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原神山是佇立在一座空原之上的雄奇雪山,仿佛那么遼闊的荒原就是為了突顯空原神山的偉岸。
與那些將神山視為寸土寸金之地的外鄉人不同,北敖洲人完全不吝嗇自己腳下這片遼闊的大地。
建立在雪山之上的建筑崢嶸,殿宇龐大,它們全部都是由黑色的石材與白色的落雪堆積而成,給人以極強的視覺沖擊力。
空原神山的半山腰是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往下的地方時有下雪,而往上的地方常年落雪。
半山腰上連綿紛飛的大雪讓山下的人永遠也無法窺視到山頂的世界,那里宛若是只存在凡人想象之中的神域。
而在山頂的某一處殿宇之中,身穿湖藍色長袍的男人眺望著窗外的風雪。高山之上天風浩大,男人沒忍住咳嗽了幾下。
一個白衣青年連忙行至他的身邊,行上一禮,為男人倒上了一杯熱茶。
男人淺嘗了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雪鄉茶再也喝不到了吧?”
青年愣了愣,很快明白男人根本不是在懷戀那名過其實的雪鄉茶,而是在懷念雪鄉茶背后的利益。
“我們布在朔城所有的基業都被那奧數尊者整頓一空,雪鄉樓更是成了他用來殺雞儆猴的對象,雪鄉茶便也從此絕跡了。”
男人眼神幽深,悠悠道:“我們在朔城二十年的布局,被他兩天清理得一干二凈,著實是個人才啊。”
青年暗暗握了握拳,不齒道:
“依我看,他不過是個無恥之徒罷了。既不選擇合作,還要留下擊殺黑海月的證據,這跟那些收了禮還要倒打一耙的人有什么區別?”
男人被青年的話逗笑了,“精通算計的人又怎么會讓自己吃虧,罷了,一只黑海月而已。”
男人說的輕描淡寫,但青年卻知道將那頭特別的邪祟從中元洲救回來花了他們多大的精力和金錢。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那個替他進入黑海月幻境的是誰?若是沒有他,讓奧數尊者親自進去,齊泰能做的事可就不止這點了。”
“好像就是某個隱世部族里跑出來的人。”白衣青年答。
“翟仙師是我從南陽洲特意請過來的,沒請他算過?”
“算了……但是算不出來。”白衣青年略微低頭。
“倒是我疏忽了,有奧數尊者在他身邊,想讓翟仙師將他算清楚還是太難了。”
男人嘆了口氣,輕輕將窗戶闔上了,壯麗的雪景被隔在了窗外。抬手的動作讓男人露出來了半截小臂,干瘦的癥狀從手指延伸到手臂是愈演愈烈,幾近于只剩一層皮和一根骨,模樣觸目驚心。
“先生吩咐我就好……”白衣青年見狀有些心有不忍,他的殷勤發自內心。
“無妨。”男人搖頭,“既然那奧數尊者只為了錢而來,便也不足為患,拿錢打發他就完事了。接著挖吧,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白衣青年聞言抬頭,眼中閃爍著熾熱的火焰。
不只是男人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他也同樣如此。他一直認定,這世上只有自己能在對目標的執念上比肩先生,所以任何試圖破壞他完成目標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
窗外雪花飄飄,窗內春暖花開。
“想說什么?”
游蘇將那美絕人寰的螓首推開了些。
千華尊者拭去自己唇邊的涎水,呼吸稍顯急促,但話語依舊挑釁:
“游蘇……我不會是打開了你身上什么開關吧?”
“我說了,要叫——主人。”
“不累?”
千華尊者沒有搭理游蘇,她蹲起身子,看著斗志昂揚的游蘇,美眸中閃過一絲驚艷。
游蘇的坐姿更加豪邁,雙腿大咧咧的分開著。
“這不是你期待的嗎?”
“這是你的自作多情。”
千華尊者還在嘴硬,但結合實際來看,她的嘴格外的軟。
“這是你的自欺欺人。”游蘇宛若一個冷面判官。
千華尊者卻也不惱,手又挑逗似地撫上了游蘇的胸膛。
“那你捫心自問,你在跟著我進房間的時候,不也是在期待這個嗎……?”
