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朗氣清。
“游公子對劍道的見解果然獨到,讓我受益匪淺。”花長老輕笑著,眼中滿是贊賞。
“一些拙見罷了。”
游蘇謙遜地笑了笑,卻是不敢抬眸直視眼前這位與他相談甚歡的長老。
今日的花長老身著一襲粉紫色的紗裙,裙裾上繡著兩條精致的蛇紋,它們蜿蜒盤旋,將那道雪白的弧度勾勒的渾圓醒目。
盡管隨著游蘇與蛇女們愈發熟絡,她們的穿著打扮又變得沒那么多顧忌,甚至游蘇還能看出一些膽大的蛇女是在**裸地向他展示,但至少這些長老們還都是穿著端莊,頗有長輩風范。
可花長老今日這款深襟的紗裙,實在讓游蘇有些大開眼界,根本不敢多看……
可奈何這花長老聊天興致高漲,一句接著一句,還輕搖著團扇給游蘇扇風,這讓游蘇更不好對其怠慢,只覺得自己斜眼病都要犯了。
也不知游蘇說了什么,美艷仙子忽地被游蘇逗笑,笑得花枝亂顫,令人不敢直視。
然而事實上游蘇并不覺得自己抖的機靈有多好笑,還當是戳到了女人奇怪的笑點,卻不知這不過是花長老的小小心機——
“我若輕易就被逗得開心,游公子定會覺得與我聊天愜意輕松,進而越聊越歡。少年人嘛,自然喜歡好相處的女子,嘿嘿嘿……”
就在花長老得意于自己善解人意之時,卻忽而瞥見一襲青衣出現在竹廊盡頭。
這位二小姐的臉色似乎有些難看,源自蛇女本能的危機感讓她覺得有些不妙,便連忙盈盈起身道:“既然二小姐找游公子有事,那我就先告辭了。”說罷,她優雅地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游蘇望著面色陰沉的姬靈若,心中滿是疑惑,實則自昨夜起她的臉色就不太好看,只是她一直閉目修煉讓游蘇不好開口詢問。
“師妹,你這是怎么了?臉色這般難看。”
姬靈若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拽住游蘇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回家。
進了房門,“啪”的一聲,房門被重重關上,緊接著就傳來鎖門的聲音。
游蘇更加納悶,就是他們白日荒唐的時候也不會鎖門,怎么這回還將門鎖上了?
他伸手輕輕握住姬靈若的肩膀,溫柔問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你別嚇我。”
姬靈若抬起頭,眼神有些閃爍,醞釀了良久,才吞吞吐吐開口:
“蛇族準備召你入贅,然后將你刻入族譜。”
游蘇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笑道:“這是好事啊!難怪今日花長老總暗示我說有好事發生,我求之不得呢,師妹難道不愿意嗎?”
姬靈若跺了跺腳,焦急地說:“我怎么會不愿意,我樂意至極!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游蘇追問道。
姬靈若咬了咬下唇,又問道:“倘若你入贅之后,蛇族需要你幫忙,你會不會幫?”
游蘇毫不猶豫:“那是自然。”
“倘若姐姐需要你幫忙,你幫不幫?”
游蘇更是不加思索:“當然!”
“倘若要幫忙付出的代價很大呢?”
“死不足惜!”
游蘇這些回答發自真心,本以為算是高分答卷,卻不料姬靈若的表情卻愈發難看。
他不由心中一緊,忙問道,“是蛇族出什么事了嗎?”
姬雪若也不回答,只是自己眉頭皺了又展,展了又舒,糾結良久她才咕噥道:
“總之這忙不需要你死,但是……需要你付出貞潔為代價……”
游蘇霎時雙眼圓瞪,“關我的貞潔什么事?”
姬靈若見游蘇這么大反應,心里便覺得更羞更氣,惱道:“反正……反正你已經沒有貞潔這種東西了!”
游蘇劍眉挑起,下意識就欲辯駁,可卻轉而想起自己與那么多女子都有過邂逅,這東西他似乎真的早就沒有了……
他意識至此,只覺好笑又愧疚,心中暗自揣度,這小師妹許是想到自己情緣眾多,才這般患得患失、悶悶不樂,遂溫聲寬慰道:
“傻師妹,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最重要的。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會改變這一點。”
事實證明,雖然誰都知曉游蘇這番告白,換個其他心儀的女子來也是一樣深情款款,但少女偏偏就吃這一套。
姬靈若這才氣消了些,她咕噥著問道:“那你覺得我們蛇族七位長老如何?”
