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人的識海并不是大同小異的。

相反，彼此之間的差異還蠻大的。

因為識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個人的潛意識與精神狀態。

比如言若柒，她的識海周遭一片黑暗，只有一塊小地方散發著微亮。

這代表，她的內心深處，是孤獨無聲的。

但，黑暗的識海中，又有著一縷照耀下來的微光。

這絲微光，照亮了她的內心，讓她從徹底的黑暗中掙脫，體驗到了陽光的溫暖。

雖然只有一縷，但卻好像讓四周的黑暗，都稍微明亮了些許。

那，就是她的安身之所。

當然，識海也并不是一成不變的。

一個人在經歷過某些影響重大的事件后，識海也會發生一些變化。

比如言若柒昨晚通宵收集師弟意識粉末的時候就發現。

黑暗的識海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撒下了一縷光芒。

雖然新的光芒還不如之前的光芒那般明亮。

但，這縷光芒似乎散發著讓言若柒渴望的溫度。

只不過，

在猶豫了很久之后，

她，還是不敢靠近。

……

江銘識海。

言若柒也是第一次到別人的識海里做客。

在她的預料之中，師弟的識海應該是一片亮堂。

畢竟，師弟看上去一直都是樂觀開朗外向跳脫的人。

只不過當言若柒進入到他的識海，才發現，似乎與自己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

師弟的識海，亮堂是亮堂了。

只不過，沒全亮。

整個識海，只亮了一半。

言若柒轉過頭，卻發現師弟的另一半識海，竟然是如墨一般的黑色，純粹而深邃。

漆黑的識海靜止不動，宛若噬人的怪物，耐心等待著上門的獵物。

這讓言若柒不禁微微蹙眉。

師弟那片識海，居然比她的還要黑暗，讓她隱隱覺得里面藏著大絕望，光是看著，便覺得心里有些沉重。

但偏偏，她所在的這片識海卻異常明亮，還有著如同陽光般的溫暖。

一個人的識海，怎會有如此極端的兩半？！

“師姐師姐。”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了師弟呼喊的聲音。

言若柒放下思考，回頭看去。

然后，頭頂上又不禁冒出一個：

“？”

只剩半截身子師弟正在過來。

當然，這不是什么問題。

問題在于，他的身下……為什么會有一頭黃牛？

識海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里面的事物與主人的意識深處息息相關 ，皆有象征暗示的寓意。

所以師弟的識海里為什么會有頭牛？

“怎么了師姐，在想什么？”

黃牛馱著江銘來到言若柒面前，四肢溫順地伏跪下來。

江銘不禁笑著拍了拍牛頭：

“好牛，好牛啊！”

言若柒看了看牛，又看了看江銘，還是忍不住問道：

“師弟，這頭牛……”

“啊，牛啊……”

江銘沉思了起來。

這頭牛，嗯，以前是沒有的。

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出現的。

還是頭黃！牛！

至于為什么出現……

只能說，懂得都懂，不懂的也不好多解釋。

顯然，師姐是屬于不懂的那一類。

那，

那就別懂了。

“師姐，你知道嗎？”

“嗯？”

“在凡間，牛和馬，一直都是任勞任怨，勤勤懇懇，赤子之心的代表。”

“是這樣嗎？”

“嗯，所以我識海里的牛，實際上是我情感真摯，吃苦耐勞的具現。”

言若柒靜靜地看著江銘，目光清冷。

她不是傻子。

不過她也知道，師弟并不想多說。

既然如此，言若柒不會去問。

她清楚地知曉，信任，不代表毫無秘密。

師弟不想說，一定有他的理由。

所以，言若柒點了點頭，沒有追問：

“嗯，我知道了。”

突然，言若柒柳眉微蹙，好像想起了什么：

“師弟，我記得心魔那時候似乎說過……”

“說了什么？”

“她說你牛了我？”

“……師姐，我剛剛不是說了嗎？”

“嗯？”

“牛是我情感赤誠的具現。”

江銘看著言若柒，目光坦然：

“而我對你，一片赤誠。”

“……”

“所以師姐，我牛你啊！”

言若柒聞言，猶豫了一會后，還是說道：

“……謝謝師弟牛我。”

她當然知道師弟沒說實話。

但……

言若柒聽到師弟的這些話，居然隱隱覺得有些高興。

不管如何，師弟冒險救她，就已經證明了他真的一片赤誠了。

這點是真實的，做不了假。

既然如此，師弟想隱瞞什么其他事情，就顯得不重要了。

“師弟，那邊，為什么會那么黑？”

言若柒岔開話題，指向了黑色識海：

“哦，一開始就這樣，沒什么事，師姐不用擔心。”

他出生，識海便占據了半邊黑色。

江銘猜測，這應該是前世帶過來的某些情緒，并且似乎發生了一些異化。

他隱隱覺得，如果自己沉浸在那片黑暗之中，他會變得非常非常可怕。

只不過，只要江銘不去那邊，那就不會有什么事。

所以他也懶得管。

見師弟說沒事，言若柒也不再去計較。

她相信師弟心里有數。

“好……那師弟，我們開始吧？”

“嗯，來吧。”

江銘大大咧咧地說道。

言若柒美眸不留痕跡地斜了一眼江銘的手，認真說道。

“師弟，我可能需要握住你的手。”

意識握手，代表著彼此之間靈魂交融，感知著對方的真實情緒。

這讓言若柒心里帶著一種她都無法言明的感覺。

畢竟，這也算是一種十分親密的事。

但……

她居然有點渴望，握住江銘的手。

之前在識海時，意識的直接接觸讓言若柒從江銘身上感受到了許多積極溫暖的情緒。

前所未有的體驗讓她有些留戀。

只不過，那時候心魔還在，接觸很是短暫。

而如今，她能借著修復神魂的理由，光明正大地，感受一番了。

當然，她只是為了治療師弟而已，這個接觸是無法避免的。

沒辦法。

并不是她出于私心想要跟師弟接觸。

嗯，

是的。

都是為了修復師弟的傷勢。

“師姐？”

言若柒回過神來，卻發現江銘早已將手伸到她的面前，正靜靜等待著她。

深吸了一口氣。

言若柒連忙用心神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期待與渴望，然后慢慢握住了師弟的手。

一時間，熟悉的感覺再次傳來。

兩個人在這一瞬間，心意再次相通。

關心，信任，鼓勵，感激……

江銘的情緒讓言若柒頓時覺得身心暖洋洋的，讓她心里都平靜了不少，憑空多了些許力量。

而江銘則感覺到，師姐似乎還挺開心了，比起上次接觸，少了許多負面情緒。

喜悅，認真，負責，愧疚，糾結……

師姐心中的糾結，似乎更甚了？

只不過，對他傷勢的專注以及責任，壓下了她心中的糾結。

讓言若柒暫且將這些復雜的情緒擱置一邊。

等到江銘傷勢痊愈……可能，她還是會回到那個糾結的狀態。

……

……