這句話讓游蘇面容微怔,不由得露出一絲局促來。
自己陽氣旺盛了這么久,突然見到了一個自己可以對她予取予求的異性,自是難免會產生一些臆想。但游蘇肯定不會承認,自己會饞這個惡女的身子。
千華尊者見狀自知得逞,抿唇淺笑不止。也不知是為自己看破游蘇心思發笑,還是為這個看似淡漠的少年其實也會被她魅力所染而發笑。
但她又眼色極好,見到游蘇慍怒漸生,忽而舉起游蘇之前為她倒滿的那杯茶。
由于茶杯材質特殊,倒是格外的鎖溫,盡管她已經含了有好一會兒,茶上依舊氤氳著縹緲的霧氣。
“久別重逢,我送你一個禮物。”
千華尊者將熱騰騰的茶水含進口中,然后再次俯身。
游蘇劍眉微挑,這重逢禮著實是暖到了他的心里。
現在的他終于放下了些許戒備,只想好好地放松一下。在北敖洲這么久,或許不會有比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恰在游蘇享受之時,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什么事?”
千華尊者還能抽空問話。
“閣主……那個席公子買下了今天秀場所有的衣服,說只想借此見您一面……”
門外的侍女聲音嬌怯,她隱約猜到閣主可能在做一些不宜打擾的事情,但樓下那個公子她也同樣得罪不起。
“他想借此向你道歉呢。”游蘇把弄著座下仙子的秀發。
“就是他將千華閣買空了也一樣,本尊今日已乏,有什么事明日再議。對了,將那些賓客們都招待好。沒別的要緊事,不要再來打擾本尊。”
千華尊者感受到撫在身上的那只手愈發不老實,黛眉微蹙,有些不好的預感,導致語氣也顯得有些焦急不耐。
“是……”門外的侍女應了一聲,便趕緊下樓了。
“今天是慶典之日,很忙吧?你不需要下樓看看?”
游蘇繞到仙子的身后,雙手品味著對方完美的腰部弧線。
千華尊者對這種被品玩的感覺有些不自在,蹙眉道:“然后被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暗地里作踐?我至少沒這么賤。”
游蘇只是淡笑著掀開了旗袍的下擺,將其搭在了仙子的背上。千華尊者穿衣服向來都很大膽,這件黑金旗袍的開叉直至大腿根部。
“你、你想干嘛……?”
千華尊者沒有阻撓,因為她知道即便阻撓也是無用,她根本阻止不了游蘇,所以只能輕輕顫抖。只是不知為何,她的上半身已經情不自禁地趴在了茶幾之上,自然的像是早就期待著。
“我不喜好高騖遠,所以我從來只干我能干的。”
即便他已是凝水上境,但依舊破不了洞虛尊者的防,不過沒關系,誰也無法做到面面俱到的防守。
“傳聞千華尊者最好男色,我看屬實。”游蘇還是第一次聽這惡女發出這種聲音,忍不住打趣道。
千華尊者臉頰緋紅,眼中水波瀲滟,卻仍強撐著一份驕傲:
“本尊最恨男人!”
“最恨男人?那怎么那位席燁春席公子,與你以朋友相稱?”
游蘇想到那個刁難他的青年,不止語氣,就連動作也下意識狠戾了幾分。
“呵!怎么?吃醋了?”