“什么怎么樣?”
“容貌啊!”
“恰似春蘭秋菊,各擅其美,皆是風華絕代的美人。”
姬靈若聽罷,俏臉陡然一繃:“眼下有一樁美差,要落到你的頭上了。”
游蘇隱約有所猜測,卻不敢確定,遲疑問道:“什么……美差?”
姬靈若貝齒緊咬,索性別過臉去,俏臉猶帶慍色:“需要你與除了柳婆婆之外的六位長老雙修!”
游蘇幾乎脫口而出,“為何柳長老要排除在外?”
少女霎時柳眉倒豎,美眸中閃過一絲怒意,嬌叱道:“難不成你對柳婆婆都有意思不成?!”
游蘇頓覺窘迫萬分,慌忙擺手,解釋道:“我只是太驚訝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最好真的是!”姬靈若雙手環胸,一時間竟分不清是她的香腮更鼓還是胸襟更鼓。
結合今日一上午就好幾個長老輪流找他熱情搭話,游蘇知曉師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自己尚未得知的事情,忙用各種肉麻情話安撫少女。
直將姬靈若哄的面紅耳赤,游蘇才正色詢問緣由。
姬靈若猶豫片刻,想著等姐姐來說還不如自己先說了,也省得尷尬,便將昨日聽到的會議內容告知于游蘇。
“你要進鯤鵬洞天尋找破解那‘靈光’之法,可進鯤鵬洞天就得先回神山。而蛇族和姐姐最大的心愿也是讓蛇族回到神山,但是姐姐如今也有困難,你也說你是來幫姐姐完成理想的。現在好了,只要幫她們都凈化了妖丹,回到神山就是必然。你去與她們雙修,那便是兩全其美的結果。那我問你,這算不算一件美差?”
游蘇聽后大感震驚,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得訥訥道:“這怎么能算是美差呢……況且我那天爐之體,不是師妹當初瞎編的拿去應付雪若的嗎?”
“天爐之體雖是編的,可與你雙修確有此效啊。”
姬靈若回答的干脆,游蘇都分不清她到底生沒生氣了。
“不是,那跟雙修沒多大關系,應該是太歲之力的緣故。況且就算跟雙修有關系,那也不能將我真當爐鼎用了啊。宗門祖訓都說了,雙修之法需以情為基。”
姬靈若卻對游蘇此時作正直做派嗤之以鼻,嬌哼道:“怎么?你還覺得你與我蛇族長老雙修是委屈你了不成?”
“委屈那當然是不委屈,就是……”
“嘿!你找打!”
姬靈若作勢就要動手,游蘇趕忙逃竄,只覺女人心真是糾葛難言,主動問的是她,不讓他回答的也是她。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靈若,我有事找你。”
這聲音二人再熟悉不過,正是姬雪若的聲音。
姬靈若與游蘇對視一眼,心情皆是有些復雜。自那夜花開并蒂之后,這還是姬雪若第一次主動來此。
游蘇上前打開房門,只見姬雪若身著一襲黑色薄裙,神態雖嚴肅,卻從那隱隱躲閃的眸光中可見一絲尷尬。
不過以她這高傲性子,回到前夜荒唐時的作案現場,會覺尷尬也是必然。倒不如說她能故地重游,已是莫大的突破才對。
姬雪若走進房間,目光在二人臉上掃過,看見妹妹正氣鼓鼓地坐在案邊,她就不由自主想起前夜她與妹妹一個被游蘇放在桌上,一個放在凳上的畫面……
她俏臉霎時羞紅,趕忙擯棄雜念,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房間內微妙的氣氛,又在少年臉上徘徊了一眼。
游蘇沖她訕然笑笑,就引她入座,為她倒了杯茶,卻又像是想起什么,又沖姬雪若歉疚示意,就將第一杯茶端給了姬靈若。
姬雪若自知是后來者,自然是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游蘇能對她表示歉疚已讓她心滿意足。
當然若是放在之前,她定是沒臉在妹妹面前與游蘇這樣眉來眼去的。可經過前夜姐妹間坦誠相待解開心結之后,她也不再將與游蘇的感情當作藏在罐子里的糖,只敢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偷偷嘗。
她忽感輕松了不少,這讓她覺得他們三人之間的聯系再不是三對關系的拼湊,而是真正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三人齊心。
然而這也讓她對將要說的話更覺難以啟齒,猶猶豫豫間,卻聞姬靈若先開了口:
“你們昨天開會時商討的話我都聽見了。”
聞言,姬雪若霎時瞳孔微縮,姬靈若卻又道:“我知道姐姐肯定怕我不答應,我想了一夜,那些長老說的沒錯,天賜良機,需得掌握。”
聽見掌握良機四字,游蘇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良機”。
“靈若……”
“不過得如她們所言,只為凈化妖丹,不可留戀。”姬靈若明媚的臉蛋兒也有些黯然,她忽地又握緊粉拳道,“而且還有一點,她們與師兄雙修時,我必須要在場!”
