暢快,讓游蘇這雙漆黑幽瞳中寒芒更甚。
千華尊者接連呸了幾聲,將殘穢吐了個干凈,眼神一半嫌棄,一半挑釁。
“你知道嗎?這就是祛除你邪氣的關鍵,我本來想賞賜給你,可你既然不想要,那就把它燒了吧。”
“你覺得我有那么好騙?”
千華尊者擦去唇邊流下的渾濁污染物,然后掐出一道術法,連同地上的一起頃刻煉化成一陣白煙。
“你想繼續污染我,可以繼續用你這卑劣的權柄,但你想讓我自愿被邪祟污染,就是癡人說夢!”
千華尊者的姿態,宛如一個不染纖塵的自持仙子。
可游蘇卻知道,她不過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虛偽尊者。
“很好……”
游蘇猝然笑了,他一向是個溫柔的人,面對外人他也是個老實有禮的人。
但往往這樣的人是最不能惹的,因為他們一旦動怒,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就喜歡你這種桀驁不馴的樣子,以后除非得到我的允許,你也要一直這樣冰清玉潔呢。”
千華尊者緊繃的指尖都要將這堅韌的木板摳碎,這個從天堂跌落地獄的女人仍然沒有放棄,嗤笑道:
“你除了只會弄得我一身腥,還能做什么?”
游蘇笑了笑,用在出云城學會的點火術點燃了熄滅的紅燭,一滴燭淚落在案板上,像是凝成了一滴血。
“如你所說,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