千華尊者身子顫栗,但面上卻轉羞為笑,還有空回頭促狹地打量著游蘇。
仙子只好坦白求饒:“是他自作多情,我只是吊著他……我來北敖洲是為辦事,自是要找些人脈才是……這里有免費的傻子送上門,哪、啊!哪有不利用的道理……”
問到此處,游蘇直覺頭皮酥麻,再也無法分心發問。
久別重逢的主仆二人在頂樓打得熱火朝天,千華閣樓下的采購區亦是人滿為患。
奧數尊者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北敖洲的有錢人這么多。
他輕聲嘆了口氣,揉了揉藏在他懷里的小白貓的腦袋,愧疚道:
“小白啊小白,對不住啊……”
他自顧自地給白澤起名為小白。
“我叫珍珠!”白澤很憤怒,當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游蘇將它拋下了。
“別怪你主人,他也是為了你,現在在給別人當狗呢。”奧數尊者語重心長地勸導一只貓,話語中卻又有一股莫名的惡趣味。
“我說了,他不是我的主人!”白澤簡直快要氣暈過去了,索性埋住頭,再也不理這個頑劣的花道士。
它不太懂游蘇去做什么了,也不知道他正在經歷什么,但是也能隱隱約約猜到是去做了什么莫大的犧牲。
他……真是為了我嗎……?
……
第二日天光大亮,奧數尊者被特邀進了千華閣一處雅致的茶室之中。
茶香裊裊,游蘇與千華尊者相鄰而坐,而奧數尊者反而是獨自坐在對面,三人之間的氣氛微妙而復雜。
奧數尊者輕輕攪動著杯中的茶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明知故問地道:
“達邦啊,昨日你一去不復返,讓我好找。怎么,是被千華閣的美景迷住了,還是與千華尊者相談甚歡,忘了時間?”
千華尊者聞言,心中暗自腹誹這老狐貍的狡猾,面上卻不動聲色,輕輕一笑,道:“奧數尊者說笑了,確實是本尊與游蘇相談甚歡,故而留他做了半日客人。”
奧數尊者聞言,哈哈一笑,仿佛對這樣的回答并不意外。
他順勢接過話頭,道:“既如此,那也算是一段佳話了。其實不瞞千華尊者,小道今日來此,除了祝賀千華閣四十周年慶典之外,還有一事相求。”
千華尊者眉梢微挑,其實早在游蘇那里得知一些,卻故作不知,道:“哦?何事能讓奧數尊者如此上心?”
奧數尊者神色一正,道:“千華尊者,北敖洲雖地處偏遠,但資源豐富,人民勤勞,千華尊者深入了解過北敖洲,想必也有所認識。我想請千華尊者在北敖洲建立更多的基礎產業,如制衣廠、染色廠等,擴大規模、因地制宜。真正將中元洲的千華閣變成全五洲的千華閣,此乃我誠心之諫。”
最后一句話說的漂亮,千華尊者聞言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深邃地看向奧數尊者,道:
“奧數尊者,你的心意我目標。但北敖洲的條件你我有目共睹,在這里投資那么大的手筆,不亞于一場豪賭。我千華閣的根基在中元洲,若將大量資源投入北敖洲,勢必會影響我在其他洲域的業務。”
奧數尊者聞言,輕輕嘆了口氣,道:“千華尊者,我明白你的顧慮。但北敖洲的未來,也需要你這樣的商界巨擘來引領。你若能在此建立產業,不僅能帶動北敖洲的發展,還能為你自己開辟一片新的天地。”
千華尊者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
奧數尊者見狀,亦是面露難色。他知道猶豫其實就意味著拒絕,很多時候話不說開,只是給雙方都留有一分余面。看來一個稱心的男寵,在千華尊者心中還是不如千華閣的發展來得更重要。不過失敗,也早就在奧數尊者的意料之中。
就在氣氛逐漸僵硬之時,一直沉默的游蘇卻忽而開口,聲音朗朗: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只見你所見之人錦衣華服,卻不知外面還有那么多人衣不蔽體。”
此言一出,千華尊者與奧數尊者皆是一愣,震驚地看著游蘇。
奧數尊者眼中更是閃爍著異彩,像是要重新審視起游蘇來。
“千華尊者,你若能答應奧數尊者的請求,在北敖洲建立產業,不僅能造福一方百姓,更能讓你和千華閣的名聲傳遍五洲。這樣的機會,難道不值得你把握嗎?”
游蘇勸導之言擲地有聲,千華尊者似乎也為話中愿景變得心潮澎湃,面色潮紅。
只是這潮紅……有那么一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