游蘇滿臉問號,“師妹要在場作甚?”
姬靈若剜了他一眼:“怎么?有我在,還耽誤你發揮不成?”
游蘇聞言兩眼一黑,竟不敢想師妹居然會同意這種事情。他不由感嘆這蛇族女子為族群所能付出的程度,但恐怕師妹能愿意將他讓出,還是因為有姬雪若這個先例在此,總而言之,肥水都是沒流到外人田里。
“好。”姬雪若眼中閃過一絲心疼,最終還是不愿辜負妹妹心意,“靈若,謝謝……”
姐妹倆目光交接,種族大業、姐妹情深,一切情意好似都在不言之中。
游蘇眩暈不已,扶額道:“等等!我還沒表態呢,你們怎么就謝上了?”
“你要表什么態?還要我們謝謝你不成?”姬靈若翻了個俏麗的白眼。
姬雪若也覺得她二人都忍痛割愛讓游蘇得此艷福,游蘇不偷著樂還要故作清高,難不成是要她們求他去才行?遂語氣也有些冷硬:“你會不愿?”
游蘇只覺無奈又好笑,看來自己在這對姐妹眼里的形象著實不太正直,遂他抓住兩女的手:
“你們站起來一下。”
姐妹倆對視一眼,不知游蘇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此時確實是有求于他,只好慢悠悠站了起來。
游蘇抬眸望去,打量的眼神讓一人耳尖泛紅如晚霞,睫羽簌簌;另一人則眉峰微蹙,唇角緊抿卻難掩眼底漣漪。
也不知這對姐妹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什么,端的是一嬌憨一冷艷,雙生之美竟能這般迥異。
可游蘇讓她們站起來,卻不是為了對比欣賞的,只見他輕攏衣袖,一左一右,竟是結結實實打在二女臀尖,脆響攪碎杯中茶影。
姬靈若“呀”的一聲跳開,雪色腮幫鼓得如桃,揉著痛處嗔道:“師兄!你打我做什么!”
姬雪若則身形微僵,玄色廣袖下的指尖緊攥,悶哼道:“游蘇!你別得寸進尺!”
游蘇指尖尚存溫軟觸感,面上卻肅如寒潭:“疼嗎?”
他鮮少會對兩女做出這種嚴肅表情,讓姐妹倆也都目光微怔,忘了回答。
只見少年起身拂袖:“疼就對了。我以家法懲戒你們,是因為你二人太不尊重我這個夫君。”
兩女都是身經百戰的人了,自然都品嘗過游蘇這羞煞人的壞家法。只是之前都是懲戒之心遠小于**之心,今次卻反了過來。
她們對望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出疑惑,卻又聞少年長嘆:
“你們總玩笑道我貪慕美色,我為你們開心平日里也都默許。可你們可曾想過,我與你們親近,究竟是為情,還是為欲?”
他向前一步,攬住兩女香肩,一左一右抱個滿懷,語氣也終軟了下來:
“今日之事,你們下意識都覺得是我占了便宜,所以好似都默認我斷不會拒絕,卻不知我亦有堅持。為人處事,最忌諱慷他人之慨,你們以為是自己忍痛割愛,卻有誰考慮過我的感受?所以你們到底是將我視作道侶,還是一個可以隨意供人使用的鼎爐?”
兩女俱是一僵。
姬雪若睫毛劇烈顫動,喉間泛起苦澀;姬靈若則咬著下唇,只覺自己真切感受到了背后胸膛里那顆屬于師兄的心。
她鼻尖一酸,反過來撲進游蘇懷里,發間蛇涎香混著哽咽:“師兄……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來者不拒的人……我、我是怕……怕你被她們搶走,所以我才裝的很大方……我從沒有把你當作爐鼎,我寧愿讓我當你的爐鼎!”
“傻師妹,說什么胡話呢。”游蘇緊了緊懷抱。
少年懷中總是讓人安心,姬靈若已是紅了眼眶:“要是可以,我不想把你分給任何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斷斷續續補充道,“除了姐姐……還有師姐……”
游蘇輕笑,笑意卻透出半點無奈。
姬雪若靠在游蘇懷里,忽而抬眸,與游蘇目光相撞。
少年眼中無半分輕薄,唯有坦誠如鏡,照得她心底那些自以為是的揣測無所遁形。
“對不起。”她嗓音微啞,玄色廣袖垂下,掩住指尖因羞慚而攥緊的褶皺,“是我小覷了你,擅自為你做主……”
話音一落,她竟也泄了氣般消了掙脫的念頭,愧疚的心思遠遠蓋過了被他同時擁住自己與妹妹的羞赧。
游蘇見二女這般模樣,心底的悶氣也消了大半。
他抬手揉了揉姬靈若的發頂,又替姬雪若理了理歪斜的玉簪:“我知你們是護族心切,只是往后需記得,我與你們是道侶,是要共赴大道之人,其中份量,不言而喻。”
二女聞言,俱是在他懷里點了點頭。
他頓覺煩悶全消,于是關切問道:“還疼不疼?”
“無礙。”姬雪若垂眸低首,嘴卻還是硬的。
“有一點……”姬靈若嘟囔著回答,像是不舍得離開游蘇的懷抱。
“那我替師妹揉揉。”說著,游蘇唇角便勾起一抹促狹,手也不老實了起來。
姬雪若耳尖驟紅,猝然抬眸,羞憤瞪著游蘇。
不是給師妹揉嗎?揉我作甚?
她就知道那夜過后,一切都會朝著她不敢多想的方向發展。偏她又心存歉疚,更不愿做那破壞氛圍的惡人,只得悶聲忍耐游蘇這收取歉禮的獨特方式。
姬靈若則依舊將臉埋在游蘇衣襟前不起,只用粉拳捶著游蘇胸口,嗔道:
“還說不是為欲……”
游蘇捉住她作亂的手,掌心貼著她腕間跳動的脈搏,只覺心情美妙:
“欲隨情生,師妹若是不喜,以后我們就精神戀愛,師兄絕不碰你一根手指。”
“不要!”姬靈若脫口而出,又羞得在游蘇胸前咬了一口。
“我倒是愿意如此。”姬雪若則一邊因游蘇得寸進尺的手而羞紅了臉,一邊咬著下唇仍舊嘴硬。
誰知游蘇到她這兒就變得沒臉沒皮,挑眉笑道:“那我也不要。”
“無恥!”姬雪若嗔罵一聲,別過臉去。
三人身影在案邊交疊,遠處火山紅光微明,似是感應到人間溫情,連噴發的硫磺氣息都淡了幾分。
游蘇望著懷中二女,忽覺這世間紛紛擾擾,唯有此刻最是真實。
溫存片刻,他終是開口,“其實想要幫七位長老凈化妖丹,或可無需實質性的雙修。宗門功法玄妙,當有妙法可行。”
“當真?”姬雪若眸光驟亮。
“好像是有體外雙修來著……雙修不過是雙人修煉的意思,的確不是等同于結合。但我也記不太清了,如今我們人在東瀛,上哪兒去翻宗門典籍去?”姬靈若好奇地問。
她其實早將鴛鴦劍宗藏書閣里那些典籍都翻過,雖沒練過,卻也記得不少。對這體外雙修之法感到陌生,說明她對這種內容不感興趣,這才沒有仔細去看……
游蘇卻忽地將視線放在窗外,遠處的蛇山口火光微明,他好似看見了那抹白色倩影守在竹廬門外。
體外雙修之法他早請師娘在夢中為他講過,然而夢是夢,現實之中,他又怎會放過這個能借此去尋師娘的機會。
而此時在竹廬之內,白裙仙子正抹去額上香汗,取出那本看了大半的書卷。
觀其書名,赫然是姬靈若怕師尊無聊,給她送來的《神雕俠侶》……
自我反思了一下,感覺還是不可《操之過急》,所以這幾天的章節就顯得有些水,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